第十一章 先天！先天！
楊豐大執事將手一拋，
一條黑光，
穿過長街，如一條黑色長龍，黑龍中裹着一口尺長無柄的薄薄劍鋒，速度快得驚人，似一條黑色閃電，追擊乘青遙。
乘青遙敏銳地察覺到腦後兇險，
那凌厲的殺機，恐怖的鋒芒，令他如墜冰窟。
狂奔逃離之中，他反手一劍，刺向腦後。
劍鋒交擊，
長街喋血。
乘青遙摔跌在地，翻滾十幾圈，全身寸寸崩血，浸透衣袍。
他再度以劍駐地，想要站起。
這一次，格外艱難。
他踉蹌着腳步，卻仍是用盡氣力，站了起來。
十丈之外，
楊豐大執事虛手微張，掌心一團黑氣，黑氣中裹着一口劍鋒，此劍薄如蟬翼，通體烏黑，只有尺長，甚至沒有劍柄，僅是一抹烏黑的劍鋒。
“飛劍啊……”
乘青遙心內長嘆。
神台境高手，已經可以將兵器祭煉為飛劍、法寶，將之收入神台之上，在先天種子朝元祭天，與天地交感的過程中，受到不斷祭煉，變得通靈如意，飛空追殺，索命奪魂。
當然，不是所有神台境高手都有資格擁有一口飛劍，或是一件法寶。
但楊豐大執事是游龍峰大執掌的孫子，黑曜城大執事之一，位高權重，擁有一口飛劍，也不足為奇。
遙想當年，
師父商無塵在楚州論道大典上，以一口普通長劍，飛天遁地，奪日月之光彩，掩長天之浩瀚，連敗二十四宗派一百零八名天才高手……而那口劍，此刻就在他的手中！
“縱然身死，我也無畏。
只是恩師天縱之劍，在我手中，卻將蒙塵……我不甘心。”
楊豐大執事淡漠說道：“乘青遙，不要掙扎了。你是個人物，甚至超出我的意料，的確不愧是商無塵的弟子。當初，連雲宗人人都說，商無塵一世之英傑，千年之天驕，卻眼盲心盲，收了個廢物弟子，如今看來，他的確不是一般人，有超出所有人的眼光……你雖還比不上他，卻也堪稱天才人物。
區區十六歲，離先天境也不遠了吧？更可怕的是，你已經可以斬殺先天境輕而易舉……我念你是個人物，給你體面，束手就擒吧。”
“仙子姐姐……”
乘青遙沒有回應楊豐大執事，而是以極低的聲音，輕輕念着，
“我不想死，我還有恩師大仇未報，那些該死的人，還活在世上……我不能就這樣死啊。
仙子姐姐，你可能助我？”
仙子姐姐沒有回應他。
但在他丹元之中，卻驀地湧起一股強烈的震蕩，
是鎮龍浮屠！
伴隨着鎮龍浮屠的震蕩，是一聲莫名的輕嘆。
這嘆息之音清澈、神秘，彷彿來自另一個時空，不存於當世。
一股冰涼透心的力量，當即自鎮龍浮屠中湧出。
乘青遙很熟悉……這是天星之根的力量！
“仙子姐姐，你真得幫助我……”他心中狂喜至極，“天星之根，不是你需要煉化，用來壓制鎮龍浮屠么？居然沒有耗盡，還有餘力幫助我……”
天星之根的精華力量太強了，
上一次，他稍微煉化一部分，便一舉達到丹元境大成，凝結成八十一顆真氣液滴。
此刻，天星之根的力量再度湧出，灌入他丹元之中，頓時，已經損耗嚴重的八十一顆真氣液滴紛紛震蕩，迅速被恢復，以驚人的速度圍繞鎮龍浮屠飛轉。
突然，其中兩顆真氣液滴發生碰撞。
它們沒有一觸即分，而是順勢融合。
緊接着，更多的真氣液滴相互融合，不斷匯聚在一起。
一個念頭在乘青遙心中升起：“難道……”
與此同時，
黑曜城的長街上。
乘青遙渾身浴血，拄劍而立，整個人氣息衰敗，似乎根本站不直了，不需要再攻擊他，他自己隨時可能倒下，就此敗亡。
在楊豐大執事的身後，連雲宗眾弟子之首的梁師兄發出冷冷笑聲：“乘青遙這個小孽畜，真是不知死活，居然想在楊大執事的眼皮子底下逃離？簡直是痴心妄想！
大執事，不如由弟子出手，把他擒拿？到時候如何處置此人，再請大執事定奪？”
“是啊，大執事何等身份，親自出手把他鎮壓，已經是他天大的榮幸，他這種小角色，哪裏有資格讓大執事親手擒拿？梁師兄把他抓住，正是合適。”
“還有此人的處置，按照宗規，他戕害同門，罪該萬死，應該受到審判，明正典刑；按照夏法，他違背黑曜城的法規，應當由城主府處死他，曝屍城頭……”
“此人殺我大夢天宮弟子，按我大夢天宮的規矩，應當交給我們大夢天宮，凌遲處死！”突然，又一個聲音響起，是一群大夢天宮的人終於來到。
為首之人，是一名黑裙女子，容貌嬌艷，身材火辣，口中的話卻殺氣騰騰，
“楊豐，這個人，必須交給我們大夢天宮。”
說話之間，此女將手一揮：“拿下他！”
“是！”
