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六章 門
“這門的名字……還真吉利啊。”陳語再看向那扇門的目光中已經滿含怪異之意了。
閣主呵呵一笑道：“其實十死無生門最開始是打算製造成一件攻擊性的靈器的，只不過在之後諸多的意外當中並沒能達到那種效果，可以說這其實是件殘次的半成品。如果唯一要從它身上找出一項優點的話，恐怕就只有結實了。在這扇門之後所構成的空間之內是近乎於密閉的，除了空氣的流通之外不會有任何雜物存在，小友自可在其中安心修行便是。”
陳語微然點了點頭：“好的，多謝閣主大人了。”
“嗯，之後每天的衣食用度我都會派人送至門前的，小友不必擔心這些。”
陳語聞言卻是擺手拒絕道：“這個便不必了，這些在下自己自可以解決的。還望閣主大人能夠成全，不要讓一些閑雜人等接近此地。”
“呃，既然小友執意如此，那老朽便照你說的做吧，先行告辭了。”閣主說罷再次目光有些怪異地看了陳語一眼，而後便不急不緩地轉身離去了。
陳語見他走後並未急着進那扇門，而後依靠着門旁的牆壁坐了下來，自蠱毒蠆盆中取出一些食物來頗為淡定地吃着。
黑玉麒麟在百無聊賴之際一直在偷聽陳語跟神兵閣閣主的談話，此刻見他如此時頗為納悶兒地蹦了出來，又在那扇十死無生門前來回溜達着。
陳語原本正在埋頭吃東西，看到黑玉麒麟如此時略抬眼皮斜了他一眼：“你吃飽了撐的？不回去看你的自己墳在這兒瞎轉悠什麼？”
黑玉麒麟聞言冷哼一聲道：“我看你才是吃飽了撐的，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來遭罪。不過你既然都打定主意潛心靜修了，怎麼還如此悠哉地在這獃著？趕緊進去開始修行啊！”
陳語三口兩口把手裏的乾糧吃完之後打了個飽嗝，又伸手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修什麼行，你真覺得我心有那麼寬嗎？人生地不熟的還敢不管不顧地悶頭修鍊？萬一被人偷襲弄死了你能賠我一條命嗎？”
黑玉麒麟聞言頗有些泄氣道：“陳語啊陳語，你這膽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先不說這犄角旮旯的沒誰惦記着害你，即便有他就一定能打得過你嗎？”
陳語微眯雙眼看向了遠方，口中喃喃自語懂啊：“那可說不準，神兵閣這地方本身就有些邪性，不管怎麼說，這幾天絕對是要忍過去的。”
黑玉麒麟聞言心中一動：“怎麼，你覺得他們有什麼陰謀嗎？”
陳語坦言相告道：“只是感覺而已，並沒有什麼證據能證明這一點。但一般這些關乎於我性命的猜測，最後都不會錯的。”
黑玉麒麟聽他如此說時忍不住撇了撇嘴：“鬧了半天只是想找個地方多麻煩嗎？害的我還真以為你打算髮憤圖強拚命修鍊了。”
陳語再次看了他一眼，語氣間略有些無奈之意：“平心而論，這兩年來為了變強拼的命還少嗎？或許真是太過專註的原因，感覺現在的拚命已經變得有些捨本逐末了。”
黑玉麒麟絲毫不掩飾臉上的鄙夷之色：“不懂，我只知道你為了偷懶溜到這個破地方來了。大敵當前的還這麼懶，鄙視你。”
陳語聽罷也不惱怒，反倒啞然失笑道：“大敵？還當前？你真的弄明白我的敵人究竟是誰了嗎？”
黑玉麒麟一愣，隨後下意識出口道：“當然是七月初一上天所降的那場天火啊！你都已經答應人家要幫忙抵擋了，總不會在現在選擇退縮吧？”
陳語對此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答應的事自然是要做的，不過在做這些之前該怎麼做，在做這件事的同時該怎麼做，做完這件事之後又該怎麼做，這些你都考慮過嗎？”
陳語的一連串問題問得黑玉麒麟有些發怔，唯有耍着小孩脾氣冷哼了一聲道：“那都是你的事啊！我幹嘛要考慮！”
陳語將一個愈加鄙視的眼神還給了黑玉麒麟：“既然如此，那你還問那麼多問題幹嘛？不是吃飽了撐的是什麼？”
黑玉麒麟一時間有些理屈詞窮，只得耍起了無賴：“呃……我……我就問了！你能把我怎麼著吧！”
黑玉麒麟剛剛顯現出之分太古神獸應有的豪邁氣概之後，略顯昏暗的天空中就劃過到了一道漆黑的流星。不多時后流星落地，遠方隱隱傳來了一聲頗為哀怨的呼痛之聲。
陳語自然不可能只為偷懶而向神兵閣的閣主尋求這樣一個地方，而其中的一些小細節實在很難跟黑玉麒麟解釋清楚，也只能大概囫圇地跟他說一下，之後便不再言明了。
此次趕到南胤之後，陳語迎來了自己這些年來最繁忙的一個開端。不僅身負的使命空前未有的多，所接觸的人也是形形色色難以辨別好壞。可以說自從來到此地之後，陳語還真的沒有睡過一個特別安穩的覺。
