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威脅
翌日。
福兒還特地去打聽了王爺夜裏住在哪裏。
林么子的消息最靈通，但凡跟王妃扯上關係的事情，林么子大概都是知道一些的。
“王爺前半夜在謝王妃屋裏歇下。”
林么子說道。
福兒聽得眉心一跳，“那後半夜呢？”
林么子一臉煩躁，眼底透着厭惡之色，“後半夜，那位小主子胸口疼，外室想不出法子請大夫，就讓婆子去把王爺叫來了，後來王爺就在她屋裏歇了半宿。”
福兒只覺得心裏頭有無數咒罵的雜念浮掠而過。
最後氣得一臉發白，對王爺的任何評價都說不出來了。
而是目光幽幽地泛着冷光，瞪視着林么子。
“你會不會有一天也跟王爺一副嘴臉？”
林么子苦着臉。
這事怎麼繞到了他身上來了？
傻子都知道這種時候只能是否認了！
林么子想着自個好歹是強盜出身背景，這時候對上了福兒，竟然也只能認慫一條路了。
“福兒，這種事情，也只有王爺那種身份地位的人才有資格犯的煩惱事。我這等人，能填飽肚子，全家不餓，就已經混到頭，算是不錯的了。”
林么子自我調侃道。
福兒臉上浮現一抹不自然的尷尬表情。
林么子眨了眨眼睛，一臉的狐疑不解。
瞅見福兒給他暗暗使了眼色，林么子下意識地迴轉過頭，就看到了走過來的王爺以及身後跟着的何慶豐以及被何慶豐摟抱在懷裏的暢哥兒。
林么子估摸着剛剛地彼此之間的距離，正常是聽不到的，只不過他跟福兒的嗓門都是偏響亮的。
林么子跟福兒二人，這一下也琢磨不透王爺是不是聽見了？
“王爺這是上哪去？”
林么子為了緩解尷尬，上去跟李睦行禮，隨口問道。
福兒也跟上前，去跟李睦行禮。
何慶豐眼底有寒意，惱怒地掃過二人，仗着是王妃手底下的人，真是囂張跋扈，遲早得把他們的牙齒給拔了精光！
剛剛福兒跟林么子的議論聲，他們正好聽得一清二楚的。
何慶豐能一時忍得了。
懷裏的暢哥兒卻忍不了。當場質問道：“你們身為下人，為什麼要背地裏私議我父親跟阿娘的事情？難道府里沒有教你們規矩，不準私議主子的事情嗎？”
暢哥兒振振有詞。
何慶豐心中舒坦下來。
李睦卻是皺了皺眉頭，養在府外的孩子，哪來的這股氣派？
不像是何慶豐所說的養在偏僻鄉野，因為暢哥兒身上沒有一點鄉野大氣，反而有一種隱忍的韌勁，像是常年生活在規矩嚴格的地方。
李睦沉默下來。
暢哥兒說完話，一直不見面前一仆一婢回應。
那二人囂張的眼神，氣得暢哥兒胸脯起伏不定，“你們兩個刁奴！我定要讓父親好好懲罰你二人！”
林么子跟福兒面面相覷。
因為何慶豐只是一個外室，在王府還沒有名分，這孩子抱回來以後，王爺也沒有對外辦酒宴當眾宣佈此事。所以府上的人對待暢哥兒的態度，就顯得很一般了。
“暢哥兒。”
李睦突然出聲。
暢哥兒側過臉頰，一雙眼睛，直直地望着李睦，“父親，您幫孩兒懲罰這兩個刁仆。”
李睦道：“把暢哥兒給我，我來抱。”
何慶豐略一猶豫，把孩子遞給李睦，暢哥兒被李睦抱入懷中。
“父親？”
一直等不來回應，暢哥兒眼底有失望，懨懨的模樣，注視着李睦嚴肅的面孔。
不明白為什麼這一刻，父親看起來這麼兇狠。
“這兩個人……”李睦遲疑了一秒，“就算要懲罰，也是由王妃去懲罰。王府有王府的規矩，除了本王，王妃就是府上權力最大的人。”
“父親……”
暢哥兒一臉的失望表現，弱弱地喚道。
李睦道：“你們還去找王妃，讓他們懲罰你們。”
“是。”
福兒跟林么子異口同聲地應道。
雙雙退了下去。
“等會兒。”
李睦又突然喊道。
福兒跟林么子都停住了腳步。
何慶豐跟暢哥兒眼底都是光彩亮了起來。等下一秒，很快就讓他們失望了下來。
“告訴王妃，本王帶着暢哥兒跟他生母，去一趟外邊坐船觀賞。”
