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9章 捉姦

第049章 捉姦

聽完阿蜜兒所言,陸錦畫臉色陰沉許久。

側目看到阿蜜兒眼巴巴的表情,她略是頷首:“你回去吧,待你所言那事當真發生,我自當替側妃向王爺求情。”

阿蜜兒喜不自勝,連連道謝着走了。

安雯看到她這般高興,滿是糊塗,小步走到陸錦畫身邊問:“那女人同主子您說了些什麼?您看上去……心情不好。”

陸錦畫扶着鞦韆繩索重新坐下,心事重重。

阿蜜兒說,穆蒼竹和薛碧枝看到捧月倒了以後,連她陸錦畫也不得寵,就想將她徹底拉下來,免得後面來個死灰復燃。現在的穆蒼竹已不像之前那般謹小慎微,稍微給點警告就能安靜好一陣子。她手底下籠絡了幾個小廝,其中以其堂哥潘貝為首。

潘貝和穆蒼竹的事,阿蜜兒明顯知情,但為了摘乾淨也就沒有多提。只是說那潘貝在內院橫行霸道,隨意調戲小丫鬟。近來秦翊不管事,她這王妃也是悶在院子裏不吭聲的,那些小丫鬟吃了虧只能把眼淚往肚子裏吞。

至於阿蜜兒口中天大的秘密,則是心思單純的瀰瀰古和穆蒼竹身邊的夢兒一同出去買葯,恰好聽到夢兒買了什麼散。瀰瀰古不懂,問夢兒,夢兒也支支吾吾,半天解釋不清楚。回到滿芳院,瀰瀰古無聊時和阿蜜兒隨口提起,阿蜜兒多生心眼,隔天旁敲側擊打聽,終於打聽出夢兒手裏的雲歡散轉給了棠禾院的丫鬟……

更瑣碎的阿蜜兒也沒有打聽到,但她所言的那些,以足夠讓陸錦畫心驚膽寒。她知道自己的棠禾院不幹凈,故此除了安雯之外,並不讓其他人近身,可如今那玩意兒明明白白已送到院子裏來了,估算時間,動手也就是這幾天的事,她必須要好好籌謀一番。

眼風掃到安雯立在一旁,滿眼關切,她輕輕拉過安雯的手,將所知道的悉數告知。末了她又吩咐:“這幾日你盯緊廚房,但凡下藥,勢必會在我服的葯,或是飯菜里動手腳。至於我的日常起居,可由香杏來侍奉。”

“香杏,您信她嗎?”安雯皺眉。

陸錦畫噙笑反問:“那你是叫我信紅桃還是紅櫻呢?”

安雯瞬間明白過來,擺擺手:“還是讓香杏服侍您吧!”又道:“奴婢這就去給您煎藥,您……要不要進屋子裏歇息?”

“不了,我等會進去。”

手指拂過腰間玉穗,溫涼的觸感令她指尖一顫,片刻后將它取了下來,放在掌心仔細凝看。

自從嫁入閑王府,她和他之間就和以前不同了。她滿心以為自己一廂情願的付出能夠拽住一絲他的曾經,可如今看來,她好像錯了。他再沒有說過一次喜歡她,也沒有像多年前那樣,只要閑暇,就會陪在她身邊,形影不離。

唯一的甜蜜應該是那句親昵的“寶貝”,可惜細細想來,那更似於他盡興后的興起之言。

越來越不敢去琢磨她在他心裏算什麼,倘若真是因為陸家的緣故,那她而今的存在,就是一個笑話。她這個人於秦翊來說,更是隨時可以棄若敝履的玩物。

低頭看向玉穗,她五指漸漸蜷緊,眉頭蹙起,眸中情緒複雜。

輕聲喃喃道:“最後賭一次,上月哥哥。”深深吸了口氣:“你說‘信你’,我也不知還要如何信你。但倘若這次累及我清白,你還是如此冷漠,那我……”

眼淚滴在玉穗之上,她半闔眼眸,勉強擠出一抹苦笑。

三日後傍晚,夢兒前來傳話。

“還請王妃過去一趟。”

啰啰嗦嗦鋪墊了一堆,末了夢兒終於說出重點。陸錦畫並指抵住額角,頗是慵懶地揉了揉,語調低緩:“近來我身子不爽,竹姨娘若是有事,還是讓她自己來吧。”

