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試探
“老闆,今天怎麼這麼早回來啊?”
“廢什麼話,我是老闆還是你是老闆?趕緊上茶開雅間,我要招待一個……朋友。”
何文斌有點為難的說出朋友兩個字,因為他現在實在不知道怎麼形容他和林啟的關係。
在斗狗場林啟要壓黃威的時候,何文斌恨不得直接把他弄死,但當林啟硬塞他四千塊,還說是來應聘,何文斌也不知道為何,氣一下就消了。
“我馬上幫老闆開好雅間。”夥計被懟了一句,嚇的連忙應下。
這夥計正是何記茶樓接待林啟的那個夥計,他還瞥了一眼何文斌身後的林啟,暗暗鬆了口氣。
林啟是何文斌的朋友,那他把何文斌的去向告訴林啟,這事應該不會有什麼後患。
還是今天林啟開的那個雅間,他氣定神閑,坐下就一直笑眯眯的看着何文斌卻一言不發。
何文斌被林啟的“一瞥一笑”,弄得有點頭皮發麻。
其實他自己都搞不明白,一向性子倔的跟牛一樣的他,為什麼會被林啟三言兩語說得不再生氣,還同意跟他聊聊。
倒是有一點,何文斌冥冥之中總是覺得,林啟這個突然出現的年輕人,很有可能會給他生活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且不說別的,就憑林啟今天那麼大方的把4000塊硬塞到他手上,何文斌就沒有辦法拿林啟當成跟班一類的人。
“林啟,你早知道小黑鬥不過黃威的雜種狗?”
氣氛有點尷尬,何文斌想了想才問出一個剛才一直疑惑的問題。
“嗯。”林啟沒有故弄玄虛,直接點了頭。
剛好夥計進來雅間送上熱茶,林啟右手食指和中指在桌上做跪拜狀輕輕叩擊,抿了口茶才笑道:“斌少,別說你的小黑,就算整個縣城,估計都沒幾條狗能斗的過那條比特犬。”
“出手狠辣、誓死不休,黃威說他的比特犬拿過冠軍,應該不是假的。”
“你以前也研究過斗狗?”何文斌眼前一亮:“看你很懂的樣子,不如等會幫我相只好狗,今天這面子我一定得掙回來。”
何文斌急切說著,突然想到什麼就從懷裏掏出了兩沓鈔票:“還你4000塊,都是十塊的新鈔,你可以點一點。”
“剛才黃威那個煞筆在,我不想在他面前……”
“不用了。”林啟笑着把錢推回去:“是我一開始沒攔住斌少,我也有責任。”
“你要是還想跟我聊下去,這錢你必須收下。”
何文斌堅決道:“無事不登三寶殿,我知道你今天突然找上門,肯定不會是應聘那麼簡單。這錢你要是不收,剩下的事情就別談了。”
“行,反正斌少你也不缺這點錢。”林啟其實也不太捨得,順水推舟就把桌上的錢丟回皮包。
看他收下錢,何文斌才笑着抿了口茶:“說吧,今天找我有什麼事。”
“那些死皮賴臉上門求我幫忙的人,我懶得搭理他們,但你不一樣,看在你這麼義氣的份上,我可以幫你一個忙,只要我能做到。”
“斌少,你誤會了。”林啟認真道:“應聘何記茶樓經理是真的,而且是我特地找的你。”
看何文斌一臉懵,甚至還警惕起來。
林啟笑道:“你不用緊張,我沒什麼目的也不是騙子,我只想問你一句,你想掙回今天的面子嗎?”
“當然!”提起這事,何文斌的懵和警惕立即消失,他咬牙切齒道:“你會相狗是吧?別的不說,只要你相的狗能幹趴黃威的雜種狗,我給你一萬塊!”
“其實斌少你何必一直糾結斗狗,這都是敗家子才玩的無聊遊戲,你難道不想在黃威更加重視的地方把他踩在地上嗎?”
“黃威更加重視的地方?是錢,是車,還是女人?”何文斌突然皺起眉頭:“雖然我喜歡女人,但黃威整過的女人,我一點興趣都沒有。”
“能看上黃威的女人,不是喜歡他的錢,就是有眼無珠,這種胸大沒腦的女人,送我都不要。”
嘖嘖嘖。
看着意氣風發的何文斌,林啟一時語塞。
他還記得上輩子,已經50多歲的何文斌一個人住在爛尾樓里,連找個三婚帶拖油瓶的女人溫大腿都找不到,那叫一個慘。
不過林啟印象中,有一次喝酒,喝醉的何文斌好像是吹過自己有很多女人。
但那時候,林啟只當他說酒話,一點沒放在心裏。
現在看來,何文斌還真不是吹的,畢竟輸了4000塊,只覺得丟面子的人,在1979年真可以算的上是超級富二代。
而這種超級富二代,在那個年代都不會缺了女人。
“不是女人,其實我也挺討厭把事情扯女人身上。”
林啟一番話,讓何文斌連連點頭,甚至豎起大拇指:“說的好,跟我想的一樣。”
“既然不是女人,那就是車?畢竟我和他能用的零花錢應該差不多,誰也壓不了誰。”
“不過黃威那部帕薩特現在是縣城最威風的車,我爸也真摳,喊他給我弄輛外國車,一直推三阻四,整的我現在也只能騎個摩托車。”
有摩托車還嫌?
