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羊毛卷
如今,生活里總好像壓了塊石頭,天氣晴朗或是有清風經過都只能帶來短暫的歡愉,沒辦法像從前那樣無所顧忌地一直快樂。我知道,放下沒有那麼容易,畢竟是我認真愛過的人啊,我經常緬懷起季明泉過去的美好。
羊毛卷姑娘承包了我此刻的快樂,我躺在地上笑個不停。童正衝過來拽起我,“我的天吶,還笑得出來,快起來!”
我笑着撇了撇嘴,拉着童正的手,一個挺身站了起來,又對羊毛卷伸出了手。羊毛卷本來就不高,趴在地上簡直成了小綿羊,她傻笑着拉住了我的手。
羅北拿着通知書,彎腰撿起地下掉落的發箍,遞給羊毛卷,“怎麼樣?沒摔傷吧?”太陽真是對羅北有偏愛,他本身就白的要命,太陽底下更是發了光,就像一塊精緻的奶油蛋糕擺在眼前,甜而不膩。
羊毛卷愣愣地看着羅北,張着嘴說不出話。羅北的舌尖在牙床上舔舐着,疑惑地看着她,“還好嗎?”
“嗯嗯嗯,俺沒啥事情,挺好的,你呢?”羊毛卷臉蛋上有星星點點的雀斑,咖啡色,可愛極了。
她把我們逗笑了,童正乾咳着,“咳咳,小羊毛!羅北又沒摔着,摔着的是羅柔。”
我對童正擺擺手,笑着說,“沒事啦。”
羊毛卷一下子漲紅了臉,她把蛇皮袋往肩上提了提。小小的身子卻不瘦削,看上去十分有力量。她禮貌地說,“你叫羅柔,你叫…羅北?”說完就嘿嘿地笑了。
“錯,是顧羅柔,顧羅北。”我一本正經地糾正着她,指了指童正說,“這是童…”
“童女俠!”童正在和辦理手續的工作人員諮詢,聽到我介紹她,趕忙回頭打招呼,“童正!你好,哈哈!”
“你好,咦?那你們…是兄妹呀?”羊毛卷點了點頭朝童正問好,她一動,長發就蓬蓬直顫,像是被風吹癢了的麥浪。
“是!不是!”我和羅北同時作出了相反的答案,我疑惑地看着羅北,羅北看着別處,悠悠地說,“我們是沒有血緣關係的親兄妹。”說完又轉頭看着我,我無法反駁,扯着嘴角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羊毛卷不解地笑了,“有點奇怪…”說完又伸出了手,“你們好,我叫林甄。”
羅北緩緩伸出了手,卻抓着我的手,放在了林甄手裏。我握住她的手,“嗨。那個…住宿得交費,這是正常規定,沒什麼不妥哦,每個人和每個大學都一樣的。”我耐心地和她解釋。
“是這樣嗎?”她低着頭皺眉思考着,“可是,考上大學已經很辛苦了,為什麼還要讓我們自己交住宿費?我們這麼遠來上學,他們應該想到我們的住宿問題啊…”
“考上大學,選擇哪個大學是我們自己的事。學校提供師資力量,學習環境,但住宿的開銷,我們要自己承擔呢。加油吧!到時多得點獎學金就回來了,對吧,林…甄?”
“嗯…”她若有所思地晃着腦袋,然後笑着用力點了點頭,“對!你說得對,羅柔!”
林甄被我們勸着把手續辦完了,而我和童正也就要暫時分別了。由於專業不同,我和童正不住在一起了。在通往不同宿舍區的德智路岔口上,她緊緊地擁抱着我說,“好好的,不要流眼淚,不要回憶過去,他不值得。你要好好學習,好好生活。”
“我覺得自己都不會愛了。”我緊緊地抱住了她,這句話說出口時便止不住了熱淚。
她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後背,“說什麼呢!愛情早晚會來的!不要因噎廢食。”
“我會的。”我說著讓童正放心的話,卻是違心的話,因為我並不知道要何時才能徹底遺忘。
“我隨時都在,需要就找我。”童正摸了摸我的馬尾辮,她的短髮依舊在風裏飄着,一如初見時的模樣。
我笑着點了點頭,對她揮了揮手。
羅北的宿舍就在我們邊上,我和林甄分到了一個宿舍里。我頓時覺得自己惹上了一個甜蜜的麻煩,林甄是個糊塗蛋,純粹而要強。她來自小城市,很多東西都沒見過。我時常要給她講解各方面的事,她就像當初那個一無所知的自己。
宿舍里總共四個女生。我和羊毛卷一進門,就衝出來一個女孩擋在門口。她戴着厚厚的眼鏡,手上拿着一塊大大的歐包,另一隻手指着我們。“顧羅柔,林甄?”
