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殺凶（3）

偌大的長方形木頭桌子上鋪着猩紅色桌布，桌子一側放着500畝地的地契；另一側放着龍鳳金釵，關撲博彩正式開始。

三聲銅鑼響過，關撲博彩的桌子周圍便站滿觀看的男男女女。

觀客們的脖子伸得像探食的鴨子，眼巴巴盯看着擱在桌子上的賭注——天爺爺，一方是500畝地的地契；500畝地在華洲地面最少也值5000貫錢，如果向渭南、京兆那邊走一走價值1萬貫也是很正常的事。

而另一方的龍鳳金釵經寇環請來的鑒賞師鑒賞，是真真切切的寶貝；價值比500畝土地高出好幾倍。

這不啻於一場豪賭啊！勝敗就在一眨眼的工夫之間，而富貴、貧賤也就在關撲的十枚銅錢上面；那一方贏了，頃刻間便成富豪；那一方輸了瞬息間便成窮光蛋。

寇環此刻保持着鎮定，這廝被火爺爺剛才那一巴掌打暈后劉敏卻將其緊急救活。

清醒過來的寇凝視着劉敏一幫人愣怔了大半天，見知縣雷鳴在其中；似乎已經猜出個八九不離十——他們是官家。

官家又如何，寇環對官家照樣打，雷鳴半年前不是就被寇環打過嗎？寇環瞪着他上告但雷鳴一個臭屁也沒放。

雷鳴被狂揍一頓不敢上告的原因還不是怯懼爺爺是當朝宰相寇準？這是一個金字招牌，寇環不用白不用。

寇環從劉敏剛才講話的氣度上已經知道她財大氣粗，財大氣粗的人寇環才歡迎；不讓他們尿幾滴是不能走人的。

寇環剛才挨了火爺爺一巴掌，本來是要現澆現賣的；但為了豪賭一場，他便將那一巴掌的仇恨暫且記下來。

但那一巴掌的仇恨日後是要算的，先將這個婦人手中價值連城的龍鳳金釵贏過來再說。

寇環能有如此這般的打算完全是有把握的，因為代表他上場的是一個尖頂腦袋小老頭。

尖頂腦袋小老頭是個光瓢，光瓢頂部異軍突起像一座高山；高山一周邊則慢慢向下低去形成幾處形狀不同的凹。

尖頂低洼高山頭姓靳名贏字不輸，四十多歲的年紀是個老千，被寇環花重金請來勾當。

靳贏在做着準備工作時，寇環讓牛東、馬西將外面巡遊的幾十個精兵強將全都召喚進來站在關撲場地一周圍，防止事態向壞的方面發展。

寇環所說的“壞的方面”，是指尖頂低洼高山頭靳贏一旦失守；那麼劉敏一方也休想走出關撲館；寇環的手下會將她們打成爛西瓜。

儘管剛才寇環經歷了火爺爺那一巴掌，但寇環人多勢眾；一虎難斗群狼的情景弄不好會在關撲館上演。

靳贏在華陰縣拉開場子才幾天，便給寇環贏得了上萬貫錢幣。

靳贏是老千高手，完全有把握贏得劉敏手中那枚價值連城的龍鳳金釵。

這場關撲博彩的規則是拋扔10枚銅錢，靳贏標準提出來后徵求劉敏意見。

劉敏粲然一笑道：“你說咋整就咋整，民婦完全按照你的要求辦！”

劉敏回答的鋼巴脆，靳贏便就將十枚銅錢拎在手中拋向空中；跌落桌面上后如何辨別示範一番。

十枚銅錢拋起來跌落桌面后如果是正面便叫“字”，背面則是“純”。

十枚銅錢全是“字”或者“純”，那就是贏，不過贏得前提是對方要喊出來。

譬如說對方喊出“字”，那麼十枚銅錢全是“純”，那麼喝喊的一方為輸；以此類推。

如果十枚銅錢拋起來落到桌面有幾個“字”幾個“純”則不算數。

十枚全是“字”或者十枚全是“純”才能撲出個輸贏來。

這是一個難度很大的遊戲，除非靳贏那樣的老千高手；一般人是贏不了的。

要不光瓢腦袋為啥會叫靳贏字不輸，一聽這名字和字你就知道他有多麼厲害。

然而強中自有強中手，劉敏在璇璣洞修鍊的是比老千還老千的手段；尖頂低洼高山頭哪裏能是對手。

儘管尖頂低洼高山頭姓靳名贏字不輸，可是在劉敏手中恐怕得給他改一改名字了。

尖頂低洼高山頭靳贏和劉敏的關撲博彩實行六局四勝制，也就是說一共撲六局；每個人喊三局拋三局，那一方勝出四局便是最後的贏家。

三聲小鑼響過，現場的氣氛立即凝聚起來，因為這是一場豪撲；倘若尖頂低洼高山頭輸了，那麼500畝地契就歸劉敏所有；反之龍鳳金釵就是尖頂低洼高山頭的囊中之物，而這是寇環事先設下的棋局；只要尖頂低洼高山頭勝出便是皆大歡喜，尖頂低洼高山頭一旦失利；便有一場腥風血雨的廝殺。