要知道,現在單車還屬於三大件,能有摩托車隨便都能娶個好媳婦了。
林啟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寫了兩個字。
對於林啟的故弄玄虛,何文斌有點不滿,但還是湊近茶桌皺眉念出那兩個字:“家族?”
“難不成,你想讓我回去跟我爸說,動用家族的力量制裁黃威?”
“啟仔,你這是開玩笑吧?”何文斌苦笑道:“枉我還以為你很有本事呢,這種丟人的計劃,你也說的出口……”
“你不知道黃家和我何家同屬順德十大家族嗎?就為了我們斗狗這點雞皮蒜毛的事,你居然敢讓我驚動家族?”
“不說別的,我要是敢告訴我爸……”
何文斌沒說下去,只是突然打了個寒顫。
“斌少,你看我有這麼蠢嗎?”林啟用手指把家族兩個字畫了個圈:
“寫家族這兩個字,並不是讓你驚動家族,而是讓你從家族入手……”
“還不是一樣嗎?”
“不一樣!我是讓你比黃威先一步獲得家族認同。”林啟站了起來:
“我知道你們這些富家子弟都有一個心病,那就是被家族的嫌棄,家族的不信任。”
“想你堂堂何家,只給你一家茶樓和兩間幾個月沒有開工的小工廠,是個瞎子都能看出你在家族的地位。”
“我想,黃威應該跟你沒有兩樣,要不然他怎麼有空跟你斗狗。”
“你想怎麼做?”何文斌神色逐漸嚴肅,看向林啟的眼神也終於開始認真起來。
“還是先招我做你們茶樓的經理吧,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沒有一個名分,我又怎麼幫斌少辦事呢?”
“這個……”何文斌猶豫了起來,他知道林啟說的是有道理的,但今天才第一次見面的人,他怎麼能放心相信?
要是出了什麼意外,假如林啟是個騙子把他的錢卷跑,何文斌恐怕連報警都沒臉去報。
林啟抿了一口茶,同時在偷偷打量何文斌的表情。
何文斌沒有一口答應下來,林啟是有心理準備,甚至還有一點欣慰。
畢竟是第一次接觸何文斌,何文斌連他什麼情況都不知道,當然不可能這麼兒戲就讓他當上何記茶樓的經理,要是真被他三言兩語就說服,林啟恐怕還得考慮考慮當不當這個經理。
林啟笑道:“我也知道我一個陌生人貿然提出這種要求,斌少肯定有所顧忌,所以為了我們的雇傭關係能夠良性發展,希望你能敞開心扉,斌少有什麼疑問,大可以直接問我。”
何文斌打量了林啟一眼,突然從懷中掏出一包紅雙喜。
這是廣州那邊最喜歡抽的煙,林啟不抽煙,卻隨身帶着一個打火機。
想在人家底下混飯吃,雖然未來自己能給何文斌創造巨大的利益,但打工仔的姿態還是需要做足。
所以沒等何文斌掏出打火機,林啟就已經把打好火的火機湊了過去。
何文斌笑了笑。
也沒拒絕林啟這有點老油條的舉動,把煙湊到火苗,猛吸了一口。
“林啟,聽你口音應該也是佛山這邊的人,家住哪裏,今年多大了?”
“我是陳村鎮林屋村人,今年21歲。”
“21歲穿的這麼光鮮,你不說,我還以為你26、27呢。”身為一個富二代,何文斌穿的肯定比林啟更好,稍微楞了楞的他接着問道:“林屋村我去過一次,那裏好像比較窮吧,看你言談舉止看不出是那裏出來的人。”
“我籍貫在哪裏,並不代表我一直在哪裏生活。”林啟笑了笑。
“以前是在外邊打工,還是讀書?”
“都有。”林啟點頭道:“在東瀛早稻田大學讀過兩年,後來退學去了濠江的洋行做了一年華經理。”
“早稻田大學,濠江洋行華經理……”何文斌皺起眉頭:“這麼好的履歷,在佛山隨便就能找份不錯的工作,為什麼要費這心機來我何記茶樓做個小經理?”
“這說不通。”
“斌少,沒有什麼說的通說不通的。”林啟搖了搖頭:“馬死落地走,家道中落還欠人不少錢,再眼高於頂是要餓死的。”
“這些先不說,你在東瀛留過學應該會說日語吧?”
“會的,斌少要我說兩句給你聽一下嗎?”
“這個……”
“咚咚咚——”
就在這個時候,雅間的木門被敲響,得到何文斌的同意,夥計才打開木門小心翼翼賠笑道:“老闆,周強他們幾個在樓下,說艷陽天的卡座訂好了,問你什麼時候過去。”
“沒見我有客人嗎?”皺着眉頭的何文斌這邊剛吼完夥計,那邊就扭頭笑道:“林啟,我比你年紀大,就託大叫你一聲啟仔吧。”
“你既然是從東瀛留學回來的,肯定見識不少,給我們佛山的歌舞廳指點一下怎麼樣?”
“指點不敢當。”林啟突然站了起來:
“不過像歌舞廳這麼落後的地方,我真的是很久很久沒有去過了,謝謝斌少能讓我緬懷過去。”
看着林啟不僅沒有露出任何馬腳,而且還老氣橫秋的裝了一個逼,何文斌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臉罵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