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殺凶（2）

華陰縣是天下楊氏的發源地，天下楊氏的代表人物自然是唐玄宗愛妃楊玉環；楊玉環的老家在華陰。

“天下楊氏出華陰，華陰楊氏歸東宮”是當地婦孺皆知的事。

隋朝開國皇帝隋文帝楊堅即為華陰人，戰國時大縱橫家公孫衍；東漢兩袖清風的名臣楊震也誕生於此。

寇準卻不是華陰人，而是西鄰的渭南人；寇環打着寇準的旗號在華陰、渭南、鄭縣幾個地方橫行，重點則是華陰縣。

劉敏一行來到華陰縣，見街頭人流如織；還真是熱鬧的地方。

雷鳴打馬攔在劉敏前頭道：“皇後娘娘，昨天夜裏下官遣派的探子回報，說寇環在縣城北邊開了個望西嶽關撲賭館，我們是不是要上那裏去看看！”

“當然要去啊！我們大老遠趕來華陰縣，不見這廝咋行！”劉敏略大義凜然地說著，揚揚手臂道：“華陰縣是雷知縣的地盤，你先找個地方把我們的馬匹拴起來；我們以平民參加博彩的身份進到關撲賭館裏面去！”

雷鳴聽劉敏如此講，漫步跌地說：“拴馬的地方多的是，我們十幾匹馬就拴到縣衙馬廄裏面去！”雷鳴嘴裏嘟嘟囔囔說叨着，轉向後面兩個衙役道：“韓輝、李天，你倆將這些馬牽到縣衙馬廄去讓飼養員好生喂着！”

韓輝、李天兩人應答一聲上前牽馬，王三參上話道：“小人也去拴吧！”

王三這麼一說，劉敏發了話；看向鄧和、張正方二人道：“鄉約、保正二人有沒有功夫！”

鄧和、張正方兩人面面相覷，不知劉敏說這話什麼意思。

雷鳴慌忙解釋道：“皇後娘娘的意思是：前去望華山關撲賭館倘若見到寇環那幫壞種，弄不好要打將起來；你倆要是沒有功夫趁早跟王三、韓輝、李天一道去拴馬，就不要蹚這汪洪水了啊！”

張正方突然發飆：“知縣大老爺，張某是沒有功夫；可今天皇後娘娘給大家撐腰剷除寇環這塊毒瘤，小人就是搭上一條命也要跟狗日子戥當一番；何懼沒有武功！”

張正方這麼一說，王三也來了精神；伸長脖子咽下一口唾沫道：“小人和韓輝、李天兩個官家去把馬拴了立即趕去望華山關撲館，見了殺千刀的寇環非摳出他的眼仁珠子當水泡兒踩不成！”

王三說著定定神道：“寇環狗日的強佔了小人十幾畝土地，逼得小人一家吃了上頓沒下頓；只能拖着剛下完牛犢子的母牛給他耕田掙血汗錢！”

鄉約鄧和見王三啰啰嗦嗦，喊了一聲：“王三兄弟你不要婆婆媽媽好不好？我們幾個全都拴馬去，拴完馬一起趕去關撲賭館不就得啦！”

鄧和說完這些話，跟韓輝、李天、張正方、王三四人牽了十幾匹馬向縣衙馬廄而去。

劉敏見鄧和幾人走了，靈機一動對雷鳴幾人道：“本后在民間時就學了幾招關撲的技巧，今日不妨拿出來試試！”

劉敏說的在民間學的幾招關撲技巧，指的是在璇璣洞修鍊是獲得的琴棋書畫武舞嫻那些本領，其中“嫻”字一項就包括各種賭博、博彩之技，注入擲骰子、丟銅錢、關撲等。

人類的賭博歷史源遠流長，《說文解字》中記載“古者烏曹作博”。

烏曹是夏朝君王桀的臣子，可見賭博早在中國的夏朝時期就已經出現；並且有了基本要求和形式。

戰國時期著名田忌賽馬故事，大家都耳熟能詳了。

孫臏以兵法運用於博戲當中，教田忌“今以君之下駟與彼上駟，取君上駟與彼中駟，取君中駟與彼下駟。”最後三局兩勝，贏了齊威王。這是有明確記載的國王參與的賭博遊戲。

由於賭博的危害性相當大，成為社會一個很不穩定的因素；因此，從秦朝以後的各朝各代為了阻止賭博惡習的蔓延；都採取了嚴厲的處罰措施，尤其是到了北宋抓賭最嚴格，處罰也最嚴厲。

太宗“淳化二年閏二月己丑，詔京城蒲博者，開封府捕之，犯者斬”（《宋史.太宗紀》)

