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有宜(4)
時近年關，不近宮裏要準備祭祀事宜，民間也是同樣需要祭祖，以祈求來年家人平安康樂，這幾日街上熱鬧的緊，平日裏只供應皇家的鞭炮爆竹也有了一定份額的售賣。
“先生！我買了一串鞭炮，可以除夕夜的時候圖個熱鬧。”
肖正齊站在廊道上，院子裏的人興沖沖地跑過來。
“好，這東西易燃易爆，小心收管着。”
“先生，外面有客來訪。”
肖正齊看了一眼拜帖，“說我身體不適，不方便見客。”
“是。”
自從聖上要大力督辦國學院的事情傳出來之後，肖正齊的府邸也有不少官家的人來找他。
他都一一推辭，招生事宜自有其規章制度，紈絝，酒囊，他是決計不要的，正是大好年華的少年郎卻整日貪圖玩樂，這樣下去一個國家也就離垮台不遠了。
萬垣曾經來找過他一次，帶來了北帝的密信，信上的意思很清楚，對於門檻的把控力度可必須從嚴，但是也不需要一棒子打死。
“萬統領，陛下為何如此信任我？”
這是肖正齊疑惑了很久的一個問題。
“或許有陛下自己的道理。”
萬垣笑了笑，他說道。
談到滄瀾閣，對方也是推口不言，含糊地答了幾句，也沒說什麼，東西送到之後就立刻回了北城。
……
肖正齊坐在院子裏，兩隻手縮在衣袖之中，年前的這場大雪蓋住了很多東西，都說瑞雪兆豐年，可見這是一個好兆頭。
“先生，有客到。”
“不見。”
“她說她是來報名國學院的。”
“選拔尚未開始，你讓他年後再來參加初試。”
肖正齊已經在江南各州縣貼了公告，凡是附和要求的年輕人都可以來參加選拔，擇優錄取。
“先生……”
杜乙遲遲不肯去答話，肖正齊便轉過身去。
“怎麼了，來的人很難纏？”
“您……要不自己去瞧瞧吧。”
肖宅的門口停落着一青布小轎，上面掛了一些銀質鈴鐺，兩名轎夫一前一後站着，布轎一側還站着一粉嫩可愛的小丫鬟，伸着頭往府里張望着。
“小姐，他出來了。”
小丫鬟對着轎子裏的人說了一句。
“先生，就是那個人。”杜乙指着說道。
肖正齊點點頭，走下台階，站到旁邊。
“在下肖正齊。”
“我們是來參與選拔的。”小丫鬟說道。
“選拔尚未開始，時間定於年後，二位可以到時候來江南府衙參試。”
肖正齊說道。
轎子裏的人似乎有了一點動靜，伸出一隻手來搭在小丫鬟的手臂上，在她的攙扶下，慢慢走了出來。
竟是個女孩兒。
她雖然換了裝，盤了髮髻，但是女性的面容終究比男性要柔和上許多，個子也小一些。
“監院大人，我從慶遠來，只是時間算錯了，不知道可否在大人府上借住一段時間。”
“這……怕是有些不妥吧？你是考生，我是監院，讓旁人得知，難免會落了口舌，擾了公正。”
“大人公正廉潔，為我們普通學子求得一個機會，怎麼會有人說閑話。”
杜乙拽了拽肖正齊的衣服。
“??”
“先生，你看他們主僕多可憐啊，要不咱們就暫時收留一下吧。”
肖正齊懷疑自己聽錯了，壓低聲音說道。
“你哪隻眼睛看到他們可憐了？！”
“大人，我們主僕二人本也是小有資產的人家，只是路上遇了盜匪，身上銀子怕是不夠在住店，這才斗膽求大人收留。”
“是啊，先生，馬上也要過年了，你總不能看他們流落街頭吧？”
肖正齊狠狠瞪了他一眼，也不知道這下子抽什麼風，一直幫那倆人說話。
“你叫什麼名字？”
“黎笙。我叫黎笙，這是我家丫鬟，小雲。”
“那……進來吧。”
他招呼了一聲，主僕兩人把包袱從轎子上拿了下來。
“大人！”
“還有什麼事？”他轉過身來問道。
“那個租轎子的錢……嘿嘿”
肖正齊示意杜乙付了錢，道：“出門在外，低調些。”
“是，大人。”
杜乙領他們進去，給他們找了一間房。
林勉是上次在牙市買的那個能幹活的少年，入府這麼久，肖正齊也沒跟他說上過一句話。
“先生。”
“府里的生活適應嗎，對了，還沒問你叫什麼。”
“先生，我叫林勉，勤勉的勉。”
肖正齊點點頭，“你讀過書嗎？”
他搖搖頭，“母親過世前教過我識字，沒讀過什麼書。”
肖正齊注意到他的懷裏有一本冊子，“那是什麼？”
林勉猶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拿出來。
