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仙鏡復蘇
“你這是在做什麼？瘋了么？”
出了議事廳，千綾仍處於愣神中。
“讓他們送你進天池呀，這不好嗎？”楊影隨口應道，並不覺得是什麼了不得的事。
“若真能進入天池，對你來說是極大的機緣，為何要讓給我？”千綾側目盯着他問道。
“你說過，我還沒開始修道，進去后無法參悟大道玄機，僅能重塑軀體，這天池的效用大打折扣了。那自然是不如你進去的划算，既能悟道，又能洗筋伐髓，多好呀！”楊影這般說道。
“划算？你的算數能力真是讓人--驚嘆！”千綾用關愛傻子的眼神望着他。
“即便是打了折扣，那也是你的大機緣。換我進去，你有什麼好處？對你來說哪裏划算了？”
“也不是完全沒好處啦，你進去變得更強了，不是能更好地罩着我嘛。”楊影笑着說道，“再說，我修道尚未入門，進入了天池，很有可能會被發現端倪。”
楊影說出了自己的顧慮，到時候他進去跟個憨憨那樣在裏面泡澡，還真是有比較大的概率給別人發現自己是不會修行的。
“那你也可以延後幾年，等你修道入門后再進去。”千綾說道。
她自是無比渴望這個大機緣的，只是不解楊影為何要這麼做。世上不知多少父子、兄弟、師徒為了一件小小的寶物反目成仇，刀劍相向。
而她與楊影不過才相識數日，潛意識裏完全不敢相信他會把這個中洲最大的機緣拱手相讓，僅僅是因為自己比他更適合。
這不可能！
“幾年後指不定你我都涼透了呢。今朝有酒今朝醉，有好東西千萬不能放過，要立馬抓住。”
以他的處境，還真不一定能等到幾年後，隨時都可能有變數。
“我不信你！”
千綾停下腳步，望着他的眼睛說道。
“為什麼？”她再次問道。
楊影見她問得認真，也跟着停下了腳步，輕聲說道，“我先前所說的是真話，並無虛假，確是原因之一。當然，也還有別的緣由。”
千綾黛眉微挑，表示自己在聽。
“我修道根基一般，進了天池就算有所改善，想必也比不過最頂級的天驕。而你不同，你本就有極高的天賦，如能得到此機緣，必定如虎添翼，再進一步，可以登臨絕頂。”
“將來我若是不幸被識破了身份，兩儀聖地想要殺你的時候，至少會好好掂量掂量。畢竟你泡了他們天池，又有着世間最頂級的資質，未來可期，殺了你可就什麼都沒了。考慮到沉沒成本，他們多半會選擇把你納入聖地效力，如此，你就有了一線生機。”
“換我進去，泡了之後也不過是個普通天才。雖不說一抓一大把，但總歸還是有不少的，算不得十分珍稀。假冒聖子還糟蹋了天池，到時候恐怕聖地會把我們兩人剁成肉醬泄憤。”楊影這般說道。
千綾聞言，只覺得鼻子微酸，美眸中有淚光閃過，心中感動萬分。
這小小凡人竟企圖在死局中為自己謀條生路，為此不惜放棄一場大機緣。
“除此之外，那池子裏面不知埋葬了多少兩儀聖地的老東西。恐怕裏面滿滿的都是屍骨，想想我就覺得發毛，才不要進去泡那些屍水呢！”他又說道。
噗嗤...
