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8章 姦情

第048章 姦情

回去路上,陸錦畫一直在琢磨選什麼綉樣好。不管捧月是真心瞧上她的綉工,還是故意刁難,表面功夫總要做到。

不經意間,走到寒竹館附近。

陸錦畫回神,猛地想起方才在滿芳院裏沒有看到穆蒼竹和薛碧枝,而且這段時間也沒見她二人活動,倒不知在籌謀何事。

正猶豫要不要尋個由頭去寒竹館一探究竟,忽然聽到斜前方的山石後傳出隱隱哭泣,她斂起裙角,小心靠近。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孕了……”穆蒼竹嚶嚶抽噎。

“別胡說!這才十來天,怎麼會有孕?”是一個陌生的男人聲音。

“可,可萬一有了呢?”

“那就弄掉!”

穆蒼竹哭聲頓了一頓,提高了聲音:“你沒良心!”

“良心?”男人冷笑,“那天又不止我一個睡了你,不過因為你我相識,你才找到我頭上。我為啥要做個便宜爹?有本事你把那兩個也找來,看看他們樂意當便宜爹不!”

“你、你——”

男人繼續笑:“我什麼?你要是有能耐就跟王爺說去,告訴他‘王爺,您被三個小廝戴了綠帽’,而我們三個呢,正好可以說是王妃指使的。到時候我們三個沒啥事,你卻丟了王爺的臉,看看下場會怎樣吧!哈哈哈!”

陸錦畫驚得咬住食指關節,小心往身後道上撤。剛站定,那男人就和穆蒼竹從石頭後面走了出來。六目相對,男人和穆蒼竹面色大駭,陸錦畫也做出格外吃驚的模樣,將他二人上下打量。

“你們……”陸錦畫眼神試探。

穆蒼竹吸吸鼻子:“這是我堂哥潘貝,側妃可別胡思亂想。”

潘貝拱手行禮:“側妃有禮。”又道:“奴才家裏出了白事,想同妹妹商量一二,沒曾想隨旁的丫鬟偷懶,歇息去了。”指指假山石后的位置。

陸錦畫順水推舟:“原來如此,不過二位還是應當注意該有的界限。”不再多說,繼續往前走。

穆蒼竹和潘貝面面相覷。

“妹子,這女人靠譜不?”潘貝低聲問。

穆蒼竹搖搖頭:“我也不知道,陸錦畫原先很得寵的,跟王爺撒個嬌,什麼都有了。但自從捧月來了之後,她過得就沒那麼順風順水了。你沒瞧見她臉上的鞭痕?絕對又是捧月打的。而且我聽說昨夜王爺和捧月抱在一起,睡了整個晚上,所以……”

“替哥把她搞到手,”潘貝咧嘴笑,眼色透出兩分下流,“只要是睡過,捏了短,那她就不敢做什麼。”全然不管穆蒼竹的臉色如何難看,又伸手在她的腰上曖昧地掐了一把。

“你——”

“哥哥我今晚過來。”潘貝湊到她耳邊吹氣。

穆蒼竹心有不甘,但轉念一想,王爺這些年待她不溫不熱,還是個沒能耐的。自己青春年少,如此辜負委實可惜,也就咬唇輕輕“嗯”了一聲。

……

陸錦畫步履虛浮,彷彿踩在雲上,腦子裏一團亂麻。

她聽到什麼來着?穆蒼竹和三個小廝?

如果是這樣的原因讓穆蒼竹不再出來挑事,那薛碧枝豈不是……

側目看向院中的井口,她眸色哀傷,一切瞬間通透。

彼時滿芳院卻出了大事。

捧月突然直犯噁心,連最愛的羊肉也吃不下。廚子們手足無措,只能往上稟告請大夫來。

而顧黎診脈過後,當即嚇出身冷汗。

這幾年他主吃秦翊這碗飯,自然也聽說過秦翊有隱疾一事。如此,捧月這兩個月的身孕簡直……

頭一回他遇孕事沒有言語恭喜,只是道:“王妃是青丹人,體質與西梁人不同,情況實在有些特殊。待草民研究一二,配出最適合王妃體質的葯再送來。”趕緊撤退向秦翊彙報情況。

孰料秦翊一聽,不怒反笑。

朱逢春會意,引顧黎出門,拿出銀子對他道:“對王妃實話實說。”不再多言。

秦翊招來拾柒。

“去,告訴那人,不用來了。”

