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有宜(5)
肖正齊去陸朝元那裏和他碰了面，順便把制好的葯給西海之域的人帶回去。
他在街上走着，總覺得有人在跟着他，轉過身去，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眾多，他也分辨不出來。
“奇怪，怎麼本君也變得這樣一驚一乍了！真是這麼些年白活了。”肖正齊感慨了一句。
肖正齊在制衣鋪子做了幾身新衣裳，畢竟日後也是有頭臉的人了，可不能顯得寒酸了。
“公子，您的衣服做好後會送到府上的，另一件送到侯府嗎？”
“嗯……你去的時候帶上布匹面料，我家裏有幾位你也去量量尺寸。”
上官黎跟在他後面不足五米的距離，看着他四處走走看看，忽然有些沒了興緻。
走過一個路口時，恰好有一輛滿載貨品的板車橫在兩人之間，街上人流大，她很快就失去了目標。
“黎公子，這是去哪？”肖正齊忽然出現在她身後。
她一轉身，看見肖正齊手中拿着一串糖葫蘆，微笑着瞧着她。
“你、怎麼在這裏？！”
“這話該我問你才對，給。”
“啊？”
“嗯？不喜歡吃嗎？”
上官黎順着他的目光望去，看見賣糖葫蘆的小販四周圍了一些孩子，滿眼喜悅地盯着那一串串紅艷欲滴的糖漿包裹的山楂果子。
“肖大人，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肖正齊也沒說什麼，拿了張油紙包起來，“正好你來了，跟我走吧。”
上官黎跟他進了剛才那家制衣鋪子，老闆看到他進來，迎了過來。
“公子，您還有什麼需要？”
“掌柜，你給我這位小兄弟也做一件新衣。”
“大人？”上官黎還沒明白他的意思。
“去選布料吧，本來是讓老闆去家裏給你們量尺寸的，正好你在，就順便了。”
“……”
她隨意地選了一塊布料，實話實說，這兒的東西還真入不了她的眼。
“再做兩件姑娘家的衣服。”
她心裏一咯噔，看着他面無異樣的臉，擔心身份被識破，說話也結巴起來，“做姑、姑娘家的衣服做什麼？”
肖正齊瞧她窘迫的樣子，更加想逗逗她。
“你是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
“我……”她下意識地往後面退了兩步，正好撞在櫃枱上，讓她一陣吃痛。
“當然是給小雲姑娘做的了。”
“原來是給小雲的……”她泄了一口氣，身子也軟了兩分，靠在柜子上。
“就按你的尺寸做吧，我瞧着你倆也差不多。”肖正齊淡淡地說道。
“你——”
上官黎有些惱，畢竟她現在是男人的身份，和一個女孩作比較，確實過分了些，“我自己來量！”
掌柜一臉無辜地站在一邊，手上的皮尺也被她奪了去。
“要我幫忙嗎？”肖正齊看她左拉右扯地半天也沒弄好，心裏就有些不耐煩地想要上手。
“不用。”
好一番折騰之後，這件事終於是了了，但是她卻死活不肯再挑布料。
最後還是肖正齊挑了幾個花色，每樣做了一件。
上官黎走在他後面，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
“要不要吃一個？”肖正齊把那串糖葫蘆又重新拿出來，在手裏拿的久了，還有些餘溫。
“……”
上官黎待了一會兒，就一個人走了，她覺得自己被耍了。
……
“肖公子，您這次來是找我們閣主嗎，不巧，她尚未回來。”
“我要請小南樓幫我查一件事，慶遠，有沒有一戶姓黎的人家……”
慶遠，黎姓。
慶遠當然有姓黎的人家，而且還不少，小南樓用了一天的時間調查清楚慶遠全部姓黎的人，不論男女老少、生死病殘，好在慶遠只是個偏遠小縣城，不然一本摺子可不夠寫的。
肖正齊照着記錄的資料，一條一條地看過去，無論是年紀還是樣貌都不太符合其中的任何一位，況且慶遠並不富庶，從黎笙的穿着用度來看，不像是那裏出身。