夢兒連忙擠出兩滴眼淚:“不是竹姨娘不想來,而是竹姨娘傷得很重,實在起不來。茲事體大,奴婢也不清楚始末,所以才斗膽請王妃過去一趟……”

陸錦畫小掩檀口打了個呵欠,半闔眼眸:“這幾日我也是個在吃藥的病人,倘若竹姨娘當真有什麼要緊事,還是知會王爺吧。”不再多說。

明知穆蒼竹要給她挖坑,葯也送了過來,她不配合演一場戲,倒浪費了穆蒼竹這次耍的小聰明。

果然夢兒沒有繼續哀求,跪在地上深深磕了個頭,顫聲道:“奴婢這就去寒竹館回話。”擺着纖細的腰肢走了。

陸錦畫思索一番,對安雯道:“計劃不變,你還是去廚房旁悄悄盯着。等穆蒼竹過來,再讓廚房備兩碗芙蓉清湯。”

約莫過去半炷香的時間,穆蒼竹來了。

而且是倚在薛碧枝身上來的。

她臉色看上去十分蒼白,彷彿大病了一場。緩緩挪到陸錦畫面前,顫着手指拈裙角想要下跪行禮,卻撲通一聲,直接跌了個大跟頭。薛碧枝身形比她更嬌小兩分,被她力氣一帶,也跟着撲去了地上。

陸錦畫佯裝驚訝:“哎呀,兩位都是老人,怎可使得行如此大禮?”讓香杏和夢兒將兩人扶了起來。

薛碧枝拍着身上的塵土,不悅努嘴:“真是倒霉,原本出來散散步,路上看到她東倒西歪的,好心扶一把吧,哪知道……”眼神落在地面上她和穆蒼竹雙雙跌過的地方。

陸錦畫掩唇一笑,又吩咐香杏將穆蒼竹扶進自己房間。目送她去了,才回頭問薛碧枝:“也是許久未見枝姨娘了,不妨留下來喝口熱茶暖暖身子?”瞥一眼她沾了灰的手掌:“順道梳洗一下。”

薛碧枝原本另有打算,但陸錦畫既然提了,她也不怕耽誤這一時半會的,於是微微笑着行禮:“王妃邀請,奴婢恭敬不如從命。”

屋內燭光微微顫抖,陸錦畫抿一口清茶,示意香杏給她二人布糕點。薛碧枝和穆蒼竹交換眼神,見那些糕點都是現成的,小拈些許,放入口中。陸錦畫半倚了側扶,目光淡淡落在穆蒼竹身上,唇角微微勾起:“竹姨娘到底有什麼事?都是自己人,不妨直說。”

而另一邊,安雯吩咐了煮湯之後,隱在廚房西南側的小窗外暗中窺視。

廚房裏只有兩個丫鬟,一個是紅櫻,一個是幫忙燒火的。燒火丫頭低頭在底下忙碌,紅櫻左看右瞧,見芙蓉湯要出鍋了,趕緊從腰間抹了個小紙包出來,小心翼翼拆開,往碗裏倒粉末。

安雯暗暗咬牙,心道還真叫主子給猜准了,無聲罵了句“狗東西”。瞥看紅櫻攪拌好了湯水要往外端,趕緊繞到前門截住她。

才做了虧心事,紅櫻嚇得險些跳起來。

安雯冷聲斥責:“毛手毛腳的東西,還好主子叫我過來搭把手,不然你這湯豈不是全灑了?”伸手要端托盤。

紅櫻聞言,臉色瞬間煞白,緊緊捏住木邊不敢撒手,急急解釋:“是奴婢方才不小心,不過這湯是奴婢親手熬煮許久的,主子的口味和竹姨娘的口味略有不同,所以還是讓奴婢去送吧!”

安雯略微擠了她一下,更緊地拽住托盤:“有什麼不同你給我說不就好了?主子吩咐叫我進去伺候,你想入屋,還沒有那資格!”

紅櫻神色訕訕,這是她無力反駁的地方,沉默片刻,只能指指左邊那碗道:“這一碗少鹽,主子近來胃口不好,顧大夫說飲食要清淡。”

“嗯,行。”安雯蔑她一眼,總算把托盤拿了過來。

等走到拐角,安雯盯着兩碗湯,突然計上心來。先前陸錦畫讓備兩碗,一碗她要拿來自己做樣子,另一碗才是給穆蒼竹的。如今薛碧枝自己撞了進來,那陸錦畫這碗湯大可不必喝。於是她趕緊左右倒碗,又用手絹仔細擦去邊沿的湯汁,讓兩份湯都摻了藥粉。

踏入屋中,安雯一眼看見穆蒼竹在那裏抽噎。三人看到她進來,不約而同換了姿勢。薛碧枝盯着湯碗有些發怔,穆蒼竹捏了帕子擦眼淚,狐疑問:“這是?”