“開櫃坊(賭場)者，並其同罪”。（《宋會要輯稿·刑法志》）

由此可見，北宋朝廷對抓賭那是不遺餘力的，嚴重的可以砍頭。

但事物也不是絕對的，根據《東京夢華錄·卷六》介紹，每年一入正月，開封府便張榜告示全城：元旦（春節）、冬至、寒食這三大年節，放關撲三日。每到此時，市民都喜氣洋洋的，進行關撲的遊戲。

那麼，這個告示中所說的“關撲”，是什麼意思呢？

關撲就是帶有賭博性質的一種博彩營銷遊戲，在兩宋時期極為流行；和後世的麻將普及率差不多。

一到節日放假這幾天，商家都要開展這種遊戲；進行商品的營銷活動。

博彩的具體玩法是：當買家看中一件商品，並選擇以關撲交易；商家便開出一個與商品標價相當的押注額和贏取條件，規定贏取條件的最常見方式是拋擲一組銅錢所得到的特定組合；銅錢拋擲結果正面曰“字”，背面曰“純”。

同時拋擲一組銅錢全為背面則曰“渾純”，六枚皆純曰“六純”，十枚皆純曰“十純”，以此類推；若買家贏了，就取回押注並免費獲得商品，否則押注歸賣家。

一開始，撲賣的都是小件商品：有吃的，如糖蜜糕、灌藕、時新果子、象生花果、鮮魚、豬、羊蹄肉、豬胰胡餅。

有用的：如細柳箱、羅桶杖、諸樣藤作、銀絲盒子、烏木花梨動使、畫燭；從穿戴的，如花環釵朵、篋兒頭飾、銷金裙、緞背心、銷金帽兒、逍遙巾。

玩耍的：如四時玩具……可以說應有盡有，都一一排列上市。

到後來，商品的品種越來越多；逐漸出現了高檔商品：珍玉、奇玩、匹帛、以至車馬、地宅、歌姬、舞女，都可以作價而撲之。

也就是說，把人也當成了可以進行約賭的商品。

這時的商家作為一種營銷手段，使關撲的主要功能開始轉變。

商家這時的目的是引誘消費者去嘗試贏得他原本買不起、不會購買的商品，因為有些商品過於昂貴，遠遠超出了普通消費者的預算，窮人甚至壓根拿不出那麼多現金，但是假如能以一筆小錢換來一次開洋葷的機會，即便概率不大，可能也會被認為值得一試。

這個時候的賠付率達到了一賠三十，要想中獎顯然是在撞大運。

關撲的存在，對於商家來說，可以爭取到一個原本不存在的消費群體；對於窮人，就是由眾人出資，幫助其中一個幸運兒實現奢侈夢或富貴夢的方式。

元日（春節）夜幕降臨，貴族婦女紛紛走出深宅大院，縱情遊走於市井之間。

其中不乏觀看或參與關撲的，便就進入勾欄觀看演出；或走進酒店飲酒作樂，真真是不亦樂乎。

民間婦女也都放下手中針線，《歲時雜記》記載說：“京人元旦皆忌針線之工。

故諺有：‘懶婦思正月，饞婦思寒食’之語。”