李睦說道。
這還是暢哥兒鬧着想要達成的願望，對李睦而言，也就是輕而易舉能辦到的事情，就答應了下來。
只不過這暢哥兒的附加條件，是帶上他的生母何慶豐。
李睦想了想也答應下來了。
只是這一路往外走，李睦心中甚是不安，直到撞上了林么子跟福兒，李睦才鬆了一口氣，把轉告的事情，託付給他們去辦成。
望着林么子跟福兒走遠的身影。
何慶豐眼中流露了更多的憤怒情緒。
就連小小的暢哥兒，眼底也流露出了憤怒情緒。
也只有當事人的李睦，心不在焉地抱着暢哥兒往前走，沒有察覺到暢哥兒眼中的情緒。
福兒跟林么子走得很遠地方，回頭望一眼，發現再不能看到王爺他們遠去的身影，二人皆是慶幸一笑。剛剛那一關卡，福兒跟林么子都以為要抗不過去了。
好在王爺還給王妃面子。
這等風光的事情，福兒一回到了屋裏就跟王歡歡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還把王爺帶着暢哥兒等人離開，臨行前囑咐的事情，也詳細地告知了王歡歡。
林么子在屋外頭，跪着等候着懲罰下來。
“她算哪門子主？”
王歡歡不屑的口吻淡淡說道。
就連那個暢哥兒都不是李睦的親骨肉。
自個手底下的人，王歡歡還是更疼惜一些的。
“讓林么子起來吧。”
“你們二人再到賬房那邊，各自領賞錢去。”
王歡歡說道。
福兒愣住了。
這種私底下議論主子的事情，還有賞賜？別回頭帶歪了府里上下的風氣了吧？
“王妃，你要是懲罰奴婢跟林么子，我們都不會有任何怨言的。”福兒跪在地上，出聲說道。
“王府是規定不許底下的人私議主子們的事情，但是你們二人議論此事，是我命令你們二人這麼做的。”王歡歡道，“要是什麼人要找你們辯論此事，叫她們儘管來找我。”
福兒道了謝。
起身走了出去，跟林么子說起了此事。
林么子卻覺得大娘子就該逆反着來。
二人一同前去賬房，用王歡歡的信物跟親手書寫的一張紙條，在賬房處，順利地領取了兩筆賞錢。
王爺回來的第一時間，賬房徐管事，就跑去跟王爺說明了此事。
身邊沒有了暢哥兒跟何慶豐二人，李睦耳根子清靜了下來，對此事，一笑，說道：“王妃的決定，都是本王應許的。”
賬房先生聽了以後，默默記在心頭，退了出去。
掌燈時分。
李睦去了謝瑞音院裏吃晚膳，沒遇到王歡歡，聽說王歡歡前腳剛走，李睦心裏很是遺憾。
夜裏原本打算宿在謝瑞音屋裏的。
暢哥兒又派了那婆子過來，說想要多跟王爺待在一處。
李睦名下也就暫時只有這麼一個孩子，自然是願意多縱容一些。但這種拈風吃醋的行徑，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李睦也覺得煩躁起來，揮了揮手。
“讓他老實待着，明日本王只會找他。”
“要是再這樣鬧騰，本王明日就帶他搬到外院去住。”
李睦神色凝重呵斥那婆子道。
等到那婆子灰溜溜地離開了。
李睦還是不解氣地喝了一整杯茶。
謝瑞音坐在另一邊，淡然的眼神注視着李睦。
李睦說道：“這何氏耍得一手好手段，再三利用暢哥兒的名義，讓我過去她屋裏，昨日也不知道吃了她屋裏的什麼茶，就昏昏沉沉的，一覺到了天亮。”
這是解釋昨日出去沒有回來的緣故吧？
謝瑞音在這件事情上看得很淡，並不覺得這是王爺在乎她的。
邊上的樓婆子暗自竊喜。
這王爺看來是對瑞姐兒上心了。
樓婆子瞥了一眼瑞姐兒平坦的肚子，心裏也漸漸踏實了起來。按照王爺過來她們院子裏的次數，瑞姐兒一定能懷上。
丫鬟又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葯湯進來。
樓婆子趕緊上前，將葯湯碗接過手，遞給了謝瑞音。