她分明看到陸錦畫才吩咐下去不到半盞茶的時間,這就好了?

陸錦畫“哦”了一聲,順手從托盤裏端了碗湯:“原本我打算和安雯在今晚做些針黹,怕腹中飢餓,所以早早讓她備了熱湯,和她一人一碗暖胃。眼下天涼,你二人又來的突然,這兩碗湯你們先喝吧。還別說,安雯手藝當真不錯的,以前我們在村裡住着的時候,吃了上頓沒下頓,安雯總能把野菜花梗做出頂好吃的東西來呢,快嘗嘗!”

見她一連串說了這麼多話,穆蒼竹和薛碧枝面面相覷。

這湯若不接,便是藐視王妃,拂了她的好意。若接了,又怕這碗裏頭有東西……

清香的氣息撲鼻而來,穆蒼竹才哭了好一陣,確實有些氣短體乏。聞到香味,心生動搖。轉念一想,這是安雯親手煮的湯,紅櫻不可能碰到的。而且這湯來的極快,不似陸錦畫方才吩咐那一份,也就道謝端了過來。18

薛碧枝見她喝得這麼爽快,不喝好像說不過去,也只能接過另一碗湯小喝兩口,嘗了味道。

“方才說到哪兒了?”陸錦畫淺笑盈盈。看安雯把空碗收拾到托盤裏走出去,又接着道:“那時時騷擾你的小廝叫什麼來着?不要怕,告訴我,我定會為你做主。”

薛碧枝挽了穆蒼竹的胳膊輕輕一推:“是啊,你就告訴王妃唄。王妃跟那公主又不同,眼裏怎能容得下沙子呢?”

聽她陰陽怪氣,陸錦畫屈指抵在唇畔,唇角微翹,靜待好戲。

約莫小半盞茶時后,穆蒼竹開始頭暈目眩,雙頰浮霞,神情曖昧。薛碧枝心裏咯噔一聲,暗道不好,立刻起身告退,急匆匆說完就要走。怎知陸錦畫早有準備,一手拿起放在桌上的木盒,直接往她頭上拍去。

雖說出身不高,但這些年也養尊處優慣了,薛碧枝受不得陸錦畫這一下。藥力發作再加頭上的傷,薛碧枝也倒去了地上。

陸錦畫解開穆蒼竹和薛碧枝的衣服,僅留一件中衣,又換上薛碧枝外衫,快速綰了與她相差無幾的髮型,吹滅蠟燭,朝門走去。

“安雯,你先送枝姨娘回去吧!”

安雯早就在門外等候,聽到這句話,立馬回答:“是!”

須臾間穿着薛碧枝衣服的陸錦畫走了出來,她用不大不小的聲音喊:“枝姨娘往這邊走。”將陸錦畫旁引而去。

夜色中,一抹黑影鬼鬼祟祟,東躲高原地。

待確定四下無人,他躡手躡腳,貓腰推開了陸錦畫卧房的門。

坐在安雯的房間,陸錦畫一邊笑一邊換回早就備好的衣裳,又讓安雯繞回自己的里卧,把薛碧枝的衣服從房間窗戶底下塞了進去。

等安雯再回來時,陸錦畫見她神色窘迫,問了句:“怎麼了?”

安雯嗔她一眼:“您那床可得換新的了,被三個噁心玩意兒給污了呢!”

陸錦畫瞬間會意,噗嗤笑道:“那潘貝當真是個沒腦子的,明知三個人不對勁,還如此性急。”說罷,素手往髮髻上揚去,插了那支萬分招搖的火珠鳳尾釵。

到這刻安雯才發現陸錦畫新換好的是一身紅衣,厚重的重紗裹在她身上,讓她魅惑的眉眼平添兩分肅殺。陸錦畫察覺到安雯在盯着自己看,側目道:“小娘子愛上我了?”

安雯“呸”了一聲:“主子您這嘴當真越發沒遮攔了!”又道:“大晚上您穿這麼艷做什麼?莫非要去其他地方?”

