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七章 照你說的辦
無形之中，陳語似乎又坑了自己人一次。
“脆弱的靈獸啊……”陳語看着虛弱不堪的黑玉麒麟嘆了口氣，隨後單手搭在其額頭將千鈞氣緩緩度進了他的體內。
黑玉麒麟看樣子並沒有受什麼傷，只是精神狀態格外的差。直到陳語為其順氣許久過後才稍稍緩過了些許，立時對之怒目而視道：“陳語你個缺德玩意兒從最開始就知道那裏有古怪對不對？！”
陳語對此顯然並未否認，反倒略帶一絲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怎麼，你不覺得那裏的氣息很熟悉嗎？”
黑玉麒麟的怒意因此而瞬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滿含回憶的傷懷之意：“是挺熟，可惜已經開始有些不適應了，也不知算的算的上是一種諷刺。”
如果陳語不是恰巧認識黑玉麒麟的話，這扇門中的玄機並不會被他發現，更不會見識到這種神奇的氣息。
那是曾經遺留於太古時代的混沌元氣。
不客氣地說，包括黑玉麒麟這種最早期的太古靈獸在內，其絕大部分物種都是孕育於此的。只不過由於混沌元氣的特殊性，真正能從中孵化並存活下來的靈獸並不會特別多，這似乎專門就是一種用來抑制靈獸過於泛濫的氣息。
“為什麼一件人類製造的靈器當中會存在如此精純的混沌元氣？這些東西難道不早就該伴隨着時過境遷而逐漸消散了嗎？”黑玉麒麟此時也漸漸從虛脫中緩了過來，看向陳語的目光中更滿含疑問與詫異之意。
陳語對此只是攤了攤手：“你身為從中而來的靈獸都不明白，我一個普通人類又怎麼可能知曉。但可以斷定的是，這些混沌元氣的濃稠程度已經相當可怕了，即便是感知之力全開也僅僅能探究到它的表層。至於其核心中還有什麼東西存在，估計就只能等到了裏頭之後再去探索了。”
黑玉麒麟聞言面色驟變：“你都知道這裏頭有混沌元氣還想進去？”
陳語嘿嘿一笑道：“混沌元氣所轄制的只是你們這些太古靈獸，對人類來說完全就是不存在的東西啊。”
“我呸！你是豬腦子嗎？！要真是那樣的話你還能察覺到它的存在？自從我們千餘靈獸的墳塋遷到你心臟的空間中后，你其實便已經具備了些許靈獸的氣息。你進去后即便不會如我方才那般狼狽，但絕對也不可能毫無影響地在其中亂溜達的。到時若真出現什麼意外的話，你豈不是只能死在那裏面嗎？”
“所以你一定得好好在外頭守着啊！萬一我有什麼事的話，記得像我剛才一樣把人給硬拽出來。”陳語說罷笑眯眯地將一條細長語鏈的一端交給了黑玉麒麟，自己則一轉身朝着那扇十死無生門走去了。
黑玉麒麟見狀不覺有些錯愕，剛想再出言阻止時，陳語卻已經一閃身邁步走入那扇門中了。再往裏張望時，看到的只是一片白茫茫的霧氣。對於黑玉麒麟來說，那已經算是絕對致命的東西了。
陳語離開的很突然，突然間卻似乎又有一種早有預謀的感覺摻雜在其中，黑玉麒麟更願意這只是自己的一種錯覺。
不管如何，陳語還是就這麼有些突兀且決然地進到了那扇門當中，並且還是以一種極為漫不經心的姿態進去的。
但真等陳語進入其中之後，原本在其臉上的無謂之意順便便被滿滿的凝重所替代了。
與此同時，血紋的捨身已經再次纏在了他的腰間。
自從不久前進行了一場大戰之後，血紋便一直在蠱毒蠆盆當中靜養，此時被陳語呼喚出來時也是略感意外：“有敵人？”
陳語搖了搖頭：“沒有，但或許更加危險一些。”
血紋對此頗有些不解，下意識抬起蛇首四下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之後更待幾分詫異道：“這裏是什麼地方？”
“混沌元氣聚集之地。”陳語隱隱已經能感覺到呼吸變得有些困難了，卻還是在邁步朝氣息更為濃稠的房屋正中前行着。
血紋作為雙蛇軍中雙頭蛇的分離體來講，自身並不具備太完整的記憶，對於什麼是混沌元氣自然也不甚了解。但看到陳語如此模樣時也知道此地頗為兇險，下意識便將把自己體內的力量勻給陳語一些。
“不必了，讓你出來只是為我警戒一下的而已。你就在不遠處待着，一旦我的身體有生命氣息急速衰退的現象發生，馬上弄醒我。記住，要不計任何代價地弄醒我。”陳語此刻的臉色已經微然有些蒼白了，但還是選擇了混沌元氣最為濃稠的一處所在坐定了。
不管是門內的血紋還是門外的黑玉麒麟，都不知道陳語為什麼要如此自虐地選擇呆在這裏。但既然他願意如此，那自己似乎也只能理所應當地遵從他的意願，甚至並不需要半個理由。
不過對於陳語自己來說，既不傻也沒瘋的前提下卻依舊選擇這麼做，便必定是有着必須這麼做的原因了。