拾柒一頭霧水,近來秦翊行事越發莫名其妙,不過他還是應聲:“是,屬下這就去。”想起偶然看到陸錦畫臉上有血痕,猶豫不已。

“嗯?”秦翊眉頭皺起,“你知本王不喜歡誰吞吞吐吐。”

拾柒頷首:“回主子,那個……側妃,受傷了。”

秦翊心臟微縮,闔目沉默。

屋內氣氛瞬間變得十分微妙,拾柒後悔不迭,明知這段時間秦翊不想聽陸錦畫的事,他還是往這牆上撞,實在是頭鐵啊。

半晌過後,秦翊嘆了口氣:“給她送葯。”

“是。”

拾柒走後,秦翊久久不能回神。

兩日,他頭回覺得時光漫長。分明已度過好幾年的感覺,仔細一想,不過兩番晝夜而已。

宮中景象歷歷在目,他心愛的女人再一次在別的男人懷中,說著他最不想聽的話。

“我會幫助表姐的。”這是陸錦畫給出的回答。

可笑是他以為小錦會拒絕,卻親耳聽到她說出這樣一句欲拒還迎,滿是曖昧的話。

她要幫助溫如意,那他算什麼?這麼多年的感情,她竟能輕易割捨,曾經的承諾和歡喜,統統都是假的。

“小錦心裏從始至終都只有你,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小錦絕不會幫你討厭的人,更不會做傷害你的事。”

她綿軟的聲音仍猶在耳,尤其刺耳。

呵,能言善道的一張嘴,滿臉天真的無辜表情,她回到他身邊,都是演戲。

也不知道她有沒有將“三年”一事告訴秦燮,不過無所謂了,得知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他的命已去掉一半,若另一半被秦燮徹底斬斷,那他是死是活好似也沒幾分區別。

不甘心又如何?母后說得對,陸錦畫永遠是他致命的弱點。

這是他的命。

很快捧月有孕的消息傳到各處,王府皆驚,都知道那孩子不可能是秦翊的。同情秦翊沾染了綠色的同時,又開始揣測秦翊要如何行事。

次日一早,他們看到秦翊穿了朝服,神色嚴肅,穿過晨霧而去。

一直到傍晚才回來。

秦燮對於捧月有孕在身一事也吃了一驚,千算萬算算不到那女人是個膽大的,兩個月身孕說明早在她入府前就有了別的男人。這樣的醜事出在皇室,哪怕秦翊是他想除之而後快的人,他也無法作壁上觀。

“這樣,讓她把胎落了,降身份。至於其中緣由,朕會親自修書一封。”並不提其他處置方式。

秦翊也清楚這是最好的辦法,既能拿捏青丹短處,還能搪塞悠悠眾口,博得善良美譽,何樂而不為?好在他並不重視捧月這個女人,倘若是陸錦畫……

“不過,府中不可一日無王妃,三弟覺得提誰上來最合適?”秦燮突然發問。

秦翊臉色徹底冷下,順他的話道:“其餘妾室難登大雅之堂,只有側妃合適。”不見絲毫情緒。88

回到府中,秦翊簡單同朱逢春交代兩句,將自己關在書房,閉門不出。

朱逢春來到陸錦畫的棠禾院喜滋滋地恭喜她,而她只是淡淡笑道:“應該是我恭喜王爺。”

“王妃此言何意?”

陸錦畫眸色微沉,指尖捻針,在繃子上來回穿梭:“這一兩個月或許還有喜事,至於是哪位姨娘有喜,我就說不準了。”

朱逢春聽得頭皮發麻,勉強笑了兩聲,回去復命。

眨眼半月過去,四處秋意萌動。

安雯看到陸錦畫如今絲毫不關心秦翊的樣子,心裏又忍不住嘆氣。自那夜涼宴回來后,陸錦畫就這般沉默寡言,旁人只道是她吃了捧月的醋,但安雯心裏清楚,事發前夕他們兩人還膩在一起,如膠似漆。

所以到底怎麼了?

她不想探聽主子的私事,可也不能繼續放縱陸錦畫悶着不吭氣。

做了一碗陸錦畫最喜歡的百合蓮子甜湯,安雯小心翼翼雙手捏住繃子,輕聲道:“主子,先吃點東西,這鳳凰尾羽奴婢來綉。”

陸錦畫正好有些眼乏,聽到安雯這樣說,也就鬆手,道了句:“好。”

端過百合蓮子甜湯,捏起勺子輕輕攪動,陸錦畫隨口問:“現在外面什麼動靜?”