“《水草集》，你學過醫？”肖正齊隨手翻了兩頁，還給他。
“不是，母親的。”
“你母親以前是醫者？”
他還是搖搖頭。
肖正齊也沒再勉強他，“你若是想學醫我可以教你，不過這個書不適合你。”
他抬起頭來，從他的眼睛裏看得出來，他是願意的。
“先生——”
“不過我得先教你寫字讀書，否則以後連方子都開不了。”
“謝謝先生。”
肖正齊笑了笑，便讓他去幹活了。
“杜乙！”
“先生，你叫我大名幹嘛？我有點害怕。”
肖正齊看着他，“你還知道怕啊，說，是不是看上那個叫小雲的丫鬟了？”
“沒、沒有！”
“得，你就死鴨子嘴硬吧，不過喜歡歸喜歡，可不能對人家用強啊，也不準欺負人家。”
杜乙看到他沒有責怪自己，又笑了起來，“謝謝先生。”
“……”
果真是見色忘義啊！
西海之域的人很快到了江南，暫時由陸朝元統一調度，他們的身份沒有對外公開，據說，當今北國的君主有些忌諱廟堂和江湖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肖大人，聽說你對醫書有些研究？”
黎笙站在廊道上，與他並肩站立。
“略懂一二，黎笙公子有什麼需要嗎？”
“到沒有，只是看到後院曬了些藥材，好奇問問。”
“那都是之前存放在倉庫里的，有些潮霉便拿出來晒晒，去了霉氣，還是可以入葯的。”肖正齊淡淡說道。
“哦~”
“恕我冒昧，黎笙公子家中可還有什麼親屬眷友？”
“大人叫我名字即可，我家中並沒有什麼親人，我也是無意得知國學院的事，才特意趕來江南的。”
肖正齊點點頭，隨意地與他攀談了兩句，發現此人的見聞和學識絕不是普通人家該有的。
“你曾外出遊歷過？”
黎笙被他問的有些無措，“是……家道未落時，曾在外遊學過一段時間。”
“黎家應該是慶遠的大戶人家吧，本官倒是孤陋寡聞，不曾聽說過。”
黎笙心裏有些緊張，這個身份本就是她胡謅的，她來江南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想見見這位一夜之間忽然揚名的肖監院。
“怎麼，不方便說？”
“不是，我家先祖曾做官，留了些家產下來，後來幾代下來已經變成鄉野小門小戶，大人不知道也正常。”她平靜地說道。
“喔……”
肖正齊並沒有去查她單的身份，剛才所言不過是為了試探虛實而已。若是什麼在逃的嫌犯，他可擔當不起包庇的罪名。
“大人真是清正廉潔，宅院中連個貼身侍女都沒有。”
“我不喜歡屋子裏有人，所以就沒安排，黎公子若是有什麼需要，直接去找杜乙就可以，他會處理好一切的。”
肖正齊現在對於她是保持一種敬而遠之的態度，這樣既不會顯得生疏也不會輕易被人看出虛實。
黎笙同樣也在試探，藉著黎笙的身份，她可以慢慢了解這個人的一切。
“多謝大人，日後黎某若是能夠為國效力，定然不會忘記大人今日之恩。”
“那就祝你能在初試拿個好成績吧。”
肖正齊一會兒還有些事，和她說了兩句之後，就走了。
“小姐，你說這個肖正齊聖上為何如此賞識他？”
“目前來看，除了脾氣還可以之外，沒有什麼可取之處。”上官黎說道。
“那我們什麼時候回去，現在滿大街都是在找我們的人。”
小雲之前也沒少陪着她出來，只是這次好像鬧得有點大了。
“急什麼，滿大街的人想找我們也只會暗自找，我們在這躲着，誰又能想到呢！”
“也是哦小姐，你真聰明。”
“你得向你家小姐我多學多聽，讓你打聽的事有沒有問清楚了，肖正齊是否有什麼中意的女孩了？”
小雲說道：“我聽這的管家說，有個姓魏的姑娘和肖大人關係挺好，只是肖大人好像無心這些事。”
上官黎瞧着自己丫鬟不靠譜的模樣，就有些頭疼。
“小雲，肖正齊這個人心思有些重，有些事情他不會表露出來，你要學會自己去發現細節。”
“但是——”
上官黎用眼神威脅着她閉上了嘴。
“那個管家確實是一個突破口，不過肖正齊經常出去，得盯着他。”
“小姐!”
小雲根本勸不住她，好在上官黎自幼習武，出門在外普通的匪類自不在話下，而且江南的府衙據說挺有能耐，這一帶的匪患都被剿盡了。
上官黎換好衣服，又在面部做了一些調整之後，這才溜着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