首先陳語可以確定的是，這扇有死無生門絕對不是什麼殘次品，甚至可以斷定是某位隱跡的高人為了掩飾其間的混沌元氣才特意用一扇未成品的門來作為幌子的。
作為曾經能夠盛納諸多太古靈獸的容器，混沌元氣自身的堅韌程度自不必提，所以神兵閣的閣主才會如此堅信這裏不會被陳語給毀掉。而因為其只能被太古靈獸所感知察覺到的特性，餘下即便見過這扇門的眾人們，也不可能了解到這扇門中另有玄機。
可以說除了那位刻意將混沌元氣封存在有死無生門中的前輩，陳語應該算是首次接觸到這些封存了不知多久氣息的人類。
而陳語之後所要做的事情也很簡單：儘可能地將混沌元氣向自己身體外側聚集，並將它們盡數覆蓋在自己體表上。
這麼做時的陳語，像極了一隻正待作繭自縛的蠶蛹。
陳語最初之時只是想向神兵閣的閣主表達一些自己的誠意，所以才會主動提出願意呆在神兵閣總閣中靜修。這種類似於自我囚禁的方式並不高明，但卻能很有效地得到對方的信任。
而當陳語無意間發現了這扇有死無生門的存在之後，他突然想冒險嘗試着證明一些事情。
混沌元氣以緩慢到極點的速度圍繞陳語的身軀靜靜覆蓋著，在外人看來或許無色無形。然而對陳語來說，這卻已經成為了隨時可能壓垮自己身軀的重重壓迫。
“一直就覺得那時的氣息很熟悉，卻一直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現在看來……我身體裏還真是隱藏着不少秘密。”
自言自語之際，陳語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魂靈正被一股無形的力道拉出體外，隨後更是有朝着混沌氣團之外漂浮的趨勢。
“開！”陳語低喝一聲之後形神驟然兩分，肉身手中的一條語鏈卻是依舊牢牢纏繞着自己即將飄離的魂靈，而後更是依靠殘存的本能將其重新拉回到了地面。
以陳語目前所掌握的力量的來說，強行拉扯出一個人的魂靈並不算難，但如此對自己這麼做卻還真是頭一次。在承受了一番難以言述的痛苦之後，陳語終於有些艱難地掌握了肉身與魂靈兩者間的平衡。
並且不同於黑玉麒麟所授的屍魂附體，此時陳語的肉體並沒有呈現出那種假死的狀態，而是確確實實地成為了一件擁有離體意識的肉身容器。
在混沌元氣的詭異支撐之下，這種有些奇特的生存方式就這麼誕生了。
“出來的話說句話聽聽？”陳語的魂靈就這麼隔着幾步遠看着自己的身軀，感覺頗為怪異。
並且有些令人錯愕的是，在那之後陳語的肉身居然真的輕輕動了動，隨後臉上更顯現出了幾分驚詫的神色：“你是怎麼做到的？”
陳語卻是沒有答話，只是伸手將食指緩緩探向了肉身之上。在指尖剛剛觸碰到軀體時，一股堪稱恐怖的刺痛之感驟然傳了過來。饒是以陳語的定力也因此而倒吸了一口涼氣，不得不被迫將手收了回來。
而與此同時，陳語的肉身之上也瞬間現出了數十道漆黑如墨的鎖鏈。那些鎖鏈的另一端各自身處於周遭的混沌元氣之中，不知延伸到了哪裏。
但不可否認的是，這確實就是陳語的魂靈被佛說不語鏈所封印的模樣。
被鎖之人見陳語不答時下意識追問了一句：“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應該說再見我時會把我帶出你那扇門外，你做到了？”
陳語點點頭卻又搖了搖頭：“情況有些複雜，不過這已經是我唯一可以見到你的方法了。”
被鎖之人聞言面色驟變：“難道你已經……”
陳語嗤笑了一聲道：“想什麼呢？我陳語像是那麼容易死的人嗎？”
被鎖之人撇了撇嘴道：“沒人比我更了解你了，包括你。”
陳語不置可否地吹了聲口哨：“無所謂了，反正最後都是要合為一個人的。”
被鎖之人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軀體，而後眉梢一挑道：“如果沒什麼太重要的事你最好還是解除這種狀態，黑鏈的壓制對於身體負擔是極大的。再這麼下去的話，你很可能就再也回不去了。”
陳語微然搖頭道：“無妨了，這麼多年都是你在撐，我只替你片刻也算不得什麼。”
“無怪那麼多人都要說我們蠢，照這麼看來，我們還真是很蠢。”被鎖之人滿含自嘲地笑着，笑容間卻難掩那幾分壓抑太久的苦楚之意。
“有個事要和你商量。”陳語沒去理會另一個自己的自嘲，而是用一種格外凝重的神色看着他道：“本來我是想一意孤行地去做的，但現在既然有這麼機會找你出來，那最好還是徵求下你的意見。”
被鎖之人微然一愣，之後卻是頗為淡然地笑了笑：“可以，照你說的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