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親
狄流兒回到了沙漠中,日復一日的過去,她依舊是雄霸一方的土皇帝,只是她總是覺得好像丟了樣東西,不知道該去那裏找回來。
她依然孤寂,時常一個人靠坐在井邊,一邊發獃,一邊喝酒,井在營寨里大院子的中間,她的手下們早已習慣了她這般落落寡歡的樣子,沒人理會她,照常在她身邊進出。
狄流兒看着周圍,斑駁的土牆,破舊的木樓,這裏的建築也如沙匪一般粗糙,她腦海里浮現出那個柔眉細眼,白白凈凈的祝煙洛來,越發覺得這裏的一切粗糙的不堪入目。
她身邊的弟兄打趣她:“老大你是不是丟魂了,不知道丟誰身上了?”這句話引來一片鬨笑,狄流兒冷哼了一聲,沒有理會他們。心中明白她是丟了魂了,丟在了祝煙洛身上。
祝煙洛,狄流兒想起她,心裏總是暖暖的,可是那又怎樣呢?祝煙洛可能跟她來北方嗎?自己只是一個女人,她跟着自己算什麼?何況祝煙洛怎麼可能適應這裏惡劣的環境,這邊的生活飲食,她也不會習慣。
可是思念卻像生了根的藤蔓,無止境的生長,祝煙洛的婚期一天一天逼近,狄流兒開始失魂落魄,她的樣子被別人看在眼裏,說道:“老大你是不是春心動了啊,要是看上誰,就把他弄到手裏就是,何苦自己悶着呢”,狄流兒無精打採的說道:“那人不願意”。
手下樂道:“管他願意不呢,搶過來再說啊,咱們不就是強盜嗎?那還有斯斯文文去了說,這個東西我喜歡,能不能拿走?在等人家點頭了搶啊?”狄流兒忽然大笑起來,拍着那人的肩膀說道:“說的不錯,說的不錯”。
狄流兒決定再去一趟臨安。
夜色已經悄然籠罩了臨安,祝尚書家一片喜氣洋洋,祝尚書的三女兒今夜出嫁,相公是便是當朝太保,奉**節度使,同安郡王張邦昌的兒子。
祝煙洛穿着一身火紅的喜服,踏上了花轎,蓋上蓋頭的那一刻,她知道以前可以恣意妄為的過去了,腦海里卻還留着一個人的影子,那個流里流氣的狄流兒。
思念在心裏扎了根,就不會輕易抹去,只是祝煙洛清楚,她也就只能思念一下狄流兒了,兩人之間天南地北之隔,再要相見何其不易。
交拜天地,洞房花燭,祝煙洛靜靜坐在喜床邊上,新郎還沒有回來,外面喧鬧一片,裏面去靜悄悄的,兩個喜娘左右站在門口,憐兒就站在她的身邊。
祝煙洛悠悠嘆了一口氣,忽然聽一個聲音問:“你嘆什麼氣,做了新娘難道不開心嗎?”,不是憐兒的聲音,也不是兩個喜娘的聲音,但是聽起來卻有那樣熟悉,祝煙洛一把拉下蓋頭,向屋子裏看去,憐兒和兩個喜娘也驚疑不定的到處張望,然後屋子裏並沒有人。
祝煙洛再次嘆了口氣,這次是失望,就在這時一道紅影閃過,兩個喜娘跌倒在地上,祝煙洛心裏一驚,卻又一喜,雖然還沒看清楚紅影,卻以隱約想到是誰了。
憐兒卻大吃一驚,正欲大叫,紅影閃處,她也被打暈在地。
祝煙洛看着眼前的人,可不是狄流兒嗎,穿着紅色的盔甲,站在她面前,正在凝眸望着她,祝煙洛心中激動,卻不知道說什麼,半響看着地上的喜娘說道:“你把他們怎麼了?”狄流兒說道:“她們只是昏過去了,沒事”。
祝煙洛“哦”了一聲,低下了頭,不知道接著說什麼,狄流兒伸手拉起了她說道:“跟我走”,也不管她同意與否,一手攬着她的纖腰,從窗戶躍了出去,祝煙洛也不知道她要帶自己去那裏,但是不知為何,並沒有反對,跟着她到了外面。
狄流兒也沒有說話,拉着祝煙洛向院牆那邊跑去,狄流兒的身手很好。隨便出入尋常人家,如入無人之境,就算把人偷出去也不是很難,但是祝煙洛今天的穿着打扮實在繁複,裙子也很長,才邁步,就踩了裙角,幾乎摔倒,狄流兒趕忙攬住了她,把她抱起來,縱身躍起。
一個老婆子正好向這裏走了過來,是祝煙洛的奶媽,一眼看到狄流兒帶着祝煙洛躍上了牆頭,大吃一驚,立刻大叫起來。
狄流兒把祝煙洛帶出了張府大院,到了外面,打了一聲口哨,一匹紅色的駿馬跑了過來,狄流兒把祝煙洛放上馬背,然後自己也躍了上去,聽着牆內亂鬨哄的追喊聲,催馬離開。
馬兒跑的風馳電掣,祝煙洛只覺得耳邊呼呼風響,不由問道:“你帶我去那裏?”狄流兒在她耳邊輕聲說道:“煙洛,跟我回北方好嗎?”祝煙洛有些吃驚,轉頭看着她,發現她的神色很認真,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思,詫異之餘又心慌起來,垂頭沒有說話。
狄流兒在她耳邊悠悠嘆了一口氣,說道:“我這次來就是想把你帶回去,我喜歡你,回去一年多天天都想着你”,祝煙洛一顆心猶如小鹿亂撞,大腦也完全理不清楚思路,依舊沒有說話。