第一局由尖頂低洼高山頭來喊，劉敏拋擲。

尖頂低洼高山頭喊出一個“字”字來，劉敏眉頭頓時綰成一個疙瘩；只見她將十枚銅幣攥在手中沉吟一陣，這才張弛有序地一枚一枚拋上空中。

拋向空中的銅錢略一停頓便就一枚一枚墜落在鋪着猩紅毯子的桌面上。

奇了怪了，依次落在桌面上的十枚銅幣清一色的顯出“純”來，尖頂低洼高山頭眼睛便就瞪成牛鈴。

尖頂低洼高山頭做老千二三十年，還沒見過這樣的陣勢；原因是這傢伙會點氣功，整個關撲過程這廝全用氣功左右形勢。

當他喊出“字”字后，有經驗的對手拋擲銅錢一定會把定力用在“純”字上。

而當對手將定力用在“純”字上向空中拋擲了銅錢，銅錢向桌面上墜落時；尖頂低洼高山頭會神不知鬼不覺地吹出一口氣去；讓下落的銅錢轉動慢一點，從而改變原來本應該成為“純”的走向變成“字”。

劉敏是什麼人？她是半人半仙的萬能女子，當尖頂低洼高山頭信誓旦旦地講出關撲的規則；以及博彩的標準后她便意識到，這廝可能有醉拳怪招；便就默默做着應對。

尖頂低洼高山頭喊出“字”字后，劉敏便把第一個銅錢拋上空中很高很高；劉敏拋擲出第一枚銅錢后觀察尖頂低洼高山頭的動靜，見那廝口嘴不對勁；頓時醒悟這傢伙用氣功操縱關撲。

劉敏迅速反應，頓時使出自己在璇璣洞修鍊成功的“銳眼法”應對。

劉敏的“銳眼法”是根據璇璣洞牆壁上《紀昌學箭》的故事修鍊出來的。

古時候有一位射箭能手名叫甘蠅，他只要將箭射向野獸；野獸就會應聲倒地。

將箭射向天空飛翔着的飛鳥，飛鳥就會頃刻間從空中墜落下來。

看過甘蠅射箭的人，沒有一個不稱讚他是射箭能手；甘蠅可謂箭無虛發，百發百中。

甘蠅的學生叫飛衛，他跟着甘蠅學射箭非常刻苦；幾年以後飛衛射箭的本領趕上了他的老師甘蠅，真是名師出高徒。

後來又有一個名叫紀昌的人來拜飛衛為師，跟着飛衛學射箭。

飛衛收下紀昌作徒弟后，對紀昌學習射箭可真叫嚴啦！

剛開始學射箭時飛衛對紀昌說：“你是真的要跟我學射箭嗎？要知道不下苦工夫是學不到真本領的！”

紀昌信誓旦旦跪拜應諾：“只要能學會射箭，紀昌不怕吃苦；願聽老師指教！”

飛衛見紀昌意志堅決，很嚴肅地對他道：“你要先學會不眨眼，做到了不眨眼后才可以談得上學射箭。”

紀昌回到家裏，仰面躺在妻子織布的機子下面；兩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妻子織布時不停地踩動着的踏腳板。

天天如此，月月如此；紀昌心裏想着飛衛老師對自己的要求和自己向飛衛表示過的決心：要想學到真功夫，成為一名箭無虛發的神箭手；就要堅持不懈地刻苦練習。

這樣堅持練了兩年，紀昌從未間斷過；即使錐子的尖端刺到了眼眶邊他的雙眼也一眨不眨。

紀昌於是整理行裝，離別妻子到飛衛老師那裏去。

飛衛聽完紀昌的彙報對他講：“還沒有學到家哩！要學好射箭還必須練好眼力才行，要練到看小的東西像看到大的一樣；看隱約模糊的東西像明顯的東西一樣。你還要繼續練，練到了那個時候再來告訴我。”

