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早知如此
誰都沒想到太子殿下居然牽着溫黁的手出來,這代表什麼?
“天哪,太子殿下居然親自將人帶了出來,這是在昭告嗎?”
“被太子殿下選中的,就是此人?”
“賈家的人還真是撞大運了!”
“這可有意思了,嫡女庶女,竟然被分別看上!”
這些人還不待多想,那兩個人便已經繞上長廊,然後在一個轉角處失去了蹤影,無論剩下的人眼神有多閃爍,都入不了太子殿下的眼。
也不知走了多久,總之溫黁已經氣喘吁吁,對方才停下來,這才有空關心一下周圍的風景。
應該還是在御花園裏面,因為樹木濃郁,遍地花草樹木,還有個涼亭,足以叫人歇歇,四方涼亭規規矩矩的在那兒擺着,偶爾有一隻鳥落在上面,發出清脆的聲響,悅耳動聽。
芳樹千株發,搖蕩三陽時。氣軟來風易,枝繁度鳥遲。
可是太子殿下很不高興,陰沉着臉,隨手從地下撿起一塊小石子直接將鳥打走。
吵死了。
溫黁有些害怕,這個人看上去心情有點不好,會不會拿起石子照着自己就扔過來?
石子看上去還是很銳利的,如果打在自己身上應該很疼。
所以此時此刻,很膽怯的人就縮成了一個鴕鳥,只盼着沒人能瞧見自己,鬼知道自己那番“吾妻死之年親手所植”,有沒有勾起太子殿下思念皇後娘娘的心情,自己會不會受到遷怒。
“我說,你縮成一團體積也挺大的。過來。”徐喬坐在石凳上,然後勾了勾手,神情仍舊很陰沉,如同雲山霧罩,不見喜怒。
溫黁規規矩矩的走了過去,仍舊低着頭,小聲地辯解了一句:“都說我瘦。”
說一個女孩子發胖是世間最難以容忍的事情,所以哪怕此時此刻心知肚明不要招惹到眼前的這個男人是最明智的選擇,還是忍不住為自己的身材辯解一番。
女人都是有愛美之心的,沒有愛美之心,那是傻子。
“有些人就喜歡說違心的話,坐在那殿裏面的,全都是最會說違心話的。”徐喬雖然這樣嗤笑着說,但同時也明白,眼前的少女的確身材太過於的纖細,就像是枯枝一樣,輕輕用力一折,就斷了:“回去多吃一點,看上去一點兒都不好看。”
溫黁心想,剛才還說自己胖呢,如今又要自己多吃一點,難道太子殿下的眼光異於常人?果然是神經不正常的人,眼光也不正常。心中這般想着,她感激涕零地說:“多謝太子殿下關懷,臣女感激不盡。”
徐喬滿滿的都是噁心,總覺得這個人在說這樣的話的時候,心裏在腹誹着自己,因為雖然看上去很乖巧,但是通過接觸之後非常明白,眼前的這個少女一點都不是什麼溫順的人。
他的手在石桌上用力一拍,疼得發麻,但是為了自己的形象沒有去甩手,而是仍舊板著臉,一字一句地說:“少在那兒給我說一套做一套,這種人孤身邊太多了,看着都噁心。”
溫黁更加委屈了,自己明明是在表忠心,為什麼會被訓斥一番,為了讓自己的話可信度更高一些,非常激動地說:“我是真的非常感激太子殿下,前些日子流言四起,長生還和我對峙,後來聽說長生被人打了一頓,我就知道除了太子殿下,沒有人會為我出頭,心中非常感激的。”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她用那雙懵懂的眼睛,閃爍着光芒,一個勁兒的盯着人,看上去就像是人畜無害的小白兔。
其實這其中還是有幾分真心實意的,連母親都把這件事情當回事,還來警告自己,也唯有徐喬肯為自己出頭。
正是因為這件事情,加重了自己向對方走的決心,迄今為止,還真就沒有誰像徐喬一樣,屢次幫自己,雖然目的可能不那麼真誠,但是有什麼關係呢?能被人利用,也是一種好事呀,至少不像以前一樣,什麼都沒有。
徐喬果斷的抓住了重點,臉上閃過猶疑之色,瞧着對方涼涼的說:“你早就知道我是太子?”
