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014·我也是禽獸
一句聖人統天，戴神墨欲動蝕日李存思。
李存思重抖擻精神，不拘一格降光明，鳳舞九天，龍游無間，開天闢地。
音祈虹彩招指，九神回極，呆若木雞，像是一座望夫石，永不回頭，一眼滄海桑田。
有人說，宇宙的結局只有兩種，一種是大坍縮，一種是大撕裂。
如果說現在的戴神墨就是一個宇宙，那麼像恆星般永恆的李存思和音祈，卻只有一種結局。
結局就是經歷過大熱寂或大凍結而死去，沒有第二種可能。
道之為物，物象恍惚，有情有信。
音祈和李存思皆如星辰殞落，恍恍惚惚，紅紅火火。
戴神墨依然混沌窈冥。
帝唐像一位經驗豐富的天象觀察者，看見音祈和李存思如星辰殞落，他掐指一算，立馬原地踏出一步，騰空而起。
左擁右抱，把音祈和李存思接住，然後把她們倆帶給一個人看着。
這個人，從晏會到現在，花人無戴，酒無人勸，醉了也無管。
這個人，被帝唐搖醒來，彷彿不知天在水，以為是清夢壓星河。
這個人，身在千重水雲中，頭未童，耳未聾，得酒猶能雙臉紅。
千重黑雲壓城下，千重黑水浮城上，他醉語醺醺地說：“老唐，我說過我只要有酒喝就可以，不要美女的，你給我送美女做什麼？”
“湘君，拜託了。”帝唐說。
帝唐語罷，老眼平生空四海，賴有高樓百尺。
湛湛長空黑，那是戴神黑的身體。
戴神墨說：“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有德者居之。”
“昔日你助上帝寵四方，天降帝唐，作之君，作之師。如今，天降我戴神墨，就是為了取代你——帝唐。”戴神墨說。
帝唐沒有跟戴神墨廢話，只有一句話：“天子巡狩。”
“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無量天尊。”戴神墨說。
道之為物，物象恍惚，有情有信。
大道信情纏繞神靈體，帝唐神氣活現，舉事戾天。
天降神兵，黎明破曉。
昆吾氏八大劍靈橫空出世：
一、掩日，以之指日，則光晝暗，反之亦然；
二、斷水，以之划水，開即不合；
三、轉魄，以之指月，蟾兔為之倒轉；
四、懸翦，飛鳥游過觸其刃，如斬截焉；
五、驚鯢，以之泛海，鯨魚為之深入；
六、滅魂，挾之夜行，不逢魑魅；
七、卻邪，有妖魅，見之則伏；
八、真剛，以之切玉斷金，如削土木矣。
帝唐應八方之氣引昆吾氏八大劍靈，斗破九天，斗裂十地，斗羅人心。
人族氣運加身，帝唐君臨天下。
帝唐叱吒風云：“蒼天的歸蒼天，蒼生的歸蒼生。”
“天子巡狩。”帝唐說。
於是，清者上升，濁者下沉，開天闢地。
……
暑光出現，世質人淳。
一眾被戴神墨盜走人性陰暗面的人們，如山林淋浴春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化身黑夜的戴神墨，身殘志堅，依然故我。
他恢恢如天網，天上的雲彩都是他碎裂的身體，地上每個黑暗的角落裏都有他的殘軀。
湘君給了自己倒了一杯酒，送到嘴邊咪了一口又吐出來，然後就往他身後的牆角拋去。
金銅酒杯叮咚一聲掉在牆角下，酒水在陰暗裏立刻燃燒起來，頓時從火焰里傳來凄慘的叫聲。
湘君也不回頭看一眼，扔了一個杯子，又從地上撿起來一個。
這一次，他再也沒有把手上的杯子扔掉。
他一個人自斟自酌自我陶醉，花無戴，酒無人勸，醉了無人管，這樣子他覺得也挺好。
牆角處，火依然在燃燒，慘叫聲依舊不斷，而且好像還有傳染的樣子。
那是因為大殿上，很多人都開始自發慘叫起來，好像他們也被火燒了一樣。
音神和李存思，也是慘叫中醒過來，像是被惡夢驚醒。
然後，彼此之間了解對方的情況，都說沒事。
如此，二人相擁而笑，像有情芍藥含春淚，感嘆自己劫後餘生，依然活在人世間。
時光瀲灧晴方好，日出蒼茫雲海間。
帝唐飄風自南，返回太和殿，命人重罷晏席，說是要與民同樂。
但是，他卻沒有命人打掃太和殿，甚至不允許任何人打掃衛生。
這簡直就是在亂葬崗里擺酒席，詭異而恐怖。
帝唐說：“晏席本來就是讓人快樂的地方，但是你們卻陰謀它，讓它變成了戰場，讓它變成了屠宰場。”
“九天九夜的晏席，才過去一天一夜，還有八天八夜，所以我要繼續晏請天下，真想知道第九天之後，你們的吃相是什麼。”帝唐說。
然後，他叫藝人們奏樂起舞。
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
伶人在屍身上歌舞，文武百官在屍身上吃喝，天下臣民在屍身上生活。
預言中的世界末日沒有來臨，他們卻過上了另一個不曾預言的世界末日，這真是諷刺得很。
帝唐見他們一個個都難以情的樣子，說：“你們還以自己是人嗎？你們就是一群禽獸，禽獸有什麼好講究的？”
“吃吧，喝吧，天下烏鴉一般黑，我也是禽獸。”帝唐說。
一句我也是禽獸，把眾人嚇得強顏歡笑，生怕自己被帝唐這隻大禽獸給吃掉。
帝唐如果是禽獸，他們自問禽獸不如，所以只能唯命是從。
音祈對李存思說：“我也是禽獸，就問你怕不怕啊？”
“好怕怕哦，求你別吃我，呵呵……”李存思說。
音祈說：“不行，我也是禽獸，我是要吃肉的。”
“紅酥手給你，聽說豐胸效果明顯。”
“我不吃膠原蛋白，我也是禽獸，我是要吃肉的。”
“紅燒肉給你，聽說美白補水控油收縮毛孔。”
“我不吃油膩的食物，我也是禽獸，我是要吃肉的。”
“這也不要，那也不要，你想要吃什麼肉？”
“帶血的肉。”
“我也是禽獸，我也要吃肉。”
……
李存思心領神會，配合著音祈，表現出自己禽獸不如的樣子。
於是，二女玩得不亦樂乎。
帝唐像一頭雄獅一樣，守護自己自己的家園，功名萬裡外，心事一杯中。
天下事，少年心，分明點點深。
他也不想做禽獸，可是如果自己禽獸都不如，又怎麼做人呢？
人，本來就是禽獸，如果說知禮義交際，就不是禽獸，那麼獅群狼群也可稱得上是人，因為它們內部也是有尊卑之分。
人，之所以為人，是為什麼呢？
帝唐上下求索，不見人的意義。
憶往昔崢嶸歲月，助上帝寵四方，天降下民，作之君，作之師。
醉里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
眼底河山，城樓鼓角，都是英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