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暗潮湧動
正如言仲所預料的一樣，到第二天的時候青蕪也依然沒有來找他的麻煩。
反倒是因為前一天在鄉村鎮落之間的口口相傳，第二天來看診的人早早就在院門外排起了長龍，甚至有人連夜搭乘馬車從遠處的鎮子裏趕來，只求神醫為其看診。
言仲所診治的病症也越發複雜，連旁邊的陳老都會覺得難以招架。
但如此盛名之下，言仲也向前來看診的病患證明了自己並非虛士。
無論是多複雜的病症，他都能準確找出病因所在，並開出對症的藥方。實在無法治癒的絕症，他也能想法減輕病人的痛苦，或者盡量為其延長剩餘的生命。
偶有幾個對結果不滿意想要鬧事的，也在石墨的“大威天龍”之下變得異常乖巧。
一晃一天又很快過去，待到日頭西沉，言仲才送走最後一位前來看診的病人。
饒是他年輕力壯，精力旺盛，此刻也感覺到疲憊不已。
“來，快喝點熱湯。”羅小蠻將剛煮好的海螺湯送到言仲面前。
湯水清淡，除了幾塊螺肉之外，就是些不知名的野菜葉子，但油腥都看不到幾滴。但對於兩天都沒有去趕海的羅小蠻而言，這已經是她能拿得出最好的東西。
陳老就在旁邊，湊過來往湯里看了一眼，搖頭道：“這海螺可是性寒之物，言小子傷勢沒好，可不能多吃。”
“啊，是這樣啊。”羅小蠻有些失落，趕緊想把湯撤了。
可言仲已經把湯碗端了起來，笑道：“小蠻姑娘有心了，我確實想喝海螺湯。”
“你不怕這湯性寒？”羅小蠻問道。
她沒學過醫理，大字也不認識幾個，更不知道所謂的性寒性熱。方才聽到陳老的話，還以為後果嚴重，唯恐會加重了言仲的傷情。
“不妨事，我這裏還有些紫蘇葉，正好可以調和寒性。”言仲回答。
他說完，小口喝着湯，眼角的餘光也將羅小蠻臉上的關切看在心裏。
言仲是何等心思機敏之人，大概也能猜到女孩家的心思。不過對於一個深陷麻煩中的人來說，此時此刻，言仲並不能回應少女的情愫。
湯喝完，他將空碗還到羅小蠻手裏。
“小蠻姑娘已經有兩天沒去趕海了，羅叔不會說什麼嗎？”言仲問。
“他才不管我嘞，他只要有酒喝就夠了。”羅小蠻大大咧咧的說道。
“但小蠻姑娘畢竟還是要顧及家裏的營生，不如明天還是隨那些漁女們一起去趕海吧？你來我這裏看我診病，想必也挺沒意思的。”言仲頗為委婉的說道。
“嘿，你是不是嫌我來得多，煩着你了？”羅小蠻當場一挑秀眉，問道。
“我並沒有這個意思。”言仲趕緊回答。
“你就有！”羅小蠻拍案而起，怒道：“我可告訴你了，本姑娘自由自在慣了，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你要不想看着本姑娘，大可以把眼睛挖出來扔了，但是少對本姑娘的行動指手畫腳。”
說完，她也不等言仲有所反應，氣鼓鼓的就出了院子。
而言仲看着羅小蠻離去的背影，神情無比淡定，似乎早已料到會是這種局面。
“這丫頭明天還會來的。”石墨湊到旁邊，一副看戲的表情。
他雖然是少林僧兵，但已經還俗多年，時常和村裏的小姑娘眉來眼去。論起男女之情，可要比言仲豐富得多。
“小蠻姑娘心性純真，但是太衝動了些。明日若起事端，又是沖我來的，我擔心她會把自己卷進麻煩里。”言仲由衷的說道。
“小子，這個時候還有心思擔心別人，你還不如多留着點精力來對付那個妖女！我看你累了一天，眼圈都要黑了！”石墨搖頭。
言仲淡笑，看向陳老。
陳老面前擺着一隻瓦罐，其中藥香升騰。
“無妨。”言仲說道：“石大哥看我眼圈泛黑是因為氣血不濟，又連續看診一整天所致。但今天，只要陳老再為我行針一次，配合湯劑輔佐，我體內淤傷明早就能痊癒。到時氣血運行無阻，精力自然也會好些。”
陳老也點頭，對言仲剛才所言表示贊同。
“石保長放心，老夫今天一定能將言小子給徹底治好。到時別說是一個妖女，就算再來十個，他也能應付得了！”
“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石墨與陳老相視一笑，總算還是對言仲有了些信心。
……
……
同一時間，距離漁村不遠的一間驛站內，護衛環伺當中，青蕪將鬼面摘下，然後恭敬的向面前的人行了一禮。
與眾人所想不同，她面具下的臉孔清清淡淡，不染鉛華，透着一股初冬新雪的純凈味道。任誰看到這樣一張臉，都只會感慨她的清純，不會將她與殺手聯繫到一起。
然而，端坐於她對面的人卻沒有將這種味道看進眼裏，只是極不耐煩的說著：“你都安排了兩天了，明天究竟能不能動手？小爺我都快憋不住了！”
自稱小爺的是名金髮碧眼的少年色目人。面容清秀，透着一股陰鬱。
“回五少爺的話，婢子已將一切安排妥當。”
青蕪低聲說道：“我上次與那人交手時，他身體虛浮，精氣空乏，一副早衰的模樣。這幾日又連連看診，未能及時休息，明日必然衰弱不堪。五少爺您只需要等待時機……”
下一秒，一隻茶盞摔在她腳邊，飛濺的茶水將她半邊的身子打濕。
“本少爺需要你來教我做事嗎？”五少爺眯起那雙細長的眼睛，冷冷向青蕪說道。
“婢子不敢。”青蕪儘管恭敬，但語氣卻還是不卑不亢，道：“只不過，事情是少主人吩咐的，這次除了要將明州城外的漢醫斬絕之外，更要將極樂花的妙用推廣到周邊鄉村中去，還望五少爺能顧全大局。”
“哼，拿大哥來壓我？”五少爺拿起一隻新的茶盞，似乎覺得自己上一次沒砸准，想要再砸一次。
然而到最後，他卻只是揭開蓋子，裝模作樣的呡了一口。
“也罷，這次就先依你的法子看看。”五少爺說道。
“那婢子這就先去準備了。那對母子，這會兒還在驛站外等候呢。”青蕪微笑，重現將她的鬼面具戴在臉上。
“等一下。”五少爺卻又叫住了她。
“五少爺還有什麼要吩咐婢子的？”青蕪轉過身來，動作間腰肢搖曳，宛如風擺楊柳。
“那個小漢醫叫什麼名字來着？我給忘了。”五少爺問。
“言仲。”青蕪回答。
“言仲，倒是個好名字。”五少爺玩味的摸着自己光禿禿的下巴，眼裏閃動着陰狠的光，說著：“我這次是要擰斷他兩條胳膊，讓他永遠不能再行醫，還是打斷他的腿，讓他一輩子只能在地上爬呢？嘿嘿嘿……”
青蕪沒有理會五少爺後面的自言自語，煙一樣的穿過驛站的長廊，走出院牆。
一對母子正站在驛站外面的樹蔭下，不安的等候着她。
“海嬸子，還有海家小哥，二位久等了吧。”青蕪走到那對母子身後，語調輕盈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