“在忙什麼呢？”
陸朝元見他愁眉苦臉的，悄悄走了進來。
“你怎麼有空來了。”
肖正齊把摺子合上，丟進了旁邊的火盆，本來已經快要熄滅的碳木重新又燃了起來。
“幾天不來你這，倒是更加熱鬧了！”陸朝元在他旁邊坐下，烤了烤手。
“嗯，有位新來的客人，遇上了一些事，在我這待一陣子。”
“你做事一向有分寸。”陸朝元說道，“多虧你的幫忙，工期被大大縮短，這下應該能按時竣工了。”
“那就好，招生的事宜我已在着手辦理，上面的意思是可以鬆動鬆動。”
肖正齊手上剝了一個柑橘，隨意地說道。
“這沒問題，但是需要交些額外的……助學費，你怎麼看？”
肖正齊想了一會，覺得甚好，只是沒想到陸朝元這人平日裏看着一本正經，軟硬不吃的，沒想到還挺會為人處世的。
“挺好，你家裏怎麼樣，這段時間天天在外面待着，老侯爺該念叨了吧！”
“也快到除夕了，是該回去了，你這兒有些冷清，去我那兒玩吧。”
肖正齊搖搖頭，他不想去。
“算了，不去也好，到時候我來找你！”
“隨時歡迎。”他笑了一下。
“對了，魏姑娘……她近來還好嗎？”
“應該挺好吧，沒多問。”肖正齊實話實說道。
陸朝元欲言又止，心裏鬥爭了好一會兒，才說道：“父親……給我物色了一門親事，是尚書家的千金，可能我要成親了。”
“喔……那我是不是該備上一份賀禮？”
“成親之後就不能再與別的女子糾纏不清了，所以——”
“你現在也沒有和誰糾纏不清啊，所以成不成親也沒什麼變化。”他裝傻說道。
陸朝元也不知他是何意，“肖兄，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我何時不幫你啊，你說說看，我儘力而為。”
“你娶魏姑娘為妻吧！”
“噗——”
“肖兄……”
陸朝元抹了一把自己臉上的茶水，沒嫌棄地拿出帕子擦乾淨，然後接過他手中的茶杯，又續上一杯。
“剛才那茶涼了，喝這杯吧，還熱着。”
肖正齊一臉無措地看着他，這行為言語太嚇人了，也不知道他是受了什麼刺激，竟能說出這種有辱斯文的話來。
“朝元，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啊，我為什麼要娶魏瑾辰啊！”
“我覺得魏姑娘是真心愛慕你的，你們二人相貌年紀脾性也都般配，雖然肖兄沒什麼家財，但是加以時日，肯定能夠飛黃騰達……”
“……”
沒什麼家財??
肖正齊突然明白了一句話，沒毛的鳳凰不如雞，他就是那隻被扒光毛的鳳凰，現在還不如一隻野山雞。
“紅楓谷那次，你們二位也是有緣結實，在江南，你們又陰差陽錯走到了一起——”
“那個，我打斷一下，她來江南是因為滄瀾閣的人傳的消息，是蘇小楠想要挑起西海之域和屋鳩山莊的矛盾。”他說道。
“那魏姑娘可是因為你才來？”
“好像是……”
“那你還有什麼話說，你要報答琴白芷的救命之恩，魏姑娘二話不說就割了自己的血。你是否曾說過欠她一個人情？”
“也是的……”
陸朝元將他一步一步引入自己的邏輯全套之中，笑眯眯地說道：“那你是否該娶魏姑娘？”
“不該。”
“為何？！”
陸朝元突然躥起來，倒是把他嚇了一跳，他擺擺手示意他冷靜。
“朝元，這種男女之事將就的是你情我願，如果不合適，強求在一塊兒也是傷人傷己。”
“是啊，可是父親絕不會同意我娶一個江湖女子的……”
陸朝元的心意，旁人不知，肖正齊卻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其實有一個辦法，只是這樣來說，對另一個人來說有些殘忍，最後傷害的還是三個人。
“如果一直都順心順意的，那不是好事全讓我們佔了，哪有這麼好呢，就算是皇帝都不敢這麼說吧。”
“肖兄，我想……”