溫黁心中暗叫不妙,說走嘴了。
心裏面開始想着,應該怎麼樣才能補救一下,想來想去,發現自己越拖延時間,對方的臉色越是陰沉,便非常乾脆的點頭:“知道。”
應該可以說,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吧,太子殿下過生辰,宮裏面放煙花,徐喬的反應卻非常的激烈,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很疑惑,緊接着父親對自己的態度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便開始猶疑。敲響警鐘的,是徐喬對於齊王殿下那不屑的態度。
最後真真正正確定的,是在光明的事情發生之後,突然想起來之所以清涼寺讓自己的父親那般的忌憚,那就是聽說太子殿下的身體不大好,早些年曾在寺廟拜過住持,和光明剛剛好是師兄弟。
然後徐喬口口聲聲喚光明為師兄。
“你早就知道我是太子殿下,卻對我那般的不恭敬?還騙我錢。”徐喬的眼帘微垂,這個人本身周身就有一股冷冽的氣勢,在那似是而非的態度當中,顯得越發陰沉不定。
溫黁心中暗道,明明就是你拿錢來耍我的。然而上位者是不講道理的,講道理的就不是上位者,所以她飛快的道歉,眼中含着淚光,萬分愧疚:“一直以來知道太子殿下的身份,卻又不敢說明,生怕太子殿下又有想法,不曾想太子殿下會因此而生氣,可萬萬要保重身體。”
“嗯。”徐喬隨口應了一聲,也不知在應什麼,瞧着對方跟受氣包的樣子似的,心中原本被耍弄的氣也消了,他有些煩躁地抖了抖手中的紙,即便是急着往出走,也沒忘記將這宣紙拿出來。
最後一句話躍然紙上,輕聲說道:“如今你可是把貴妃給得罪了。”
怎麼不得罪都無所謂,如果溫墨被齊王殿下看中的話,那麼對方遲早會收拾自己,如果將貴妃得罪了,能換來太子殿下的滿意,溫黁非常會取捨。
徐喬有些複雜的看了人一眼,然後笑了起來:“沒有去討好貴妃,想着往齊王身邊湊,說明你很有眼光,以後你就跟着我吧。”
這便是許你一生一世的承諾。
溫黁心中默默地想,有點兒像是小流氓在收小弟的感覺,然後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微笑:“臣女願為殿下鞠躬盡瘁。”
死而後已,就免了吧。
他沒有聽出來對方玩文字遊戲,只是對於這番表態非常的滿意,抖了抖手裏的紙,不斷的去瞧着。
溫黁之所以會選這一篇抄寫,是因為這一篇是追憶妻子的,尤其是最後一句話,讓時間有了度量,思念在被數清。這只是為了激怒貴妃,從而向太子表達忠心的一種方式,為何徐喬不斷的去看呢?
她不理解,顯然會得到解答。
他說,你知道嗎,降雪軒原來是母親吩咐人建造的。
那個地方種植的海棠樹是他母親生前親手放下去的,然後父親親口賜名。
後來貴妃將那些海棠樹全都移除,種上了太平花。
如果樹木還在,這句話倒是應景。
可惜,放眼整個皇宮,在沒有海棠樹,也沒有海棠花盛開的樣子。
徐喬在用一種沉痛的口吻追憶着母親,一篇詩詞似乎喚起了全部的年幼記。
也說明白了貴妃的臉色當時難看,還有這一層的意圖。
溫黁卻有些走神,因為突然想起來陳岫然說的話,如今的絳雪軒,可沒有最初的意思?
這個人是在表達對於貴妃的不滿嗎?還是說有更深刻的意義,想着兵部尚書這一職,她忽然有些恍惚,脫口而出:“你的妻子,是陳岫然?”
或者說是未來的妻子。
那麼多人湊過了,能盯着的不過就是側妃的位置,因為無論是太子殿下,還是齊王殿下,正妻的位置,都已經早早的定下,只是一時片刻沒辦法成親而已。
因為兩個人在僵持不下,太子殿下雖然滿了年紀,但是有貴妃從中作梗,一日不成親,一日就不得入朝堂。
齊王殿下則是年紀不夠,還在漫長的等待當中。
徐喬的回憶被打斷,因為對方脫口而出的話,他的身子往後一靠,單手支着下巴,有些百無聊賴地說:“應該就是她了,不過你怎麼知道的?”
這件事情從未公開過,甚至沒有多少人知道,也只是那兩個人商議之後決定下來,不曾對外宣佈,否則兵部尚書一定會受到抨擊。
他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像是一個躬身的貓咪,隨時都具有攻擊性。
溫黁趕緊擺手,一臉的惴惴不安:“因為陳岫然無緣無故的對我很好,所以就瞎猜的,沒想到猜對了。”
“那以後就要記住了,不要什麼話都往出說。”徐喬看着人,一字一句,像是警告,也像是忠告:“沒有人值得你將全部的話都說出來,當然除了我以外。”
溫黁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心中默默的想,你也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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