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逃跑
“該死的朗費羅!他居然敢發起夜襲!”
加斯克爾子爵的疑惑沒有持續很久,但他看見營地外突然亮起大量火把,以及在火光中攢動的人頭,他頓時就明白了什麼,氣急敗壞地大聲咒罵道。
他的咒罵聲將營帳內的布魯克引了出來,後者看着那正在朝這邊奔來的人群,臉色大變,立馬伸手抓住兄長的手臂,往停放戰馬的方向跑去。那些喝得伶仃大醉的士兵們只有少數幾個發現了這支突襲的部隊,隨後發出了驚聲尖叫,想要向周圍的人提出預警,但是那些喝醉的人並沒有理會他們的叫喊。
災難就此降臨。
以朗費羅子爵親自率領的高爾領騎兵踏着沉重步伐,直接將象徵意義大於實際意義的低矮木柵欄撞倒,而後又速度不減的繼續沖入營地,將那些喝得伶仃大醉沒有反抗能力的頓拉領士兵撞倒撞翻,幾個還算清醒想要舉劍反抗的人更是直接被鋒利騎士劍砍下了頭顱。因為是夜襲,高爾領騎兵隊沒有使用騎槍,他們每個人都揮舞着鋒利的刀劍,左右劈砍,將身旁的頓拉領士兵斬殺。
在高爾領騎兵隊的身後,白天被擊敗的步兵們呼喊着跨過倒下的木柵欄緊跟着沖了進來,在幾個帶頭逃跑的人被朗費羅子爵親手處死以後,再加上子爵本人許諾的豐厚獎勵,這些唯唯諾諾的農兵們此時就像是打了雞血似的,嗷嗷叫就衝進營地,想要大開殺戒,以報白天的仇。
但是他們的打算終究是落空了,在被騎兵隊一陣衝殺后,頓拉領步兵們頓時軍心潰散,不管是喝醉的還是沒喝醉的都尖叫着四散而逃。在簡易馬廄內準備上馬逃離的加斯克爾子爵目眶具裂地看着這一幕,他想要回去解救自己的士兵,但是布魯克拚死攔住了他,這位忠誠的貴族次子誠懇地對他勸說道。
“哥哥,我們先撤吧,只要我們安全回到西拉亞,就一定能夠捲土重來,向卑鄙的朗費羅子爵復仇!”
“那些我的士兵!我的領民!我的財富!”加斯克爾仰天長嘯,心中充滿了不甘,“我的榮譽,一夜之間全部成為泡影!”
就在布魯克以為他還要固執地回去之時,加斯克爾卻翻身上馬,紅着眼睛看着慘叫連連的營地,帶着布魯克向西拉亞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
而與此同時,安提柯一行人望着遠方那幾乎染紅半邊天的紅色,知道留在營地里的人幾乎是凶多吉少了,但他們並沒有感到多少悲傷,有的只是逃過一劫的慶幸。
尤其是莫爾斯,這位剛剛還在咒罵拉着自己出來的塔特爾的老獵戶,在看見這一幕後,整個人沉默了下來,讓人不知道他的心裏在想着什麼。安提柯也沒有心思去管他一個人的內心,他看着前方漆黑的森林,又看看自己這五個人手裏的兩個火把,想了想,開口道。
“我們不能冒險留在這附近,難免高爾子爵的騎兵會不會在營地周圍掃蕩,抓捕逃兵,所以我們必須連夜趕路,儘早找到一個落腳之處。”
安提柯話音落下,丁尼生就開口附和道:“安提柯說的沒錯,這裏還是太危險了,我知道離這不遠有一座小村莊,如果可以的話,我們就先去那裏落腳。”
這位老兵被安提柯救了一命,對他的好感度很高。
“要走多遠?”安提柯問道。
“不出意外的話,現在出發,明天下午就能到了。”丁尼生想了一會,回答道。
安提柯考慮了一下,他們這五個人一共就帶出來三匹戰馬,而且只有兩個人帶着武器,去更遠的地方明顯是不可能的,路上說不定就被土匪劫了。
想到這,他開口問道:“丁尼生,如果讓兩個人同騎一匹馬的話,能不能縮短時間?”