尤其是在到達神兵閣之後，這種情況更是格外地明顯而突出。
陳語很清楚，神兵閣的勢力雖然遍及整個東勝神洲，但如果僅僅從集中在南胤的總閣勢力來講，還並不足以成為左右南胤修行者力量的頂尖勢力。
真正足以掌控南胤眾多修行者的勢力，非拜火神教莫屬。
然而拜火神教的內部構成，註定它並不會成為一個太過團結的組織。加之總教之中似乎並沒有能夠鎮服黑火、金火、白火三教的首領，其分散瓦解似乎只是時間的問題，並且不會特別久。這個從拜火神教匆忙號召三大教會熔煉火煉便不難看出，它已經沒有多餘的力量再去約束座下的三大教會了，只能用這種強制性收歸力量的方式來讓自己的集權再苟延殘喘一段時日。
然而陳語在分析出這個結果時，卻只是報以了一個沒有太多希冀可言的冷笑。
任何強制性命令的下達，都是必須有足以鎮壓接受命令者的力量存在時才能去執行的。否則所有人都只會當那是一句沒什麼意義的廢話，而不會真的有人去照做。
不過有些微妙的是，第一個跳出來表示反抗的人最後很可能成為眾矢之的，而一味地應承又很可能導致自己利益的喪失。所以但凡有些腦子的人，都會選擇用一種看似服從實則敷衍的方式來應付差事，比如原本便不怎麼團結卻又被迫從屬於拜火神教的三大教會。
曾經的火種互換，便是三大教會被迫進行的一次敷衍。只是誰都沒想到的是，一個神兵閣的橫空插入，逼得眾教會不得不真將自己的些許力量交到了別人的手中。
而且更為徹底的力量交互，還會在不久之後再次發生。有神兵閣參與到其中，眾教會很難有投機取巧的機會。而在那之前便翻臉的話又很可能給自己引來不必要的麻煩，這種僵持其實是很尷尬的。
所以當一個很可能打破這種僵局的核心人物陳語出現之後，包括神兵閣閣主在內的諸多首領們都不可能放過這個拉攏他的機會，甚至不惜花下血本也要將其拉入自己的陣營當中。
陳語想到之前種種時再次冷笑了幾聲，口中更是喃喃自語道：“怎麼看都只是一場互相利用的交易，又何必扯什麼無甚意義的交情呢？神兵閣和我是這樣、神兵閣和三大教會是這樣、我和三大教會也是這樣，又哪裏有什麼區別？”
陳語不願將這世道想像得太過陰暗，只是經歷了太多的爾虞我詐之後，註定無法再太過天真地活下去。
因為那些天真的人，估計早就死得連渣都不剩了。
陳語甚至沒有心思去為他們表示哀悼，只願自己能不淪至那種凄慘的境地，已經頗為艱難了。
“陳語，我覺得我已經很難再跟你繼續玩耍下去了，身為太古靈獸的尊嚴就被你一腳腳地踢沒了，你到底想怎樣？”
陳語還在閉目沉思時，黑玉麒麟卻是已經如怨婦一般歸來了，臉上的哀怨之意簡直我見猶憐。
陳語眼睛半睜半閉地看了他一眼：“有嗎？我怎麼覺得你好像很享受飛高高的感覺，不然你嘴也不會那麼賤了。”
“呵呵呵……說別的本大爺也認了，唯獨嘴賤這一條上，爺就服你陳語一個人。感覺像你這麼欠抽卻還沒人抽得死你的人，已經是奇迹一般的存在了。”
陳語再次懶懶打了個哈欠：“這話聽很多人說過，你就別重複了，趕緊干正事去吧。”
黑玉麒麟一怔：“正事？什麼正事？”
陳語頭也不抬道：“去後頭那扇門裏看看，看完之後出來告訴我裏面有什麼。”
“你是真快懶死了啊……這麼幾步路都不願意走？”
“還行，主要是怕裏頭有危險，我怕讓人給害了。”
“你大爺！那我要是萬一有個三長兩短，那我……”
“那你就再也不用挨踢了，你說是吧。”陳語笑眯眯地轉了轉腳腕，黑玉麒麟見狀下意識打了個寒顫，唯有低聲咒罵了一句，轉頭朝着那扇門走過去了。
“吱呀！”原就有些破舊的木門在黑玉麒麟的推動之下發出了陣陣輕響，隨之一陣略顯腐朽的氣息自門中傳了出來。
黑玉麒麟往裏看了一眼之後不禁抱怨道：“烏漆麻黑的怎麼看啊！”
“進去看。”陳語此刻的神態頗像監視長工幹活的惡霸大地主，語氣中更是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可言。
黑玉麒麟再次問候了陳語的大爺一聲之後，還是依言進到那門中去了。
片刻，又片刻，許多個片刻過去之後，門中再無聲響傳來。
始終在閉目養神的陳語終於緩緩睜開了眼睛，隨後一語不發地將手中的一條語鏈甩入了門內。
一陣巨大的吸扯之力從中傳了過來，陳語右臂之上青筋暴起，連帶袍袖都被一陣真力的勁氣所充斥着。
這種僵持持續了許久，卻終歸還是被陳語佔據了上風。手臂猛一發力之時，將自己的語鏈從門中給拽了出來。
語鏈的另一端上，還纏着已經近乎於虛脫的黑玉麒麟。
陳語並未因此而有什麼驚詫之意，只是看着他頗有些感慨地嘆息了一聲：“這門裏……還真是十死無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