原本安雯想說“芝蘭齋”,話到嘴邊她又生生咽了回去。既然陸錦畫都能忍住大半個月不提,想必這次主子真被王爺給惹惱了、傷狠了,她不想沒事找事。

但陸錦畫還是聽出了她的意思,指尖順着鳳尾釵下的珠穗輕輕划落,嘆了口氣:“今夜我這棠禾院定然是最熱鬧的地方,如此,我又何必再多去走動……順其自然吧。”

最後那四個字,也是說給自己聽的。

薛碧枝過來沒有帶丫鬟,穆蒼竹身邊的夢兒也半途離開,不用多琢磨也能猜到她們商量好了要去請秦翊過來看這場混亂。

所以,倘若秦翊明知她會出事而仍漠然旁觀,不多過問,那她就順其自然。

心神紊亂,又自帶三分忐忑,陸錦畫坐在屋中不停掐着指尖。

一盞茶時已去,庭院中終於傳來動靜。

秦翊滿臉陰沉,闊步疾行,朱逢春緊隨其後,身後還跟了四五個看好戲的丫鬟小廝。

夢兒小跑在最前面,待發現庭院中四下無人,而卧房那處隱約傳來一兩聲令人遐想無限的聲音,她趕緊添油加醋:“哎呀這可如何是好?竹姨娘已經吩咐奴婢快些跑了,可是、可是……”

“滾!”秦翊猛地拂袖,神色焦躁。

心急似焚,秦翊擔心小錦是掉了別人的圈套,又咬牙切齒,恨自己事到如今竟還如此擔心她。那樣一個恬不知恥的女人,早就不是他記憶中那個值得他深愛的姑娘了!可他忍不住……

手扶在門上,一瞬遲疑。

他不知如何應付接下來看到的混亂,更不知以後要和陸錦畫如何相處。

冷靜不見的這些時候,他一心撲在翎羽堡的事務中,可總有閑暇的時候。每夜躺在床上,身邊彷彿都是她的香息,腦海里幻想她那溫軟又靈巧的身子,像奶貓似的往他懷裏蜷縮。明明滾燙似火,她卻笑嘻嘻地還要他抱住自己。

等他真伸出手,要將她徹底攬入懷中,身側的臉卻不見了,所有的溫柔美好都化為泡影,散在寂寂無聲的夜色中。

手指微蜷,冷不防一聲輕笑傳入耳畔。

回頭,卻見朝思暮想的那個人盛裝打扮,宛若一樹灼灼榴花,佇立在榕樹下。

秦翊驟然愣住,朱逢春亦是一臉驚愕。

陸錦畫不急不緩,頷首從枝葉低垂的榕樹下走出,對眾人嫣然一笑,聲音婉轉:“若是王爺想念妾身,讓人傳喚妾身過去便是,何須王爺大晚上的如此興師動眾?”

“誰想念你了?”秦翊下意識回,又覺這頗有欲蓋彌彰的意味,咳嗽一聲,斂目道:“你為何在此。”

陸錦畫蛾眉微蹙:“我不在這裏,能在哪裏?”

秦翊看了卧室一眼,恰好屋中又飄出兩聲讓人臉紅心跳的曖昧輕音。陸錦畫咬住指尖故作驚訝,又道:“我不過去安雯屋裏小坐片刻,誰這麼大膽跑去我房間了?”說著就往階上走,站在秦翊身邊想要推門。

秦翊一把握住她的小手,拉住她往旁邊走,給朱逢春使了眼色。朱逢春領命進去,待看清是三個人衣衫不整地倒在床上,皺着眉頭沉臉出來。

……但願王爺不會生氣。

朱逢春同秦翊小聲彙報,末了兩束眼神落在陸錦畫身上。

她心情大好,還化了如此精緻的妝。

“你做的?”秦翊言簡意賅。

陸錦畫瞬間噘嘴,滿臉委屈:“我做什麼了?我什麼都不知道。”側身要往屋裏走。

秦翊趕緊將她攔下,神色微有驚慌。

“嗯?”陸錦畫偏頭看他,“王爺不是問是不是我做的么?總得讓我先進去瞧瞧我做了什麼吧!”說罷竟直接從秦翊手臂下彎腰而入。

秦翊輕嘖一聲,跟她進去。

屋中儘是驅散不去的濁氣,陸錦畫捏着帕子掩住口鼻,剛看到床上隱約有人影,就被秦翊強行把住脖子往後扭轉。

“有何好看?”

陸錦畫知道沒有其他人跟進來,壓了聲音輕輕笑:“自食其果,自然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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