仔細一算,她好像有十來天沒有出去走動了。當然,秦翊也沒有再來過。

安雯思索片刻,回:“捧月那胎落了,現在也沒那麼霸道了,在滿芳院養身子。聽說青丹那邊來信,狠狠責罵了捧月一頓,然後還賠了不少牛羊給王爺,只不過王爺沒要……”頓了頓:“青丹還提了句再送個公主過來,這次王爺拒絕了,他說他不需要這麼多別人的公主。青丹知道他們沒理,沒有再說。”

“嗯,還有么?”

“奴婢想想,”安雯絞盡腦汁,“好像也就這件算是大事,其餘都雞毛蒜皮的,主子您不聽也罷。”

沒聽到穆蒼竹有孕的消息,陸錦畫微有失落,喝了幾勺甜湯,又覺得胸短氣悶,越想倒越發難受。她放下甜湯,捏了安雯的手道:“你尋顧大夫來替我瞧一瞧。”

安雯抬眼一看,陸錦畫小臉煞白,嚇了一跳,趕緊起身:“奴婢這就去!”

等待之中,陸錦畫走到卧椅里側躺,隨手掀了張皮毯裹身,強行將心口那想吐的噁心壓回腹中去。

顧黎很快趕來,手搭在那隻越發纖瘦的手腕上,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看,眉宇間儘是緊張。

她害怕診出喜脈。

以前是想給秦翊生孩子的,想得不得了,如今她卻根本沒有那樣的心思。她不想自己的孩子一生在這般糟糕的環境中,父親是個沒有心的,從小耳濡目染,那孩子長大后勢必也好不到哪去。

好在顧黎只是道:“近來暑熱陡轉秋涼,王妃身子本就有虧,故此反應大了些,待草民開些溫補的中藥,您好好調理身子即可。”

陸錦畫沉默片刻,忽而問:“其餘妾室近來身子如何?”

顧黎微微一愣,長久以來他只是有吩咐才去做罷了,並沒有請平安脈的規矩。陸錦畫見他這般反應,也猜到一二,便道:“顧大夫來便來了,就麻煩你也給其他幾位診診脈。畢竟西梁寒冬難捱,秋日若不好好進補,到了冬季更是麻煩。至於多出來的銀子,安雯。”

“奴婢在。”

“你悉數拿給顧大夫,不得有誤。”

“是。”

雖然一頭霧水,但安雯還是領命去了。陪顧黎一圈走下來,幾個姨娘都健康得很,除了從不見人的晚夫人,只剩下捧月這位側妃。

對於上次那場荒唐,安雯想起仍心是餘悸。本不想涉足,又擔心漏了消息,只能硬着頭皮進去。怎知一進去就嗅到一股極其濃郁的乳香,熏得她腦仁疼。

顧黎顯然也被這氣味悶了一番,忍着心頭不適開口問阿蜜兒:“姑娘,熏這麼濃的香不利於側妃娘娘養身體。”

阿蜜兒眼眶紅紅的,嘟囔道:“有什麼辦法呢?公主她不停念叨說想家,想家,只有點這乳香能緩解她兩分思鄉之苦了。”

顧黎嘆了口氣,不再多說,照例給捧月診脈。

一診之下,他臉色大變。

“怎麼了?!”

丫鬟皆是察言觀色之人,看到顧黎反應如此明顯,阿蜜兒和安雯同時開口問詢。

“這……”顧黎吞吞吐吐,“這怎麼說呢?這不對啊!”

“怎麼不對了?啊呀,你真是急人!”阿蜜兒連連跺腳。

顧黎也很是茫然,他在西梁薄有名氣,行醫多年,經手的疑難雜症不勝枚舉,可像捧月這樣,越調養越差的,還真是頭一回。一想她是公主,是側妃,是西梁和青丹邦交的使者,顧黎背上冷汗層出不窮,一緊張,嘴唇哆嗦得厲害,更是一句完整話都說不出來了。

阿蜜兒恨不得直接一巴掌扇過去,安雯眼疾手快,提前捏住了她的手腕,她只能嘴裏不服氣的反覆咒罵:“沒用的東西!讓你們王爺請宮裏的最厲害的太醫來!”