夜色中狄流兒沒有看清楚她緋紅如花的面頰,只是沒有得到她的回應,有些喪氣,說道:“如果你不願意,我就送你回去”,祝煙洛卻嗔道:“我跟你這女強盜扯上關係,回去也要若人笑話,遭人白眼的,清白名聲算是毀了”,狄流兒不解,還很失落,她從小在匪窩裏長大,於這些是全然不懂的,但她聽得出祝煙洛的不滿。
她“吁“一聲攏住了馬兒,說道:”對不住,我沒有想到這麼多“,祝煙洛依舊沉默,狄流兒拉轉馬頭說道:”我送你回去“,祝煙洛卻抓住了韁繩,說道:”你這個笨蛋,我都說不能回去了“。
拈起胭脂,輕輕勻在唇上,鏡中的人,嬌媚,溫婉,就是一朵剛剛盛放開的花朵,惹人愛惜,茗婇看着鏡子中的自己滿意的一手托腮嘆了口氣,她對自己的容貌一向很自信,雖然她的丈夫美艷的妾侍不少,但她卻從來沒有嫉妒過別人,因為她知道,沒有人能夠取代她在她丈夫心中的位置,她的丈夫非常愛她。
她的丈夫是當朝皇帝的親弟弟,臨王趙填,趙填是出名的風流人物,在莫茗婇嫁過來之前就有幾名妾侍,嫁過來之後也沒有停止過尋花問柳,熟悉他的人說,他對一個女人的熱情從來沒有超過過三個月,但是莫茗婇嫁給他已經三年,他對莫茗婇的熱情從來沒有冷卻過,所以莫茗婇一直很大度,從來不會嫉妒別的女人,因為她知道沒有人能比的上她。
只是最近以來,趙填越來越頻繁的提到一個名字,一個女人的名字,莫茗婇以一個女人的敏感開始對這個從來沒有見過女人有些妒忌,事實上趙填也沒有見過這個女人,只是一直聽龍在天提起過。
那個女人叫李月影,字飄萍,號冷魂琵琶,莫茗婇不明白一個女人為何會有這樣孤凄的名號,但是龍在天提到她的時候話語裏總帶着一種崇敬,她更不明白了,一個女人,為何能讓別人對她如此崇敬?
對於莫茗婇來說,龍在天不是什麼大人物,而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因為他只是刑部的一個捕頭,但是趙填卻極為器重他,甚至和他稱兄道弟,私下裏平起平坐,交往極深,所以莫茗婇常常能見到他,也會和他聊上幾句。
龍在天已經結婚了,妻子也有一身好武藝,曾經幫他破獲了數起大案,是他必不可少的臂膀,叫俞燕兒,趙填和龍在天交好,莫茗婇自然就和俞燕兒親近起來,不過她始終對俞燕兒有些不屑。在她看來,俞燕兒雖然生的還不錯,卻少了一些溫婉,舉止粗俗,實在不是一個賢妻良母,更沒有女人的本分。
此時趙填正在花園的涼亭中和龍在天夫妻說話,莫茗婇托着一壺茶親身送了過去,給他們三人一一酙上茶,她坐在了趙填身邊,趙填皺着眉頭,輕輕托起茶杯說道:“這件事張太保和祝尚書都意欲遮掩,這才求到我頭上,想找江湖人幫忙,我也沒什麼好辦法,這才找你們來“。
龍在天說道:“我知道這個人是誰,江湖上用得了霸王槍的女人只有一個,便是北方的火雲,是北方一霸,王爺既然說了話,我們夫妻少不得盡心儘力去辦了”。
祝尚書的女兒新婚之夜被人劫走,非同小可的一件事,然而狄流兒帶着祝煙洛一路走來,卻沒有聽到任何關於她們的事情,祝煙洛心裏忐忑,而且不解,不明白父親怎麼會不讓人找她回去。
狄流兒卻心裏清楚,祝尚書不想丟人,張邦昌更要面子,一個清清白白的女兒家被強盜劫走,縱然這個強盜是個女人,總歸名聲上不好聽。
狄流兒一路上都不敢怠慢,快馬加鞭,只要他們離開南宋的地界,回到北方,一切都好辦了。
祝煙洛坐在她的懷裏說道:“你說你把我帶回南方幹什麼?”,狄流兒在她耳邊笑道:“做我的壓寨夫人”,祝煙洛撅嘴說道:“你一個女人,怎麼可以娶我?”狄流兒道:”你願意就成“,祝煙洛不說話,到現在她還是有點想不明白狄流兒對她的感情,但是還是稀里糊塗的跟來了。
其實她也想不明白自己對狄流兒的感情,糊裏糊塗的跟着走了,現在她又擔心狄流兒要是撇下她不管了,她這麼個大家閨秀能不能生存下去都是個問題。
狄流兒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在她耳邊說道:“你放心,我不會撇下你不管的“,祝煙洛似乎有些羞澀,沖她吐了吐舌頭。
狄流兒忽然“吁…”一聲攏住了馬,警覺的向前看去,前面一個小茶棚,零零散散坐着幾個人,其中有一男一女坐在一起,尋常裝束,安閑的坐在那裏喝茶,只是他們身上都帶着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