千綾眼淚正要滴落，忽然聽到他把天池說得這般噁心，當即忍不住笑了出來，伸手拍了他一巴掌。
“瞎說什麼呢，那些前輩只是把道則感悟化進池子裏，又不是把血肉化進去。”
“那還好些，你就安心進去泡澡吧，他們必定會答應的。”楊影很有把握，自信不會判斷錯。
“我還是覺得你不清楚天池的價值。”千綾重新邁起步子，帶着他在聖地參觀閒遊。
“一個破池子能有多大價值呀？”兩人便走邊閑聊。
“這麼說吧，倘若兩儀聖地願意把這次機會拿出去交換十株萬年人蔘這種等級的藥王，外面大把聖地搶着要。”千綾試着換個他能懂的說法來跟他解釋這個機緣的珍貴。
“哇，那確實還挺珍貴的。要是你以後天下無敵了，可得還我兩株，哦不，三株萬年藥王作為謝禮。”楊影說道。
心裏盤算着給爸媽一人一株，自己也啃一株試試味道，順便添上千百年壽元，美滋滋。
“你已經意識到了天池的珍貴，但你不是特別在乎。”千綾輕聲說道。他看似驚嘆，實則風輕雲淡，沒有絲毫不舍。
楊影微微一笑，說道；“因為我覺得就算不進天池重塑軀體，也可以踏上修行的道路，而且不會弱於那些所謂的天才。”
不知為何，他莫名地就有這樣的自信。心裏是這般想的，也就這般說了出來。
他已經做好再次迎接千綾白眼的心理準備了，然而這一次千綾並沒有鄙夷他。
“嗯，我信！”
她輕輕應了一句。
兩人悠悠地漫步回到青瀑峰時，楊匯和一眾長老已在等候多時了。
“聖子殿下，千綾姑娘。”大長老望着兩人，緩緩開口道。
“我們決定同意你的要求，破例讓千綾姑娘進入天池。”
“如此甚好。”楊影點點頭，這在他意料之中。
“千綾姑娘，還望日後修道有成，不要忘了是誰給你這番造化！”他又向千綾說道，提醒她這是聖地的恩賜，不可想像的機緣。
千綾微笑道，“自不會忘記。”
“那好，千綾姑娘，你可願加入我兩儀聖地，作為首席客卿長老？”楊匯再次邀請道，要她正式加入兩儀聖地，以示忠心。
她緩緩搖頭。
“不願。”
“這...”楊匯和一眾長老臉色驟變，還沒進入天池，就要與聖地陌路而行了嗎？難不成真要替異族造就一個絕世強者？
“但我願作為聖子殿下的戰將加入兩儀聖地。”
她只願追隨楊影，若楊影是兩儀聖地的人，她就是。
“既願效忠聖子，為何不願當客卿長老？”楊匯覺得奇怪，聖子不就是聖地的少主嗎？
千綾不答。
“你若是不願當客卿長老，那便不能進入天池！”大長老沉聲說道。
他人老成精，自然知道這兩者的區別。若她是楊影的戰將，將來聖子與聖地鬧翻了，反目成仇，她是會站在聖子那一邊對付聖地的，而客卿長老則是聖地的客卿長老。
雖說與聖子鬧翻，是幾乎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但從她的要求可以看出，這千綾唯獨聽聖子殿下的命令，往後聖地里的任何人，不管是聖主還是大長老，都使喚不動她。
“那便不進了。”千綾平靜應道。
“哎，哎，綾姐，別啊。做人可以靈活一點的嘛，先假意答應他們噹噹客卿長老，泡完再說嘛。”一旁的楊影急忙傳音給她道。
怎麼能不進呢，這可是他辛辛苦苦爭取來的。什麼客卿長老戰將之類的，不過是個名頭而已，又沒有實質上的區別。
“我不！”她固執道。
“不是，我說你非要糾纏這個做什麼？這可是十株萬年藥王呢，多珍貴呀。”
“閉嘴！”千綾在心裏斥道，打斷楊影的話語。
面對這以往不敢奢望的機緣，她的心境已發生了些許改變，無波無瀾。這是中洲最大的機緣，亦是那個凡人小子不甚在意的東西。
修道之人，自應順應心意，不必委曲求全。
在場的所有人沉默着，氣氛有些尷尬。
“好啊！果真是對影兒忠心耿耿。我看兩者並沒有什麼區別，難不成影兒還會背叛我兩儀聖地嗎，這事就這麼定了吧，不必拘泥小節。”楊匯率先打破沉默，開口說道，同意了。
楊影感動得直流淚，恨不得上去給他個擁抱，關鍵時刻站出來，真是比親爹還親。
聖主已經開口，其他長老自然也沒有反駁，他們也認為效忠楊影與效忠聖地並無太大區別，只是小事，無需糾結。
大長老縱然不喜，也不再說話。免得使兩位年青人反感，這可是聖地的未來了啊。