捧月的手從帳簾里伸出,拉住阿蜜兒的衣角道:“請什麼太醫?本公主只是想家了……父王他……”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安雯悄悄偏頭小心翼翼去瞧帳簾里的捧月,見她一張臉血色全無,原本明亮的眼睛現下儘是渾濁,嘴唇乾裂發白,分明是垂死之態,心臟不自覺縮了一縮。趕緊鬆了阿蜜兒的手,尋借口離開。

事到如今,阿蜜兒沒有精神跟安雯計較,聽到捧月不想見太醫,也就揮揮手讓顧黎也快些離開。等到屋中只有她們二人,阿蜜兒撲通一聲,跪倒在捧月床前,連聲啜泣。

“哭什麼?”捧月咧嘴笑。

阿蜜兒哭得越發厲害,她從小跟在捧月身邊,是捧月最忠實的狗。捧月要做的事,她沒有一件是不知道的。正因為丹赫蒙十分寵愛捧月,對她極其放縱,阿蜜兒才誤解了只要是捧月想的,她都要全力去完成。所以當捧月已經和西梁的閑王定下婚事後,她才會幫助那個勇士鑽了捧月的營帳……

要是沒有那幾晚,公主就不會有孕,也就不會落胎,現在成了這般氣血兩虧的可憐模樣。

眼神不覺落在捧月系掛床頭的香囊上,想起前兩日陸錦畫還按照約定送來了綉好的綉品,阿蜜兒咬咬唇,把心一橫,決定同陸錦畫做個交易,換捧月一條性命。

棠禾院中,陸錦畫正坐在榕樹下的鞦韆上聽安雯彙報。

剛提到捧月,眼尖的香杏急急忙忙跑來傳阿蜜兒過來了,陸錦畫怔了一瞬,並腳點地,又悠悠蕩起鞦韆。

“王妃,王妃,”阿蜜兒直接給她跪下,“求求您,救救我們公主吧!”

陸錦畫故作驚訝:“怎麼了?”身形稍頓,鞦韆卻沒停下。

阿蜜兒哭着道:“公主日夜茶飯不思,好多碗葯喝下去也沒起色,成天都嚷嚷着想家,奴婢斗膽……斗膽請您向王爺求求情,放公主回青丹吧。”

陸錦畫腳尖抵在地上,唇角微微勾起:“阿蜜兒,你可知這番話放在其他人面前說,是能讓你掉腦袋的?”頓了頓:“側妃不辭千里過來,自有她的使命,就算她做錯了些事,也已經和王爺拜過堂,的的確確是他的女人。如此,她又怎能想回家就回家?”

阿蜜兒用力咬了咬唇:“奴婢知道這個理,但是公……不,側妃她可能時日無多。西梁也講‘落葉歸根’對不對?除了戰死沙場,馬革裹屍,誰不願意齊整地回家呢?而且對於我們來說,西梁也不是戰場——”

“是家,”陸錦畫截話,又加重語氣,“不是戰場,是家。”

阿蜜兒噎住。

手指拂過細密的繩索,陸錦畫緩緩起身,扶着樹榦站好。一片枯葉像翩飛的蝴蝶顫巍巍地晃過眼前,她略是伸手,將它接在掌心,拈起盯看。

“也不是我不願意幫你們,這段時間你應該也聽說了,王爺誰都不見。就連我恢復王妃身份,也是大管家來告知的。”

阿蜜兒眼皮耷拉了下去。她確實聽說涼宴之後秦翊再也沒有召過任何女人,四下流傳他最近迷上山水畫,沉湎其中,也就顧不得美人了。可無論怎麼說,王妃的身份擺在那裏,王爺再怎麼沉湎,也應該會聽王妃一兩句。整個府上,她只能求一求陸錦畫。

眼看陸錦畫丟棄手裏那片枯葉,轉身要走,她趕緊挪前,雙手抱住了陸錦畫的足踝。

“奴婢還有一事要說!”

“說。”

阿蜜兒眼珠子滴溜溜地轉,暗自思忖了一番,也不顧陸錦畫有沒有叫她起身,自顧自地起來,湊去陸錦畫耳邊:“如果奴婢告訴您一個天大的秘密,您能替側妃跟王爺求求情嗎?”

陸錦畫微微一笑:“那得先聽聽你說的,是否有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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