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枇杷樹

第三十八章 枇杷樹

郝連淳整個都高興了起來,高興的衝著對方抬了抬下顎,這一局自己贏定了。

昔有佳人公孫氏,一舞劍器動四方。

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

為了這一出舞劍,鬼知道吃了多少苦,郝連淳的身體本來就偏胖,為了能夠悟出那美妙的姿態,一直都服用冷香丸,讓自己儘快的瘦下來,這東西雖然能讓人儘快的瘦下來,然而卻容易讓人不易懷孕,但是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

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

果然不出所有人的所料,這舞劍的架勢出來,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了郝連淳的身上,不可否認這個人練習的的確用心。

已經有了宮廷樂師的奏樂曲,那一聲聲是如此的動聽,妙舞此曲神揚揚。

至於同一時間,角落裏面書寫着書法的溫黁,已經徹底的被遺忘了,劍光奏樂之下,書寫即便是姿態美麗,也足以被人遺忘掉。

所幸的是,自己想要吸引的注意力不是在場的眾人,而是那還沒露面的太子殿下。

她的墨筆寫得端正,只求不難看,儘快地默寫整首項脊軒志,並非是一首詩,而是借項脊軒的興廢,寫與之有關的家庭瑣事,自然是懷念祖母、母親和妻子。

緩緩的,有些慎重的,將那最後一句寫了上去。

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當今皇後娘娘去世很久了,太子殿下應該會很思念吧?畢竟如今的處境很不好,自然就會思念那些疼愛他的人。

這個散文和最後一句的全部所思念的都是妻子,溫黁寫了這麼多所表達的態度也只有一個,至於貴妃娘娘看了會有什麼想法,那就是另外的事情。

抱大腿也只抱一個,顯然自己想抱的就是太子殿下。

那邊的舞劍已經落下了帷幕,響起了陣陣掌聲,就連齊王殿下的目光都落在上面,饒有興緻,還出言讚賞:“有公孫大娘的風采。”

溫墨有些忌妒,畢竟自己不去表演,所有人都看不見自己,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在來之前齊王殿下便已經說了,肯定會娶自己為側妃,自己和那些人是不一樣的,不需要爭取便可以得到。

她有些得意地笑了笑,將視線放在了那個被所有人遺忘的姐姐身上,充滿了惡意的說:“姐姐的表演也結束了吧。”

當然不是好意的讓所有人想起這位姐姐,只是想要看到對方出醜的樣子。

被這麼多人無視,溫黁想得怡然自得,從容地將自己的紙張,呈現給貴妃娘娘:“臣女親手謄寫項脊軒志,還請貴妃娘娘過目。”

原本還在衝著郝連淳鼓掌的聲響,瞬間就停止了,所有人都有些驚訝地看向這個人,居然是寫的這個。

貴妃雖然沒有什麼表示,但是那袖下的手不由得攥緊,這輩子最大的不甘心可能就是讓一個舞女站在自己頭上,讓一個舞姬的兒子站在自己兒子頭上。

換句話來說,貴妃最痛恨的就是皇后,最瞧不起的也是皇后,將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可以施加在已經亡故的皇後身上。

現如今有個人寫了一首懷念妻子的散文,而自己身為妾室要過目。

這不是侮辱是什麼?不是挑釁是什麼?貴妃不發怒還會做什麼?

她在接過那個紙張的時候,手下意識的就直接攥緊了,那紙張上面出現了褶皺的痕迹,一張寫了半天的東西,可能就要快毀滅。

大夫人意識到了不妥之處,但是選擇了沉默寡言,這個時候無論說什麼,都是火上澆油,還會把話頭引到自己身上,所以沉默就是最好的選擇。

所有人都陷入沉默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貴妃娘娘和溫黁之間徘徊,溫黁顯得柔柔弱弱,低眉順目,看上去就非常的溫順,但是此時此刻卻力壓所有的壓力,就站在場間,哪怕天塌下來,那柔弱的身軀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貴妃雖然看上去很平靜,但整個人已經陷入了怒氣當中,扯了扯嘴角,淡淡的說:“你很好……”

“孤也覺得很好。”這一聲直接將貴妃的話打斷,緊接着人便從殿外直接邁了進來,那一身玄色的衣裳,因為逆光而行,看上去越發漆黑無比,身上所綉着的金莽在熠熠生輝,讓人眼睛刺的都有些疼。他每一步走得都非常的穩健,一步一步的走來,在寂靜的殿內發出清脆的回蕩聲。

這個人身上好像天生就有一種威壓隨着這個人的抵達,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屏住呼吸,只等着這一位的降臨。