紀昌又一次回到家裏，選一根最細的氂牛尾巴上的毛；一端繫上一隻小虱子，另一端懸挂在自家的窗口上；兩眼注視着吊在窗口氂牛毛下端的小虱子。

紀昌看着——看着——目不轉睛地看着——10天不到，那虱子似乎漸漸地變大了。

紀昌仍然堅持不懈地刻苦練習，繼續看着——看着——目不轉睛地看着。

三年過去了，紀昌眼中看着那個系在氂牛毛下端的小虱子又漸漸地變大了，大得彷彿像車輪一樣。

紀昌再看其他的東西，簡直全都變大了，大得竟像是巨大的山丘了。

於是，紀昌馬上找來用北方生長的牛角所裝飾的強弓；用出產在北方的蓬竹所造的利箭，左手拿起弓右手搭上箭；目不轉睛地瞄準那彷彿車輪大小的虱子，將箭射過去。

箭頭恰好從虱子的中心穿過，而懸挂虱子的氂牛毛卻沒有被射斷。

這時，紀昌才深深體會到要學到真實本領非下苦功夫不可。

紀昌把這一成績告訴飛衛，飛衛聽了很為紀昌高興；甚至高興得跳了起來還用手拍着胸脯，走過去向紀昌表示祝賀說：“你成功了。對射箭的奧妙，你已經掌握了啊！”

劉敏用紀昌學箭的方法練習自己的目力——給兩棵大樹中間綳一根繩子，繩子上先掛一直知了，再掛一直蒼蠅；最後掛一直壁縫馬，整整看了三年時間，看那隻壁縫馬就是一頭老枯牛了，劉敏的“銳眼法”也就修鍊成功。

劉敏的“銳眼法”不是用來射箭，而是能從雙眼裏面噴出火來。

這種火肉眼看不見卻有三味真火的敏銳力，能將牆壁穿透。

尖頂低洼高山頭試圖用氣功改變拋向空中墜落桌面的上銅錢，碰上劉敏的“銳眼法”，還不是麥芒掉進針眼裏巧透了會來個死僵僵！

劉敏拋擲空中落在桌面上的十塊銅錢全部顯示出“純”來，尖頂低洼高山頭便有一種被打臉的感覺。

但這畢竟是第一局，尖頂低洼高山頭倒沒有給心上擱；以為是自己那個環節上不精道犯了錯，堅持走好接下來的五局。

接下來第二局尖頂低洼高山頭改變了叫法，喊出一個“純”字來，但落在桌面上的十枚銅錢全是“字”；尖頂低洼高山頭傻了眼，盯看着劉敏不知她使用了什麼魔法破了他的局。

喝叫的三局只剩一局，劉敏靈機一動“讓”；於是將十枚銅錢拋擲空中后沒有使用“銳眼法”。

尖頂低洼高山頭喊出的是“字”字，墜落桌面上的十個銅錢果然顯示出“字”。

一周際的人全都喝叫起來，尖頂低洼高山頭也是面露神采；欣欣然不能自己。

尖頂低洼高山頭在前三局的關撲中輸了兩局勝了一局，接下來的三局要是能夠全勝；他便是最後的贏家。

可這廝哪裏會想到這是劉敏故意讓的，劉敏沒有用“銳眼法”阻止尖頂低洼高山頭口鼻裏面噴出來的氣，銅錢的走向果然被這廝操縱。

然而接下來的三局劉敏絕不會再讓。

接下來的三局是劉敏喊叫，尖頂低洼高山頭拋擲。

劉敏喊出一個“純”字后，尖頂低洼高山頭拋擲出去墜落桌面上的十枚銅錢全是“純”；此後的兩局劉敏喊出：字，銅錢便是字；喊出純銅錢便是純。

六局五勝，劉敏是最後的贏家；但尖頂低洼高山頭突然發飆，把手指向劉敏道：“你這個妖女玩弄的什麼魔法！”

尖頂低洼高山頭的話音剛一出口，站在他身後的火爺爺一巴掌拍下，這廝的尖頂低洼禿腦袋頓時成為爛西瓜。

寇環見火爺爺動了手，喝喊一聲：“弟兄們動手，將這個妖女人碎屍萬段！”

寇環的喊聲一落，便見一根鷹爪絛向這廝兜頭罩去；卻是劉敏甩出去的擒拿絕器。

鷹爪絛本是妖僧翁蓮碌碡的絕門殺器，翁蓮碌碡被盧成玉帶領的官兵一把火燒死在蛤蟆山。

大火熄滅后盧成玉帶人前去查驗，翁蓮碌碡早就化成灰燼；但那套不知用什麼材料綰結起來的鷹爪絛卻完好無損。

盧成玉將鷹爪絛送給劉敏，劉敏根據翁蓮碌碡擒拿她時的動作苦苦推演；終於琢磨出鷹爪絛的使用方法，用力拋將出去后，果然將寇環緊緊套在裏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