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極端相容

隨着五彩蓮花的綻放，左雲耒突然獰笑起來，包含奸計得逞的得意：“琳姨，你上當了！”

伊芙琳將空竹管隨手扔掉，動作優雅美至極端，絲毫不因左雲耒的話有任何的情感波動，彷彿是早已預料道似得緩緩說道：“不是緊急信號？”

左雲耒搖搖頭說：“當然是，只不過……”

伊芙琳追問道：“只不過什麼？”

左雲耒解釋道：“只不過，琳姨不該給晚輩喘息之機。”

左雲耒這句倒是實話，因為他從小就被安排修習融血功，而融血功最大的作用就是快速復原。

江湖中許多功法都具有療傷的功效，但絕大多數都只是附屬品。簡而言之，就是修鍊功法至某一層后，隨着體內真氣的增加，自然而然產生的功效。換句話說，就是江湖人口中的運功療傷，功力越深厚，療傷效果也越好。

當然也不排除功法本身就具有的獨特屬性。有些功法品階較高，自修鍊伊始就可自行療傷，用以保障修鍊者的修行。其中最有名的當屬意外從《長生訣》中習得無上功法的寇仲和徐子陵了。可自從他們破碎虛空，踏仙而去之後，江湖之中就再也鮮有耳聞了。

而左雲耒修習的融血功，一不會提升功力，二不能療傷，三修習起來還非常艱難。

左雲耒自三歲起，就被浸泡於血池之內，那暗無天日的地牢，是他永遠也擺脫不了的夢魘。

當時和他一同被送往地牢的三歲孩童多達上百人，可最終只有他不但幸運的活了下來，而且融血功也算略有小成，但付出的代價則是他永遠只能保持三歲孩童的體型。

融血功，顧名思義，就是融合千萬人之血，滋養自身之氣血，使其活力遠異於常人。雖然修習融血功本身不能提升功力，但由於體內氣血運行倍速提升，修習其他功法亦比平常人要迅速的多。

當然這些都不是融血功最主要的作用，前文提到，其最大的作用乃是快速復原。

復原和療傷可是兩個概念。何為療傷，這裏就不在浪費筆墨多做解釋，相信大家都懂。而對於復原則需要簡單的說兩句。

如果把復原一詞改成再生會否更容易理解呢？沒錯，融血功最大的功效就是再生，而且是無限再生。

眾所周知，由於人體本身的局限性，所以生命是非常脆弱的，即便是普通人稍有不慎，也難免嗚呼哀哉，更何況是整日混跡於刀光劍影中的江湖人士，說不定下一刻就身首異處了。

不論你是江湖高手還是江湖低手，難免都會有那麼一天，畢竟出來混早晚是要還的，因為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嘛。所以幾十年如一日苦修得來的高手之位，與初出茅廬的嫩雛本質上根本就沒啥區別，總會塵歸塵，土歸土。

話又說回來，即便僥倖逃得一命，但缺個胳膊，少個腿什麼的也不是很好嘛。

因此，就有些江湖人士着手研究邪門歪道，希望能籍此突破人體極限。還別說，不知道是哪位神仙大哥，真的搞出來了，就是左雲耒自小修鍊的融血功。

據說，一旦融血功臻至大成之境，修習者將成為真正的不死之身，哪怕你把他剁成肉醬，還餵了狗，只要他還有一滴血的存在，他就能重生。

哪怕只是略有小成，缺胳膊少腿者也將再次長出一條新胳膊新腿，就算是被攔腰斬成兩節，也會二次發育，重新塑造一副身軀。

左雲耒的融血功往好了說是略有小成，但距離真正的略有小成還差着十萬八千里呢，只能算是初窺門徑，摸到了一點皮毛而已。

雖然如此，但對他此時此刻的窘境，已然足夠。就這麼簡短的一會兒的功夫，左雲耒的內傷不僅完全痊癒，而且他那隻被生生折斷的手臂，似若不可能般的正在癒合。

伊芙琳恨鐵不成鋼般的輕嘆一聲：“融血功嘛，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左雲耒一怔，還未明白伊芙琳的意思，忽然驚懼的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的看着自己手臂的傷口，頓悟了伊芙琳為什麼會說融血功沒有什麼大不了。

左雲耒只見他手臂的傷口正迅速的化膿、腫脹、潰爛，儘管他還可以完全感受到融血功的再生功效，雖然它很努力，可偏偏再生的速度怎麼也追不上潰爛的蔓延。

就這麼一愣神的功夫，潰爛的面積已遠超傷口，傷口以下的部分也已經與身體說了再見，向地面墜去。

這短短的墜落時間裏，傷口以下的斷掌已完全潰爛掉，落到地面上，只是一坨令人無比噁心的像孩童感染風寒后鼻子上拖着的濃黃大鼻涕的粘稠液體，其中還包裹着一隻手骨。

傷口之上的手臂亦是在迅速潰爛，隨着血肉化作粘稠液體滴滴墜落地面，一條臂骨逐漸顯現在世人的肉眼前。

這短暫瞬間發生的事，讓左雲耒一時忘記了疼痛，不過他的心裏則無比清楚，如若不馬上採取有效措施，他完全有理由相信，用不了幾十息的時間，他將變成一具駭人的骸骨。同時亦在心中暗暗懊悔着：“大意了。”

明明已經猜出伊芙琳的功法屬於歲殤一脈，也知道歲殤一脈有生長和腐敗兩個截然不同的極端，可誰有能想得到兩種完全相左的極端竟可同時出現在同一人身上。

就好像你即要讓他往東又要讓他向西，即想他生又讓他死一般。這根本就是強詞奪理，不可能的事情。畢竟只能二選一，怎麼可能你往東行的同時又向西，更不可能存在即死又生怪物，要麼生要麼死，沒有第三種可能。

但偏偏伊芙琳就是第三種可能，即可生又可死，當然這是對敵人來說的。所以，左雲耒落到如今這副田地，真的不能怪他年輕識淺，怪也只能怪伊芙琳已然超出了固有的認知。

如今江湖中的功法主要存在歲殤、辰虛、熒惑、填鎮、太白五脈，每脈之中又分為截然不同的兩個極端，這在前文中已經做過介紹。但要明確的是，每脈中的兩個極端只能二擇一已成為江湖人士默認的成規，因為這是多少江湖前輩用血的代價換來的慘痛教訓。

最早不是沒有人想過將每脈中不同的極端融會貫通，就像太極般陰陽交匯，但經過一代又一代江湖人士的努力探索，在付出了極為沉重的代價之後，終究明白這完全就是不可能的，在武道傳承的幾千年的時間內，更從未聽說有哪位大能做到了這一點。

於是逐漸的也就再無人願意做此嘗試，每脈中的兩種極端永不能相容，只可二選一，就成為修武之人入門的第一課。

不同的勢力、家族都有其獨特的手段來測試門人、弟子的先天資質，依據先天資質的不同特性擇其不同的脈系功法進行修鍊。

不過人的聰明才智總是無限的，雖然不能將同脈的兩種極端融會貫通，但創造性的對不同脈系之間的相似之處觸類旁通，也就是前文提到的雙修多練了。

所以啊左雲耒輸的真不冤枉。

不過伊芙琳竟可將同脈中的極端融為一體，這不僅讓左雲耒大開眼界，而且對他而言也打開了一片新天地，如果此次他可死裏逃生，必將上報族長父親，着手進行開發研究。

當然他得有命活着回去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