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蒼龍出海

我看了一圈，發現毫無頭緒，索性不找了。

既然有人指點，那我就等吧！

這人遲早要來的。

我找了塊石頭坐了下來，將背包卸下來，抱在懷裏。

我盯着懷裏的骨灰盒，邊回想爺爺的遺言。

先說第一條，爺爺說他死後的三日內，會有人來，但結果沒人來，我將他背後的刺青拍了下來。

第二條，在我爺爺還在世的時候，他不允許我接活，按照他的意思是說，我學藝未精，沒有達到接活的水平。

我自然是不服氣，就爺爺的這些本事，擇吉，看陽宅，看陰宅，佈置風水，算命，看相，占卜算卦，我哪樣不精？雖然比不上他老人家，但跟南縣風水圈的那些所謂的‘同行’相比，他們就是個屁，他們都能接活賺錢，為什麼我不能？

老爺子現在過世了，允許我接活了，卻不讓我接活人的活！

我知道爺爺是為了我好，可如果不接活人的活，我不得餓死？

爺爺的顧慮我也清楚，這跟我後頸處的胎記有關係。

在我的後頸處，有一塊黑青色的胎記，這胎記甚是詭異。

整體形狀只有一枚一元硬幣的大小。

但就是這枚一丁點大的胎記，呈現人形，如同一個剛出生的嬰兒一般，有頭，有身軀，有手有腳，甚至臉部的五官輪廓清晰。

不過詭異的是這胎記的臉上有眉毛，有鼻子，有嘴巴，有耳朵，卻獨獨沒有眼睛。

我所說的沒有眼睛並不是指閉上眼睛，沒有開眼，閉上眼起碼還有眼縫，但這胎記的臉上連眼縫都沒有。

這胎記沒有雙眼，但我的眼睛卻有問題。

我眼珠子的瞳仁有重影，兩隻眼珠子都有重影，如果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但一旦近距離對視，仔細觀察，會發現重影。

