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直到深夜,劉特務抱着懷裏已經深睡的兒子,靜靜地望着月光照亮了紙窗。
兒子捨不得離開自己,自己又何嘗捨得離開兒子呢。劉長安真的沉沉睡去了,如同睡覺時的嬰兒那般安詳,劉特務這才躡手躡腳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他想着——明天下午,自己就又要投入工作了,到時候可能無暇估計長安,那長安是否能交給別人看管呢?
種田的人家,無論大人小孩都幾乎天天去田裏幹活,小同志也有幾個,但都有自己的工作,小虎他們實在太熱衷於自己的工作了,仔細想來,彷彿······彷彿只有一個合適的人選——許沫沫。
劉特務內心有點忐忑:萬一那丫頭不同意呢?萬一她不同意,我能去找誰呢?
此時的許沫沫也正是輾轉反側,她失眠了,但與劉特務不一樣,她是想念父母了。
事實上,她每天都這樣想着他們。
她躺在冰冷的炕上,夾在熟睡的王大娘和一面土牆之間,正好一抬眼就能投過對面的小天窗看見天空。
黑夜其實往往是不黑的,總有月光照着,像白天一樣有些光會從窗子照進來,如果天夠晴,她可以看清王大娘眼角上的皺紋。
每天都有星星,許沫沫永遠也數不清這些。聽着一些人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她竟孤獨得眼角泛起了淚花。爹娘也是庄稼人,從前聽他們因為疲憊不堪而整夜躁作的呼嚕聲總是嫌棄得不行,可如今發現,那是多麼令人安心的聲音。
“爹娘,你們還好嗎?我該怎麼辦?”許沫沫顫抖着哽咽着,抱緊了自己。
······第二日,劉特務帶着劉長安來找許沫沫,詢問她是否願意與劉長安一起玩。
平日許沫沫也不認識什麼人,劉家榮和余書豪都各自有事情要忙,許沫沫大多是自己跟自己玩,能有一個新玩伴,許沫沫自然很是開心地答應了,她開玩笑道:“當然可以,但有什麼報酬嗎?”
劉特務笑道:“好啊,你要什麼?”
許沫沫也沒料到,劉特務竟然真就答應了。
“再說吧——您不是還要去工作嗎,安心去吧。”許沫沫尷尬地趕着劉特務走。
劉特務沒再說什麼,他溫柔地拍了拍劉長安的肩膀,將有些害羞的劉長安推向了許沫沫,自己笑着走了。
他看得出,許沫沫是個很負責的孩子,也不會像有些孩子那樣爬樹摸魚的,所以他儘管放心將兒子託付給她。
許沫沫仔細端詳着劉長安:他長得很像劉特務,特別是眉眼之間,藏着相似的神韻。但他的額頭更加飽滿,鼻子不僅秀氣還很高挺,嘴型不大不小,正好是好看又溫柔的一字型,還有一點唇珠。許沫沫猜,他的母親一定是一個大美人。
他站得很挺拔,顯得很是文質彬彬,體型纖細,膚質白皙,一看便知,他與農耕什麼的沒有半點關係。他的皮膚細膩得很,和許沫沫這種粗製濫造的皮膚一比,簡直天上地下,許沫沫真怕自己這樣的粗人不小心碰着他,他就要破層皮了。
“別緊張,我叫許沫沫。”許沫沫安慰式地微笑道。
他身上穿着乾淨整潔的白色襯衫,下面陪着一件黑色直筒褲,翻起褲腳,露出了一雙藍墨色的襪子,腳踏一雙褐色白底的布鞋。這裝扮可能在他看來比較樸素了,但在許沫沫看來,真心話,十多年第一次看見那麼精緻的人,這可是一整套沒有一點補丁也不顯舊的衣服。
許沫沫看着看着,不禁在冷風中打了個寒顫。她穿着打滿補丁的單薄的破舊衣服,風從她的褲腳肆無忌憚地灌了進去。她沒有過任何襪子,至今穿的也只是一雙母親納的舊布鞋,她長大了,布鞋前頭露出了膽怯的腳指頭。
劉長安太耀眼了。
劉特務今天穿的是平常常穿的變裝,只在袖口打了一些補丁,和有些同是行政樓的人穿的相近,也算樸素。可想而知,劉長安是被劉特務寵愛到大的。
劉長安很是靦腆地朝着許沫沫笑了,笑容燦爛到許沫沫差點忽略了太陽。他兩頰一笑,露出了淺淺的梨渦。許沫沫倒吸了一口涼氣。沒錯,這可能就是許沫沫見過最好看的男孩子吧。
“我叫劉長安,初次見面,請多多關照。”劉長安笑道。
他性格好像不錯,一顰一笑都透露着溫柔。許沫沫感覺自己還挺喜歡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