“這……”丁尼生猶豫了一會,他看了看沒有馬的莫爾斯父子,又看看自己胯下的戰馬,過了一會才回答道:“如果是兩人一騎的話,那麼最快也要明天中午。”
“那就這樣吧,莫爾斯大叔和塔特爾與我們共騎一匹馬,我們必須儘快找到落腳點,順便補充補給。”
安提柯一錘定音。
其他四人沒有多少異議,莫爾斯父子也不好意思同救命恩人安提柯擠擠,便各自上了丁尼生與迪恩的馬,接着,五人三馬在丁尼生的指引下向不遠處的村莊連夜行進。
……
翌日下午。
因為在路上耽擱了一會,所以安提柯等人晚了一個多小時才到達村莊,然而,看着滿目瘡痍的村莊,安提柯知道,自己這一趟可以說是白跑了。
村莊已經遭到了洗劫,或者說,整個村莊都被燒毀,村莊裏已經沒有一個活人、一個活着的動物存在,遍地都是屍體,那些木頭製成的茅草屋也被大火燒得只剩下了還在冒煙的黑色廢墟。
安提柯默默翻身下馬,踩在了被燒成黑色的路面,一腳下去,伴隨着一道清脆的斷裂聲,焦炭應聲碎裂。
“這裏……是誰幹的?”
丁尼生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切,出聲問道,但是沒人能夠回答他,因為除了這些被殺死的村民以外,恐怕已經沒有人知道答案了。
走到一具腹部被破開的屍體前,安提柯面無表情,雖然這具屍體被火燒過,但從其身上的生理特徵來看,還是很容易辨認出她是一位女性,腹部內的器官都被燒焦了,安提柯沒辦法判斷她生前遭受過怎麼樣的折磨,不過當他看見不遠處一團紅色的肉團時,瞬間就明白了。
這是一個還沒發育好的嬰兒,幾乎就是紅色的肉團,在它身上的某一個點上還連着一條焦黑的長條,安提柯知道,那是一條臍帶。
當他看見這個嬰兒時,只感覺呼出的氣都凝固了起來,前世只在書上看見的暴行,現在居然就真真切切的在他的眼前展現,展現得暢快淋漓,不給人一點點防備。
哪怕安提柯上過戰場,殺過許多人,鍛鍊出比較強大的心臟,在看見這一幕之後,他所謂堅固的防線頓時破防了,他想起了維吉納宮的海倫,如果海倫遭受到這樣的待遇,那他很有可能會當場瘋掉的。
“該死的……”安提柯下意識就罵了出來,但是他罵了一半,卻發現自己根本不知道應該罵誰,便將後面的主語給咽了回去。
深吸一口氣,安提柯努力將心中的怒火平息下去,他轉頭看向不遠處的幾個人,見他們臉上的表情同樣複雜多樣,有震驚、憤怒,也有悲傷、憐憫。
“這是一場泯滅人性的屠殺。”走到他們身前,安提柯那低沉的聲音隨之傳了過來,“我很難想像這是文明人會做出的事情,在奧格雷爾半島,哪怕是野蠻人,都不會比這更加的殘忍。”
聽着安提柯的話,幾個人卡特蘭人都沉默不言,畢竟野蠻人現在已經消聲滅跡了,犯下如此罪行的除了卡特蘭人以外就再無可能。
而就在這時,村莊裏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聽到動靜的安提柯等人條件反射般向那看去,順着他們的目光,兩個身着破爛短袍手裏拿着武器的人的身影赫然出現,這兩個人似乎也沒想到這裏居然還能看見活人,也是嚇了一跳,等反應過來以後馬上轉身就跑。
安提柯一見他們要跑,連忙追了上去,塔特爾和迪恩也緊跟着追了上去,丁尼生和莫爾斯面面相窺,收回剛想邁出的腳,又看了看身後的三匹戰馬,想了想,為了以防萬一,還是留下來看馬比較好。
另一邊,安提柯快步追了上去,他一邊跑,一邊抽出掛在腰間的西福斯短劍,那把被他繳獲的騎士長劍就被掛在自己戰馬的一側,相較於比較笨拙的長劍,他還是更青睞於靈活的短劍,這可能也是他骨子裏流淌的馬其頓血液的緣故。而在這裏,靈活的短劍給他帶來了一定的便利,伙食比這些卡特蘭人還要好的他體力自然也遠遠超過了那兩個看起來瘦弱的人,沒跑多遠就追上了兩個人。
眼見安提柯居然追上了自己,兩個人相視一眼,也不準備繼續逃了,先後停了下來,將武器對準身後追上的安提柯,其中一人高喝道:“你這個該死的傢伙,既然那麼想死,那我們兄弟倆就成全你!”