這在玄學上稱之為雙瞳。

正瞳的功能與常人無異，重瞳則可以看見一些常人看不見的東西。

爺爺跟我說這個胎記叫‘小鬼勾魂’，雙瞳中的重瞳就是這個胎記的。

當我的正瞳失明，重瞳就會徹底取代我的眼睛，我眼裏的世界將不再是常人的世界，而是這個小鬼眼裏的世界。

還有我的身軀和意識就會被這隻小鬼給奪舍了。

爺爺為了不讓這可怕的結果出現，便在這枚胎記的周圍進行紋身。

他紋了一個女人，女人雙手捧着這枚胎記所化的嬰兒，像極了嬰兒的母親。

這就是我之前所說陰陽綉中的陰綉。

陰陽綉是一門古老的刺青手藝，傳自上古巫術。

我這幅紋身叫‘鬼母護子’。

意思是紋身上去的女人是鬼母，而這枚胎記則是她的兒子。

說是護，其實是為了控制和壓制這枚胎記的威力，最終達到封印了雙瞳中的重瞳的目的。

爺爺不讓我接活人的活，就是怕封印被沖開了。

相術有云：打卦問天損壽元，摸骨相面損招子。

說的是我們從事的這一行當，其實都是泄露天機，對於自身是有因果的，常見的就是折壽及損身體。

招子，就是眼睛。

很多算命看相騙錢的都裝成瞎子，不就是這個道理嗎？

爺爺不讓我接活人的活，就是怕傷了我的眼睛，繼而破了重瞳的封印，到時候給了這小鬼奪舍我的機會。

不僅如此，爺爺還在我們南縣的南山找了一處老墳，據說這老墳是南山鬼母，讓我給老墳燒紙磕頭，認了這鬼母為母，以此來壓制背後的胎記。

鬼母之子，背負陰綉，若給活人看風水，於人不利，於己不利，這也是爺爺不讓我給活人看活的根本原因。

至於第三條，爺爺說是給我留了一副龜甲，也叫玄武板，用來給人占卜算卦的。

他還說這幅玄武板非常的靈驗，但我翻遍了整座老宅，壓根就沒有找到這幅玄武板。

第四條就不說了，南縣的同行果然來鬧了，我也打電話請石連城幫忙，我也便來到了這裏。

正當我出神之時，水庫的水面晃動了一下。

一圈圈的波紋以同心圓的方式朝着外圍傳去。

我猛然站了起來，看向波紋的中心。

有大魚？

只見波紋的中心是一片綠色的水草，水草當中並沒有見到魚。

奇怪的是這水草竟然朝着我所在的岸邊慢慢的飄了過來。

我微微往後退，直覺告訴我，這水草底下有東西。

我一直注視着這團水草，直到這玩意到了水邊，上了岸。

我才發現這是一隻足有乒乓球拍大小的烏龜，烏龜的龜殼上面馱着一塊放平的薄石板。

只是這石板上面長滿了青苔和水草。

這烏龜抬頭看了看我，朝着我慢慢爬了過來。

莫非這是我爺爺後背紋身的那隻烏龜，烏龜背上馱着石碑，石碑上刻字：贔屓鎮魂，同生共死？

我嚇了一跳，趕緊蹲了下去，拔掉那些水草和苔蘚。

石碑露出了真容，這是一塊長條形的墓碑。

四個邊角打了孔，每個孔里穿一條鎖鏈，此時鎖鏈已經銹跡斑斑。

鎖鏈的另外一頭則是鎖在了龜甲的邊緣上面，龜甲邊緣也打了四個孔，一一對應。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墓碑上兵不是‘贔屓鎮魂，同生共死’這八個字。

這八個字反倒是用毛筆在龜甲上寫了金字。

應該有不少人看過放生龜，龜甲上會用金字寫上放生人的生辰八字。

這龜甲上有我爺爺伍常的生辰八字。

我有點明白了，爺爺是用秘術將自己的壽命與這隻烏龜聯繫在了一起。

那麼他刺青所用的獸血，應該是這隻烏龜的龜血。

這隻烏龜體積是不大，卻馱着這麼一塊石碑，壓力可想而知。

我再看下墓碑的內容，被嚇了一跳。

中間大字：故顯考伍常府君之墓。

公元貳零一零五月一日。

賢孫伍一叩立。

我全身起了雞皮疙瘩，我掏出手機一看，今天不正是貳零一零五月一日嗎？

爺爺竟然打破了原則，給自己算命，這是風水大忌！

行有行規，風水師這一行的行規更多。

算命看相有諸多的規矩。

一，自己不算：因為算準了，如果結果不好，就會結果產生懷疑，動了惻隱之心，甚至是信仰崩塌，懷疑自己所從事的這個行當。

二，死人不算：人都死了，你讓我算個毛線。

三，心不誠者不算：這種人心不誠，算出好的，他自然歡欣雀躍，算出不好的，就對你產生質疑，甚至跟你鬧，說之前找誰誰誰算了，是怎麼怎麼的好，這種人，你怎麼去算？

四，同行不算：這無需多說，只要一算，出來的都是麻煩。

五，孕婦肚中胎兒性別不算：算出胎兒的性別，無異於謀他她性命！既然對方求算，那勢必偏向男孩或者女孩，當算出來的結果相反，孕婦指不定會幹出引產的荒唐舉動，所以這無論如何不算。

那麼從這塊墓碑的內容來看，爺爺顯然是算了自己的命，並且算好了，我會在今天來這水庫前為其送葬，時間準確無誤。

但神奇的還不是這個，而是我眼前的這隻烏龜。

何為蒼龍？世界上真有龍嗎？

龍生九子：囚牛，睚眥，嘲諷，蒲牢，狻猊，贔屓，狴犴，負屓，螭吻。

眼前的烏龜馱碑，不正是贔屓嗎？

贔屓從山美水庫出來，不就是‘蒼龍出海’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