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桂梅自殺了
謝了汪教授,從他的診所出來,馨雅和我好像忽然覺得神清氣爽。
我不得不承認,沒有被案子的事情困擾其實是假的,畢竟是牢獄,畢竟是一個人模狗樣的老闆,怎麼突然成了階下囚了,何以解釋何以交代?
“你看,幸虧我託人了吧,要是不能委託給汪教授任主任的那個精神病鑒定中心不是就麻煩了?”
我開着車準備回公司,馨雅坐在副駕跟我邀功。
“好。你需要什麼獎勵?”
“還要什麼獎勵?只要能保你不坐牢,我把命搭進去都樂意。”
“幹嘛這麼傷感,今天應該高興才對。”
馨雅“唉”一聲:“怎麼高興,桂梅失蹤這麼多天還一點音信沒有呢?”
“是啊,現在也沒有什麼好辦法啊,只能勤着點跟派出所問問,催催他們。”
“我們去找一趟邱律師吧?”
安靜了一會兒,馨雅拿起手機準備撥電話。
“都5點了,我們趕過去人家會不會下班了?”
電話還是打了,從馨雅的口氣,邱律師還在辦公室,並且等着我們過去。
正是都城的晚高峰,本來半個小時的路程花了一個多小時。
邱律師所在的律師事務所規模不是很大,也不是很出名的那種,辦公室一半的座位已經空了,包括邱律師的助理。
“說說有什麼新情況?”邱律師遞給我和馨雅個人一小瓶礦泉水。
“一直給我們治療的那個心理醫生完全否定了此前夢遊症的診斷,但是他得出一個新的診斷結論,認為我們的情況屬於人格分裂,叫什麼解離性身份識別障礙,說是比夢遊症更嚴重的精神類疾病。我想問問邱律師,這種精神疾病法院判罰是會採信嗎?有利於免減刑事責任嗎?”
邱律師沒有表現出特別的神情,說他經手過患有這種精神障礙的患者的案子,只要司法精神病鑒定中心的鑒定能夠認定他存在這樣的精神疾病,一定程度上法院都會採信的,但具體能減免到什麼程度,一要看病情的嚴重程度,而要看案子的性質,對結果他沒法量化。
“他做的事情他自己是完全不知情的,事前沒想過,過程什麼都不知道,怎麼回家的都不清楚。這夠嚴重的了吧?”
我心想,有馨雅出面真好。我覺得我自己沒有勇氣提出任何質疑,甚至連探討的興趣都沒有,因為事發的那個時間段,我除了知道本我在哪兒,在幹啥,汪教授說的另外一個我究竟在哪兒在幹什麼,實在毫不知情。
“我看了你提供的那些資料,有些重要的地方我也正在核實,法庭上我會盡量多地提供他行為無意識的辯護細節,法官還會參照鑒定報告的具體內容。我們都往好的方向努力,對結果不去預測。”
馨雅把準備找汪教授任主任的鑒定中心作為鑒定機構的事跟邱律師交換完已經晚上八點多了。
剛開上車上到主路,我的手機響了。
“派出所打來的。”我接電話之前,一手把着方向盤,一手拿着手機朝馨雅晃了晃。
“快接!快接!”
的確是有了桂梅的消息,但是,是個噩耗!
桂梅已經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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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不想給房東製造麻煩,也不想讓合租的室友有心理陰影,桂梅將自殺的地點選在了郊外的一個墓地,割腕自盡。
我不知道該以什麼方式來表達我的悔恨和自責,明知道她遇到了麻煩,明知道她情緒很不穩定,我們卻只是淺嘗輒止,沒能走近她的內心世界,贏得她的信任,幫助化解她心頭的愁緒,走出心理困境。否則,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孩,好端端的何至於這樣輕生。
我不知道我還能為桂梅做點什麼,我始終記得馨雅向我描述的桂梅在醫院聲嘶力竭拽着躺着我屍體的病床和宣佈我死亡的醫生的場景。
桂梅為何那麼肯定我並沒有死,為什麼會那樣哀求醫生,對我來說至今是個謎,而這個謎似乎被桂梅永遠地帶走了。
我們通過這邊的派出所幫忙與桂梅老家當地的派出所取得聯繫,說桂梅老家已經沒有根兒了,從來沒有爸爸媽媽的消息,她從小跟着農村的爺爺奶奶長大,兩年前爺爺奶奶也相繼去世了,桂梅大學畢業去了哪裏他們也不知道。
我能做的就是給桂梅舉辦一個我認為隆重的葬禮。
由於定性為自殺,桂梅的屍體直接運送到了殯儀館。我給她請了所謂最好的化妝師,讓馨雅幫她挑選了桂梅可能喜歡的最好的壽衣。
愛美是女人的天性,我希望桂梅死後依然是個美麗漂亮的女孩。
殯儀館沒有嚴格意義的單間停屍房,費了不少勁也花了不少額外費用租用了兩天那個殯儀館最大的告別廳,也要求殯儀館按照他們現有條件下最高規格來佈置。
告別廳里正面和四周佈滿了花圈,都是以公司同事的名義送的,費用當然公司承擔。
桂梅沒有其他的親人,我,馨雅和雯雯還有兩個桂梅平時走得近一點的同事,我們在火化的前一天在告別大廳里陪了桂梅一個晚上。我包了一輛大巴車,動員公司所有員工都參加了桂梅遺體火化前的告別儀式,希望以這種方式送桂梅孤寂短暫人生的最後一程。
桂梅活着的時候漂在外面,一直也是租房子住,我想不能讓她死了以後仍然居無定所。
我讓雯雯做參謀給她準備了一個金絲楠烏木材質的骨灰盒,同時在桂梅自殺的墓地選了一塊地方,安放了桂梅的骨灰。
我也承認,桂梅葬禮的規格遠遠超過了妻子當時的待遇,也許正是因為妻子的去世,讓我體會了世界上沒有後悔葯的真正含義,才有了如今的舉動。
桂梅的葬禮成為了過去,大家平靜下來后,馨雅曾經毫不隱晦地說:“我喜歡你這樣重情義的男人。”
雯雯懷裏抱着孩子,情深意切地:“我沒看錯你!我不後悔我的選擇。”
我知道我只是一個適合居家過日子的最普通的男人,而這可能正是普通女人心中最基本最純真的追求。有的人可能一開始就很清楚,有的可能禁不住各種誘惑,傷痕纍纍了終於明白:自己要的其實不多。
當然,面對她們的坦誠,我還只能一笑而過,我需要面對的很可能是幾年或者十幾年的牢獄生活。
為了不驚動房東和桂梅生前合租的女孩,馨雅以桂梅領導的身份,找到桂梅合租的女孩要到了房東的電話,以桂梅派駐外地短期回不來為由,結清了費用,退租了房屋。
桂梅沒有親人,大件的不便焚燒的東西,我們就直接扔到了垃圾站,小件的私人用品,桂梅頭七的時候,我們都燒給了她。
只有辦公室里桂梅用過的電腦,處理起來稍微麻煩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