他作為聖地的大長老，是分得清輕重的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聖地，個人情緒和顏面算不得什麼。
“那就儘快準備吧。”楊影催促道，免得夜長夢多。
“明日即可打開，千綾姑娘可能調整好狀態？”七長老問道。
“可以。”
千綾點頭道，她心有所悟，正處於通明之境，最是適合悟道修行。
第二日，兩儀聖地開啟了仙帝大陣，動用無盡的靈石打開了長白峰上的天池。
千綾望向那一尺見方的氤氳池子，心情寧靜。
周圍的石壁透露着荒涼和歲月的氣息，這是自兩儀仙帝時代傳承至今的造化地，十分久遠。
她褪下衣裙，緩緩進入其中。
青瀑峰上，楊影正蹲在竹屋外逗弄着一隻通體雪白的仙鵝。
千綾已經進入天池幾日了，但他並不覺得無聊，青瀑峰上的一切對他來說都是很新鮮的。
“雲儀，去給我找些書來看下，隨便什麼的都行。”他喊道。
“好的殿下。”
轟隆隆。
侍女的話音未落，巨響傳來，大地一陣劇震，整座青瀑峰都在搖晃。
近乎透明的光罩亮起，籠罩住整座青瀑峰，使得它在顫動中安然無恙。
楊影從地上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泥土，往四處望去。只見周圍的山峰都在抖動，也都有透明光罩亮起，這是兩儀聖地以及各峰的守護法陣。
“什麼情況？”
蒼穹之上一股攝人心魄的氣息傳來，像是某個極為恐怖的存在降臨。
楊影抬頭望去，天空中似乎懸挂着兩輪烈日。
不對！不是太陽，是那個破鏡子。它在發光，照耀九天，那道恐怖的氣息也是從它身上傳來的。
“兩儀鏡...它復蘇了！”雲儀震驚得近乎獃滯，她的臉色蒼白如雪，豆大的汗珠不斷從額頭上滴落。
這不是因為驚嚇，而是感受到了恐怖的威壓。她身為凝意境的修士，承受了更大的壓力，難以動彈，這還是處於守護大陣之內，不敢想像直接承受兩儀鏡威能的場景。
同一時刻，聖地內的所以修士都無法輕動，兩儀鏡並非針對他們，只是餘威波及到而已。
楊影因為是凡人的緣故，反而沒有那麼強烈的感覺。
這破鏡子這麼厲害嗎？難怪要到填海境才能使它復蘇！
楊影暗暗想道，他並不知道千綾跟她說的動用和完全復蘇是兩碼事。
聖地之內僅有他可以比較輕鬆地行動。他抬頭觀看，那銅鏡旁顯現出一道身影。隱隱約約，不甚真切，但卻流露出壓塌古今天地的威勢，太極仙圖在他腳下轉動，兩儀仙鏡被他持在手中。
他在遠空中，背對着楊影的方向。就立在那裏，連時間都停止了流逝，好像過了很久，又似乎只有一瞬。他微微轉頭，望了一眼兩儀聖地。
楊影不顧眼睛疼痛，努力凝視，想要看清他的容顏，但並沒能如願。
唉！
一聲幽幽嘆息傳下。
而後虛空裂開，他一步邁出，無盡的星域閃過，瞬息到達了目的地。
黑霧，泛着點點紅光的黑霧，裏面似有無數雙眼睛。
楊影透過裂開的虛空隱約看到這樣詭異的畫面，隨後裂紋閉合了。
那位是持鏡踏太極圖而行的是兩儀仙帝？那些黑霧又是什麼東西？
他驚得合不攏嘴，愣愣地望着裂紋消失的那一處天空。
“仙鏡，仙鏡它又消失了！”
“兩儀鏡自主復蘇，飛走了...”
“可曾有人看到它是怎麼走的？”
......
籠罩山峰的光幕消失，楊影聽見聖地之內的修士大聲叫喊，聲音中帶着驚恐。
“兩儀仙鏡再次消失，這是不詳的徵兆。必定有大事發生，不知是何等恐怖的東西使得它完全復蘇。”有隱世大能低語。
“可怕！”
“難道兩儀聖地真要衰落了嗎？仙鏡再度離去，不再庇佑他們。”有人議論。
“呵，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兩儀聖地即便沒有兩儀鏡，還是有仙帝大陣守護的，誰能奈何得了他們？”有人嗤笑道，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傳承千萬年的聖地底蘊有多深厚。
不僅僅是兩儀聖地，整個中洲的修士都能感知到兩儀鏡復蘇飛走。
一時間，流言四起，人心惶惶，到處流傳着各種恐怖而古老的傳說。
楊影更是擔心。
我擦，這破鏡子要是不回來了，我怎麼找路回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