溫黁顧及禮儀,就只是欠身站在那,不曾回頭,耳畔回蕩着聲響和身邊氣壓的緊張,知道有人在一步一步的靠近自己。

那雙黑色的長靴,在踏過溫黁身邊的時候,微微一頓,聲音很清晰,就像是一滴水落在了水面上,然後散起不斷蕩漾開來的波紋。

緊接着就毫不猶豫地踏了過去。

速度之快那身莽服都盪起了微波,翩翩而起,宛若謫仙,又好像是帝王降臨。

一個轉身,太子殿下直接在上首坐下,所有的人都俯身拜去:“給太子殿下請安。”

這其中也包括貴妃娘娘站起身來,兩個人執行了平禮,貴妃不是正妻,但卻是長輩,故而兩個人之間,無高底之分。

“免禮。”

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好像踏過了所有人,就直接抵達溫黁的耳畔,她站起身來,然後緩緩的抬頭,直接對上了那一雙漆黑的眼睛。

也不知該怎麼形容,反正就如同深淵一般,沒有絲毫的明亮,眼帘微微的垂着,顯得有些毫無興緻,又有些孤傲,那稜角分明的臉龐,下顎微抬,即便就連看人,也沒有絲毫的氣息。

纖長的手中單手支着下巴,顯得百無聊賴,但是那一眼輕輕掃過來的時候,睫毛輕輕一眨,不知怎麼就像是一把小掃帚,在心間刮過。

溫黁想,自己此時此刻臉上一定要有驚訝的表情,對方才會高興。

好久不見,徐喬。

初次見面,太子殿下。

兩個人的視線就那樣的相聚在了一起,對視開來,無論身邊有多少人,但是此時此刻能看見的就只有彼此而已,無論是誰都是多餘。

“你很有意思嘛。”他開了口,聲音有些淡漠。

郝連淳剛剛跳完舞劍,就看到了這位太子殿下,胸口還在跳動,此時此刻不明白這急速的跳動是因為剛剛用力的舞劍,還是因為看到了這位太子殿下。

她幾乎是有些一喜,脫口而出:“謝太子殿下讚賞。”

徐喬有些莫名其妙,伸出手來,往旁邊勾了勾,示意對方離開自己的視線,然後看一下自己想要誇獎的人,勾起了一個笑意:“東西寫的不錯。”

溫黁抿了抿嘴,欠了欠身,沒有說什麼。

郝連淳幾乎是凝固在那裏,不知該如何反應,瞬間臉上猶如火燒,整個人都火辣辣的。是多餘的那一個,在兩個人視線交錯之際,不存在她的痕迹。

大夫人沒有想到自己的女兒居然入了太子殿下的法眼,立即便站起身來笑着說:“承蒙太子殿下誇獎了,小女平日裏不愛說話,就喜歡塗塗寫寫。”

徐喬挑了挑眉,他伸出手去,示意貴妃將東西給自己,然後瞧了一下,果然。自己只是承認對方寫的這個東西比較不錯,至於字跡只比狗爬好上一些,不由得翻了個白眼。

溫黁一瞬間就明白,對方是在嘲諷自己,但是聽着自己母親仍舊在誇獎着自己有多麼喜歡讀詩作畫,寫字看書,臉上不由得火辣辣的疼。

“倒是難得見太子殿下誇獎人。”貴妃臉色微微有些陰沉不定,冷眼瞧了徐喬一眼,淡淡一笑:“看來這溫黁,的確入了太子殿下的法眼。”

“矮子裏面拔出來一個高的罷了。”徐喬仍舊用那懶懶散散的聲調,說著不陰不陽的話。

旁邊的齊王殿下一聽這話,頓時就湧現出來了笑意,饒有興緻地說:“太子哥哥向來是追求最好的,又怎麼會如此敷衍呢?”

“因為首先要有最好的存在,我才能去追求。”徐喬最討厭的就是在眾人這兒虛與委蛇,直接就站起身來,掃了一眼溫墨,略帶一些嘲諷地說:“到是二弟,怎麼在矮子裏面選了一個矮子?”

這般趾高氣揚的嘲諷一番之後,徑直走向溫黁,拉着人就給拽了出去,自己能夠肆無忌憚的去嘲諷,若是將溫黁扔下來,指不定又要受什麼氣呢。

溫墨就站在那裏,整個人像是不敢置信,這算是什麼?自己認識了齊王殿下,對方就拖出太子來壓自己一頭?

這個人的想法就只是在心裏回蕩,沒有人注意得到。

那一邊,徐喬面無表情的將人拉走,出去的時候,許多人瞧着兩人牽手的樣子,不免一陣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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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色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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