平日裏的勤勞主婦，終於有充分的借口；放下手中的活計過一個屬於自己的任性節日。

後來這種遊戲被傳入宮廷，連皇帝都參與進來。

兩宋時期，關撲風行天下，士農工商無不以此為樂；連宮廷之中也流行這種博戲。

宋仁宗也經常同宮人關撲，他的技藝不高；常常將身邊的錢輸個乾淨。

但欲罷不忍，便向宮人商借他輸去的錢再博；可是宮人卻嬉笑道：“官家大”，不肯將羸來的錢還給皇帝，仁宗也無可奈何。

宋仁宗玩這個東西，不像在後宮嬉戲玩耍那麼輕車熟路。

在後宮縱橫馳騁，既有實戰經驗，又有嬪妃的配合，那玩技一定是爐火純青，玩得也是酣暢淋漓的。

而那些太監們呢？也可能是一種“代償”作用吧，就像貝多芬因失明而耳聰，美國的“雨人”因自閉而記憶力超群，因為太監們失去了陽根，對這種賭博遊戲確實術有專攻。

所以宋仁宗不一會就輸個一乾二淨也就不奇怪了。

皇上輸了錢要翻本，再也不想從口袋裏掏了，於是便問太監們借。

太監心裏說，喂到嘴裏的肉還有吐出來的道理嗎？於是不借給他，宋仁宗也沒有辦法。

這段敘述很有意思，一是說明宋仁宗真是夠“仁”，不會強迫別人，另外也說明當時這種遊戲已經相當的普及了。

但是，這種民間遊戲是賭物，和商業活動緊密相連；故關撲有其特殊性。

所以史學界和民俗專家把它定義為娛樂的範疇。

但皇帝玩這種遊戲，賭注是錢幣，那就是明顯的賭博行為了。

可人家是皇帝呀，誰敢來法辦他？況且宋仁宗也是個明君，只是偶爾為之，知道適可而止，所以，也無大礙。

總之，生活在宋朝的人們，一到過節，要吃有吃，要玩有玩，真是一個幸福的朝代。

孤獨多年的鰥夫，要是運氣好的話贏來一個歌姬舞女；既滿足了現實問題，又解決了養老問題，何樂而不為呢？

雷鳴聽劉敏說她在民間學過關撲有幾招博彩技巧，興奮不已地眉飛色舞道：“皇後娘娘既有博彩關撲技藝，那我們就先用關撲技巧打寇環一個措手不及……”

華陰縣北門外一個老大的院落里人頭攢動，這是從縣城抑或臨縣趕來參加關撲的人們。

博彩、賭博是人的天性，人性中的貪婪和惰性早就芸芸眾生試圖不通過勞動就獲得巨大的財富。

而一些僥倖的人還真能在博彩中賺得盆滿缽滿。

寇環這廝也看準人們生性中的這一點才斗膽在城縣城開辦了這座賭館。

寇環是華洲一霸，在華陰縣開賭館縣令雷鳴自然不敢管；便就明目張胆地大幹起來。

賭館開業時間儘管不長，但寇環已經賺得心滿意足；因此將他手下的嘍嘍兵全都灑在賭館一周圍巡邏警戒。

劉敏一行走進院落裏面，寇環那些巡邏的嘍嘍兵以為她們是賭客便就不加阻攔。

劉敏在雷鳴陪同下走進賭館裏面去，盡然和寇環不期而遇。

真是冤家路窄，寇環見華陰知縣雷鳴和劉敏走進來；不無揶揄地啼叫一聲：“啊呀呀雷知縣，啥風把您給吹來哪？是想查封本尊的這個關撲賭館還是想親自賭上一把！”

寇環無厘頭地凝視着雷鳴嘟嘟囔囔，看見貌美如仙的劉敏心頭不禁一怔，嘻嘻哈哈道：“啊呀呀雷知縣，原來你是給寇某送美人兒來咧！這個美人兒還真不賴……”

寇環的賴字剛一出口，便被火爺爺一巴掌拍在腦袋上。

火爺爺在璇璣洞修鍊的是薛禮神臂，一巴掌竟將寇環拍倒地上大半天起不了身。

劉敏見火爺爺出手重了，一巴掌將寇環拍迷糊過去；尋思現在開打未免早了；先得將這廝戲耍一番再說。

於是上前一步，將已經昏暈的寇環從地上拎起來；在左右太陽穴上各拍一把掌。

劉敏是後世醫學博士，在璇璣洞修得琴棋書畫武舞嫻七門絕技是萬能女子；拍出去的這兩巴掌是救醒寇環。

跟在寇環身後的牛東、馬西幾個保鏢本來要上手，可是一見火爺爺的手段如此厲害；而劉敏更是鶴立雞群高出一頭，驚慌失措中竟然不敢亂動。

寇環被劉敏兩巴掌拍清醒過來，劉敏趁機說道：“民婦人今日是來跟冦掌柜的進行關撲的，不想打架！”

寇環已經見識了火爺爺的厲害，見劉敏如此講，便就借坡下驢道：“那是那是！”

寇環說著頓了一下看向劉敏道：“夫人前來關撲寇某人一萬個歡迎，可我們這裏是大博不是小博；賭注是500畝土地，不知夫人敢不敢賭！”

“哪有什麼不敢賭的！”劉敏不屑一顧道：“本夫人押這個！”

劉敏說著，從頭上的髮髻中拔下龍鳳金釵展現給寇環道：“冦掌柜知道這副龍鳳金釵值多少錢嗎？”

寇環大眼瞪小眼地將龍鳳金財拎在手中左看右看，只見白光熠熠；不是寶貝還是什麼。

寇環立即笑聲呵呵道：“婦人這把簪子是個好物事，可是恐怕不抵500畝地！”

“去把行家喊來讓鑒賞一下！”劉敏振振有詞道：“本婦人這把簪子拿5000畝土地也換不去，甭說你的500畝！”

寇環喉嚨里立即伸出八隻手來，他想通過關撲將劉敏的龍鳳金釵贏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