從她身後，立刻有兩名大夢天宮弟子上前，沖向乘青遙。
砰！砰！
這兩名大夢天宮弟子都是先天上境，修為雄厚，練氣成罡，兩人聯手，祭出一條混鐵長索，鐵索上幽光閃爍，兜頭籠罩過去，要將乘青遙捆住。
但乘青遙身上猛地迸發一層強烈氣流，
濃烈雄渾，力道狂莽。
首先震開混鐵長索，然後爆發開來，竟是將兩名先天上境的大夢天宮弟子震得猛退，齊齊摔跌到數丈之外。
他們掙扎想爬起來都難，撫着胸口痛叫，胸骨都碎了，口吐鮮血不止。
乘青遙的身軀之中，一股幽深力量爆發。
彷彿一輪渦旋，
將他全身氣息猛地都吞吸，收攝起來，變得滴水不漏，圓潤如一。
彷彿在他身軀的最深處，種下了一顆種子。
這種子運轉周密，生生不息，對自身氣息的控制達到全新層次。
“先天境？”
“他凝成了先天種子？”
楊豐大執事，以及大夢天宮的黑裙女子，皆是眼力非凡，反應最快，立即明白過來。
臨戰之際，乘青遙竟然再進一步！
凝結先天種子，踏入先天境！
下一刻，他們的猜測得到證明。
已是搖搖欲墜的乘青遙，突然挺直身軀，整個人如一口傲世之劍，永不屈折，掌中之劍緩緩抬起，身上血水滴落，他彷彿一尊血獄中走出的殺神，殺意披靡……
體內那顆種子反向推動，將深藏的氣息輸送出來，他全身迸發出強猛滔天的氣流，籠蓋方圓十丈之內，亂石飈飛，勁氣四射！
“先天！先天！
師父，你看到了嗎？
我從沒想過，有一天，我可以修鍊，可以一步一步，走到現在，踏入先天境界……”
在他的丹元中，
鎮龍浮屠之下，
一顆奪目種子懸浮，劇烈旋轉，將條條真氣轟出，灌入他全身經脈。
而正當此刻，那鎮龍浮屠之中，突地有一隻素手伸出，
輕輕一拍。
一股意識，如狂流般轟入他腦海。
“嗯？這是……”
乘青遙震動了，這感覺如此熟悉。
上一次是他得到《大玄枷印》時，在鎮龍浮屠中，仙子姐姐一眼煉成大玄枷印，然後將此法的經驗、訣竅，打入他腦海意識，使他運用大玄枷印時彷彿千錘百鍊，得心應手。
現在，同樣的事再次發生。
這一次，是《五華氣盾》……
“氣有五行，五氣朝元，五色五華，化而為盾……還有更深刻的推衍？仙子姐姐，你到底是什麼人物，就算是師父，也沒有這等手段，能將一門功法的訣竅經驗，生生烙印給我！
五華氣盾，再進一步，便是運用真氣衍化五行，化為五氣之法衣……”
噗噗噗噗噗！
乘青遙的四肢、頭頂，突然分別衝出一道氣流，由真氣衍化，五氣運轉，迅速凝結成一層淡淡的光影，像一件法衣，籠罩在他體表。
也正當此刻，那名大夢天宮的黑裙女子張開纖長五指，猛地一捏，祭出一團漆黑的光，黑光瀰漫開來，其中竟綻開一朵朵黑色花朵……
“夢中觀花！”
嘩啦啦……彷彿傳說之中仙人降世，天花亂墜，紛紛說法。
只不過此女打出來大夢天宮的強大法術，祭出的是一朵朵黑氣真氣花朵，每一朵花都有五片花瓣，片片鋒利，勝過鋒刀利劍。
隨着朵朵黑花飛旋，劈天蓋地淹沒向乘青遙，對他兇猛絞殺。
噼里啪啦！
乘青遙身上的五氣法衣，開始逞威。
此五氣法衣，彷彿真正的金鐵鍛造，黑花鋒銳絞殺在法衣上，騰起寸寸星火，電光崩炸，居然絞殺切割不透。
而乘青遙的劍，卻隨之而出。
“殺！”
他出劍了。
丹元之中，先天種子狂震，
這一劍，更快，更猛。
像一束光。
穿透長街，
殺破一切危機，
楊豐大執事完全被震撼。
乘青遙這一劍，比剛才與他交手時，強出多少？
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都暴漲起碼五倍，甚至十倍！
“這怎麼可能？就算他踏入先天境……從丹元境大成，到先天境，固然是雲泥之別，差距巨大，卻也沒有陡然拔升十倍的道理！
他年紀輕輕，便走到這一步，已經堪稱天才人物，如果當真每晉一境都強出十倍……那還得了？”
大夢天宮黑裙女子也被驚住。
乘青遙一劍如光，
黑花如黑暗被光明驅散，紛紛凋零、消散。
這還是初入先天境？
先天大成的大高手，也沒這麼強吧？
而同此時，一道更加強悍，遠在楊豐大執事、黑裙女子之上的強大氣息降臨下來。
“有其師必有其徒，商無塵猖狂跋扈，落得個身死道消，他的弟子果然也是一路貨色，通通都該死！”
沉渾蒼老的聲音迴響在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