隔着空氣，李睦都能嗅到一種苦澀的藥味。
李睦上回聽了樓婆子私底下的答覆，是助孕的葯湯。這會看到謝瑞音被強逼着，捏着鼻子，一小口一小口地灌下肚，看得李睦都覺得難受，好在喝下肚以後，謝瑞音趕緊捏了一顆蜜棗放入嘴中，才壓制住了反胃噁心感。
李睦夜裏宿在了謝瑞音屋裏。
何慶豐摟着暢哥兒，枯坐了一夜。
婆子在一旁，跟她們母子二人作伴。
“林婆子，你也瞧見了吧，德王那樣的人，暢哥兒用得多了，王爺也不愛搭理我們。”何慶豐苦惱道，“再這樣下去，我們在府里的地位，會越來越難熬過去的。”
林婆子想到不久前王爺凶神惡煞的模樣，也是感到一陣后怕。
但是太子那邊交代的事情，也不可能不去完成。
林婆子沒有答，而是目光沉沉地注視着何慶豐，又看了一眼睡着的暢哥兒。
“主子，王妃現在懷孕了，讓暢哥兒去一趟吧。”
林婆子出主意道。
何慶豐驟然變色。
緊緊地摟着暢哥兒在懷裏。
“暢哥兒他是……”
好像知道何慶豐接下來會說什麼，林婆子不客氣地打斷道：“這些事，都是上邊主子吩咐下來的。當初您可是答應了。怎麼著，這會又想要反悔了？是不打算要潑天地榮華富貴了？”
何慶豐緊緊皺着眉頭。
林婆子的意思，何慶豐明白，林婆子想讓暢哥兒去當一枚送死的棋子，最好能一命博掉三條命。不只是王歡歡跟肚子裏未出世的孩子，要是連王爺也一塊幹掉的話，那就更好了。
“等這差事辦好了，主子你也能回去那人的身邊，你難道不願意嗎？”林婆子誘導道。
何慶豐一直以為捨得下暢哥兒。
但這段時日在王府內，被暢哥兒像是小大人一樣護着，把何慶豐的心捂得暖暖的，再捨不得拿他去博那榮華富貴。
“林婆子，這事，暫且緩一緩。”
何慶豐說道。
林婆子撇了撇嘴，白了一眼何慶豐，“又想要榮華富貴，行事又畏畏縮縮的，你這樣的人，還能成什麼大事？”
何慶豐被林婆子批評的臉上一陣白一陣紅，好半晌沒有吱聲。
懷裏的暢哥兒卻是被吵醒了。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茫然地看一眼林婆子，又看一眼何慶豐。
“娘親，是不是林婆子又欺負你了？”
暢哥兒聲音有着未蘇醒的沙亞勁。
聽着不帶任何的威脅。
林婆子聽了更是不屑地冷哼一笑道，“這話就在這屋裏說一說也就算了，要是拿到外邊去說，你會把你娘親給害了。”
暢哥兒心裏發虛，緊張地注視着何慶豐：“娘，林婆子說的是真的嗎？”
何慶豐不答，只是緊緊地將暢哥兒抱在懷裏。
林婆子站起身，朝外頭走去。
何慶豐靠着床頭，拍着懷裏的暢哥兒，哄着他入睡。
屋裏的一盞油燈徹夜燃燒。
窗外的天也一點點地亮了起來。
何慶豐始終下不了狠心。
天亮的時候，林婆子進來伺候，何慶豐壓低了聲音道：“我要留下我的孩子。那邊許諾的榮華富貴，我全都不要了。”
林婆子瞪圓了眼睛，好像不認識這一刻的何慶豐。
想到臨行前，太子的囑咐。
林婆子還是把脾氣放緩和了下來，“主子，你瞧你說的什麼胡話？你肯不要，太子肯捨得主子嗎？”
何慶豐不答話。
林婆子溫聲道：“這事暫且緩一緩。或許這日後，不用犧牲了這暢哥兒，這也有其他的辦法可行。”
聽到林婆子退讓一步，沒有威脅她，要揭發她。何慶豐暗暗鬆了一口氣，面上不顯出來，含糊地嗯了一聲。
把手裏的帕子半擰乾，走過去替暢哥兒擦拭臉頰。
林婆子跟着身邊，提醒道：“今日得想個法子，讓王爺在我們屋裏住，上邊給的東西，只用了一次，還永遠不夠。”
被伺候着地暢哥兒眨了眨眼睛，心裏猜測着那東西，大概也是讓人“早夭”的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