肖正齊點點頭，“要我陪你一起去嗎？”
“好。”
他想去看看魏瑾辰，去送一份年禮，拜訪一下西海之域，感謝他們的支援，僅此而已。
魏瑾辰於陸朝元，正如肖正齊於魏瑾辰一樣，如果事事都能順人心意，那這世上也不會有那麼多含恨而終的人了。
陸朝元一路上都有些心事重重，他不知道這麼做的意義在哪裏，又代表什麼，又或許毫無意義。
“肖大哥！！世子，你們怎麼來了？”
“路過。”陸朝元道。
“我來看看那批葯的效果如何，朝元是來謝謝魏域主的。”
魏瑾辰對於他們的到來，顯得格外地激動。
“快快快，我帶你們四處參觀一下……”
西海之域靠海，整個門頭也做成了一艘巨輪的樣子，顯得格外的氣派。這兒的幫眾，本來都是一些水匪草莽，幾代君主派了很多人來剿匪，只是都因為地理位置沒有成功。
後來還是魏瑾辰的爹在這裏落草，但不是為寇，而是經商押鏢，逐漸成了一個江湖門派，距今也不過二十幾年的樣子，發展的如此之快，也不得不讓人佩服。
這裏的人水性極好，平日裏無事便比賽扎猛子，看誰憋氣憋的久，久而久之就練出來了。
“少主，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了？”
“我有兩位朋友來。”
肖正齊和陸朝元並未走近，只是站在遠處，看着西海之域的地理位置和水域問題。
魏瑾辰長得可愛，性格又活潑，為人也沒什麼主僕架子，這些人倒是很樂於陪她玩。
“肖大哥，你們快過來！”
幾艘剛剛靠岸的漁船把新捕撈的魚蟹倒了出來，這個季節，能有這些收貨還真是很不錯了。
“這位漁民大哥真是好本事，這種魚都活動在水很深的地方，到了冬季更加不愛遊動，一般人還真是抓不到。”
“是啊，這魚沒有魚刺，若是做成魚膾很是鮮美！”肖正齊說道。
“那肖大哥，我中午給你下廚好不好？”
此話一出，肖正齊瞬間感受到了什麼叫萬箭穿心，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他怕是被千刀萬剮了吧。
“不用了不用了，我不吃生的東西。”他把目光投向陸朝元。
“我也不吃。”
“……”
那漁民也是個老實忠厚的漢子，看到少主臉上不悅，便說道：“這魚若是片成片，放在沸水中燙熟撈出，加鹽醬醋辣椒，最後澆上熱油，也是別有一番風味。”
“這個……可以一試。”
肖正齊本來就是個貪口欲的傢伙，聽那人描述了幾句，便動了心思。
“二位是客人，少主十指不沾陽春水，不如讓小人來做吧？”
“也好，有勞。”陸朝元說道。
魏瑾辰也沒什麼意見，反正她也不怎麼會做飯，不過她暗下決心，這道菜她一定要學會。
肖正齊和陸朝元把西海之域逛了差不多一圈之後，就有些累了，這裏還是挺大的，慢慢逛的話，估計沒有兩三天是不行的。
“瑾辰，怎麼沒看見你三哥？”
“三哥和父親有事出去了，尚未歸呢。”她說道。
“那其他人呢？”
“二姐和二姐夫去街上了，不回來吃飯，至於大哥……他可忙了，我也不知道他在哪，母親應該在佛堂禮佛。”
魏瑾辰說了一圈，好像就她無事可干。
“那你一個人怎麼不去江南找我、我們玩？”陸朝元問道。
“我本來是想，後來聽說你們都挺忙的，就沒去了。”
肖正齊笑了笑，這丫頭倒是懂事了。
“……瑾辰”
“世子，你身體不太舒服嗎，怎麼覺得你臉上都冒汗了？”
魏瑾辰突然坐近，看的他發慌。
“啊……是熱、熱的吧。”他拿出那塊上次擦臉的帕子，抹了抹額頭。
“這種天氣還熱，怕不是燒壞了腦子吧？”
魏瑾辰見他回答地語無倫次，只能求助於肖正齊。
“放心，有你肖大哥在，不會叫他燒壞腦子的。”他笑着說道。
陸朝元被他這麼一說，不知道怎麼，臉上覺得有些發燙，趕緊喝口水壓壓驚。
肖正齊笑了笑，一切盡在不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