他話音剛落,就感覺眼前一花,安提柯居然不聲不吭直接上來一腳將他踹了出去,這個被踹的人慘叫一聲便飛出了兩米,重重摔在地上,當時就暈了過去。另外一個人看着倒地的同伴,嘴巴張得大大的,有些傻眼,等安提柯不慌不忙地走到他面前時,他才反應過來,先是尖叫一聲,然後轉身就還想繼續跑,卻被安提柯從屁股後面踹了一腳,摔了個狗啃泥,眼冒金星的同時被後面跟上來的兩個卡特蘭年輕人給按在地上。
迪恩一邊將他按在地上,讓他動彈不得,一邊惡狠狠地說道:“你這該死的鄉巴佬,跑什麼?難道你也是強盜的一員不成。”
一聽壓着自己的年輕人居然說自己是強盜,這個人連忙大聲喊道:“不,我不是強盜,我只是想來這裏撿撿便宜的而已。”
“撿便宜?”迪恩可不聽他的解釋,粗暴地把他從泥里拉了起來,又嫌棄他身上的骯髒,一把將他推到安提柯身前,這個人一個趔趄就跪在安提柯面前,膝蓋底下的疼痛讓他臉都變形了。
看着這個非常弱雞的強盜,安提柯以居高臨下地姿態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從哪裏來的?”
“我,我叫陶特,從克甸村來的。”自稱陶特的男人知道眼前這個獨自一人將他們兩人收拾的少年就是對方的老大,惴惴不安地回答道。
安提柯自然不知道所謂的克甸村是哪裏,別忘了他對這裏可是人生地不熟呢,不過他也沒有糾結對方的來歷,繼續問道:“你和那個地上躺着的傢伙來這裏要幹什麼?別告訴我只是簡單的撿便宜而已。”安提柯一邊說著,還一邊把玩着手上鋒利的西福斯短劍,極其鋒利的劍刃閃着寒光,幾乎能夠讓人的血液冷凍。
陶特被那把鋒利的短劍嚇得差點尿出來,他也只在自己的領主那裏見過這麼鋒利的武器,連忙就將自己的所有事情和盤托出。聽完他的供述,安提柯這才相信了這兩個人和這次襲擊事件沒有一點關聯,呃……不過換句話來說,以他們這麼弱雞的戰鬥力和膽子,也沒多少可能做出這種暴行的。
不過,陶特兩人也不知道是誰襲擊了這個村莊,按照他的說法,高爾領的軍隊幾乎都被朗費羅子爵帶去襲擊加斯克爾子爵的營地了,沒有可能分出兵來劫掠這樣一個偏移戰場的小村莊,或者說,如果高爾領最後贏得了勝利,這座村莊也有可能被劃到他的統治範圍內,朗費羅就算再愚蠢也不至於做出這種捋完羊毛再殺死羊的事情來。
排除掉交戰中的高爾領軍隊的話,那麼剩下一個可能……
想到這個可能性,安提柯的臉色突然變了變,頓拉領和特羅洛普領是相鄰的,所以安提柯才能騎着馱馬直接逃到了頓拉領境內,也就是說,之前襲擊安提柯所在商隊的強盜們也有可能跨過兩領交界,來到這裏作案。
“我們可能要遇上麻煩了。”
想到這,安提柯對着迪恩和塔特爾說道,或許是他此時的臉色不是很好,以至於兩個年輕人都被嚇到了。
“怎麼了?”塔特爾和安提柯認識得比較久,壯着膽子問道。
“在特羅洛普領襲擊我的強盜團可能來到這裏了。”安提柯向他解釋道,“而我們所在的這個村莊,很有可能是他們的傑作。”說著,他伸出手指了指被燒得焦黑的地面。
聽安提柯這樣說,兩人臉色都變了,沒等他們說話,安提柯繼續說道:“我們得先撤了,去找他們匯合,然後直接前往西拉亞。”
安提柯承認,他現在是有些擔憂的,他害怕那些強盜們沒有走遠,趁着他們在這裏交談的時候圍上來把他們吃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