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柳暗花明(3)
我有點茫然。他說的沒錯,人有向好的一面,也有向惡的一面,要不怎麼會有君子和小人,有人當面是人背後是鬼,有的台上大談遵紀守法台下無法無天。可是這跟人格分裂有什麼關聯呢?
“不明白吧?”汪教授也看出來我和馨雅都還在雲裏霧裏。“你還記得剛開始我問你的那些問題嗎?你說因為你不幹傷天害理的事情,因為你懂事,勤奮聰明,不偷懶,等等,你父母為你驕傲,村裡人誇獎你,你也很享受這種被欣賞和肯定的感覺,對吧?”
“嗯。”這回我和明確地點頭。
“美麗的光環誰也不願意摘掉,所以所有可能傷天害理的事你都不敢,不是不想,是懾於道德和法律不敢去沾惹,你被綁架着去做一個大人喜歡的好孩子。但這並不意味着你身上不存在那些屬於傷天害理範疇的慾望,你只是害怕毀了當下的美好形象而壓制着控制着他們。
你內心存在着從善和從惡的兩個聲音的纏鬥,鬥爭的結果是你給自己找了一個替身,準備在做完所謂傷天害理的事情后讓他出面去接受譴責和懲罰。這個他就是另外一個你,是從你身上分裂出來的另一個人格。”
聽到這裏我覺得教授的分析似乎有一定道理,但是我想不明白:“這種內心的糾結和掙扎,誰沒有過?人的慾望,人在社會上的言行必然要受到道德倫理和法律的控制和約束,誰也不可能為所欲為,為什麼到我這兒這麼容易就分裂了呢?”
“不是這樣的。”汪教授說:“很多人都是因為心理矛盾糾結而導致心理和精神不正常的,只是程度輕重不同而已,很多人還不習慣去看心理醫生。”
“那能治好嗎?”馨雅從椅子上站起來,顯得很緊張。
“現在我還不太清楚的是,什麼因素喚醒了你身體裏沉睡的另一個人格?你過去那麼多年從來沒有過所謂的夢遊吧,為什麼最近一年多你的另一個人格開始出來活動了?受到什麼事情刺激了?這個你們可以一起回憶一下。”
“那能治好嗎?”馨雅重複着她關心的問題。
“心理問題急不得,得一步一步來。他現在對另一個人格晚上出去做的事情沒有任何印象,說明他根本不知道另一個人格的存在,通常來講,另一個人格應該至少知道一些他主人格的思維活動和記憶的。現在的問題是,另一個暗藏的人格什麼時候露面?他要是出來我們可以交流,那就好辦了。”
“您是說,您不撞見我夢遊就沒辦法治?”
“不能完全這麼說,我們需要共同配合想辦法主動喚醒你身體裏的另一個人格,讓他出來與我們對話而不是被動等待。但這個…….”
我知道,汪教授一時也還沒想出有效的辦法。
夢遊症被否了,結果弄出一個更令人顫慄的人格分裂,本來已經對案子無所謂的心態再次遭受打擊,那一刻感到非常的灰心和絕望。
“汪教授,案子的事,您不是說可以幫我們的嗎?”聽汪教授講了一下午,加上心情難過,已經把“幫忙”的事給忘了。還好,馨雅還記着。
“當然幫!我下午一直就是在幫你們啊?”汪教授笑呵呵的,不知道是不是為他在我身上取得的成果高興。
看一眼馨雅擰緊的眉頭和高度聚光的眼睛,汪教授帶點神秘地說:“這個人格分裂比那個夢遊症管用,因為夢遊症的診斷對你不適用,沒有說服力。”
我和馨雅好像突然同時開竅了,尤其是馨雅,滿臉興奮:“真的?”
汪教授喝了口水:“通過我這種心理分析得出人格分裂的診斷結論,我想我是國內第一個。國內的心理學研究跟國外差距很大,我跟外國同行專家有過交流,能夠取得共鳴,但是得到國內同行的認可估計需要一點時間。所以,如果要能對你們的案子有所幫助的話,精神病司法鑒定機構的指定,你們就得……”
“汪教授,這個我明白,我知道該怎麼做。”
馨雅早了解過了,汪教授正是一家具有司法精神病鑒定資格的鑒定中心的主任,而法院那邊她也跟法官取得了聯繫。
原以為教授要說的暫時也就這些,帶我們起身準備離開時,汪教授意猶未盡:“我們現在來分析討論一下,是什麼因素激活了你身體裏沉睡的另一個人格。”
我這時關心和剛才興奮的都是因為汪教授否定了夢遊症但是峰迴路轉又給我找回一個人格分裂的精神病標籤。至於他的分析其實我並沒有太在意,只是這樣的分析似乎認定了我成為惡人的潛質還是讓人不那麼舒服。
“會不會跟他的妻子去世多年獨身有關?”馨雅自從我詐死以後全部心思好像都在集中在我身上,狀態也趨於正常,在我面前也較少出現恍惚出神的情形。
汪教授像是看着一個聰明的學生一樣,朝馨雅翹起了大拇指。
“你這麼多年一直沒能放下你妻子,一個人把女兒培養到出國留學,你已經習慣了人們心目中‘忠誠、專一’的化身。但你妻子畢竟死了,你不可能不會感到寂寞孤獨,你也不可能沒有生理衝動,所以你也不可能完全沒有重組家庭的願望。我想我說的不會錯。”
我不否認汪教授說的也許是對的,但我沒有做出任何錶示,只是木然地看着教授。
“你為什麼不敢承認你內心還有另外一個角落,隱藏着另外的慾望?你可能會想你如果就此開始新感情組建新家庭,是不是對死去的妻子和感情的背叛?或者認為是對你過去一貫人生準則的背叛?會不會毀了多年來你留存在別人心目中那個忠誠專一的高大形象?”
我感到臉上有些發燒一樣,但依舊沒有說點什麼的願望,既沒有很欣賞教授的分析,也沒有要辯解的衝動。
“所以我分析,馨雅的出現,也許還有其他讓你情感產生躁動的女人,刺激你埋藏在心底另一個角落的願望,這樣維持現狀和改變現狀兩種欲求就會產生劇烈的對立和衝突,喚醒了你身體裏沉睡的另一個人格,讓他出來去做你的主人格想做但不敢做的事情,所以就有了那些看起來很像是夢遊的奇怪事件。”
從馨雅看我的表情,她對汪教授的分析未必完全認同,但也說不出不信服的理由。
“謝謝汪教授!真沒想到您為我的病做了這麼多的工作。”
汪教授的分析有不有道理,我覺得我不必去較真。重要的是汪教授把夢遊症換成了人格分裂的精神疾病讓我的案子忽然又絕處逢生,這才是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