我們點了點頭,她高興地說,“哈!看來我的情報沒有錯誤!你們好,我叫梁芝芝,你們可以叫我梁芝,或是芝芝,或是芝!”
“良知?”我反問道。
“嗯哼!”她吞了一大口歐包,嘴角掛了一絲肉鬆。
我看着這個有趣的女孩,笑着說,“有良知的話,就幫忙拿下東西,很重呢!”
梁芝芝把歐包扔在桌子上就要過來幫我們拿東西,林甄看着自己沉重的蛇皮袋,不好意思地堅持要自己拿,羞澀又靦腆。
梁芝芝,“百事通”,早在我們沒來報道時,她就提前來了宿舍,並對我們的情況都有初步的了解。沒有人知道她家是幹什麼的,只知道她好像很厲害。無論是學校對於放假時間的調整,或是食堂要出什麼新菜品了,還是上數十年以內的八卦,她都了如指掌,雖然,偶爾也會有失誤。
“這宿舍幾個人吶?”林甄鋪好了床,爬了下來,站在床邊抹汗。
“四個,還差最後一個!一位白富美,她家是咱們這屆學生里…最厲害的!如果我的情報沒錯錯誤的話。”梁芝芝倚着床邊開始側踢腿了。
“那得多厲害呢…”林甄又自言自語了,“芝芝,你這是在幹嘛呢?”林甄問道。
“我在健身呢。”
“啥是健身?”
“就是運動。”梁芝芝費勁地又高高地踢了一個。
“那你咋不去跑步哩?”
“也跑,減在平時!抓緊,恩!每一分,每一秒。”
“那你還吃麵包?”我笑着拿起桌上的足餡兒歐包晃了晃。
“哎呀,那是歐包!不會胖的,低卡路里!”梁芝芝換了只腿,轉過身努力地踢着。
“啥是歐包…”林甄盯着我手裏的歐包小聲嘀咕着,但她的疑問聲很快就被一個纖細而尖銳的笑聲淹沒了。
“哈哈,誰說歐包不會胖?”虛掩着的門被推開了,一個瘦瘦高高的女孩推着銀色行李箱走了進來,“你這裏面又加肉鬆,又放芋泥,又有麻薯,還有乳酪,不胖才怪!”
“誰呀!敢挑戰我芝芝!歐包也會胖?難道我的情報有錯誤?”她轉過身來,氣鼓鼓地看着門口,“你來了!周郁南?”
周郁南,短短的波波頭下一雙單眼皮格外撩人,她鮮艷的口紅透露出自信和氣場。“那你倒是吃不帶夾心的啊,而且還在晚上吃,不胖你胖誰哦?”她叉開腿,坐在床下的凳子上,擰開了一瓶礦泉水喝着。
“好像也是…難道我的情報有錯誤了…”梁芝芝對她的情報感到懷疑,不停重複着自己的口頭禪。
林甄發愣地看着周郁南,看得周郁南直發怵,“你幹嘛?”
“嘿…你可真好看啊…”林甄盯着周郁南細長的鼻子,小巧的紅嘴,發自內心地讚美着眼前的美人,“你的頭髮好順呀,要是我剪短髮,估計就崩了。”她哈哈地笑着,“會炸的,嘿嘿。”
“啊,你也…你也挺可愛的,哈哈。”周郁南伸手扯了扯林甄掛在床頭的大紅褲衩,笑了起來。大概她本身是想禮貌地回一個“你也挺美的”,但話到嘴邊又成了可愛。
哦,還有一個奇怪的導員,為什麼說她很奇怪呢?因為沒有導員和學生一起住,但她偏偏要求和我們住在一起,說是方便了解大家成長情況,看上去真可謂負責又實幹。可令人不解的是,據“百事通”梁芝芝掌握情況來說,學長學姐們對她的印象都不好,說她是個陰暗的女魔頭。
“我叫梁芝芝,你可以叫我梁芝,也可以叫我芝芝,也可以叫我芝。”
“顧羅柔。羅北的羅,不怎麼溫柔的柔。”
“俺叫林甄呀,樹林的林,甄,就是那個姓甄的甄,嘿嘿。”
“周郁南,蔥鬱的郁,南方的南。”
我們四個聚齊了,就這樣見面了。我好奇地問芝芝,“怎麼還有個鋪,誰的啊?”
“導員!”她又拿出了彈力帶,掛在床邊開始做深蹲,氣喘吁吁地說,“叫什麼來着…萬月,如果我的情報沒有錯誤的話。”
“哪有導員跟咱們一起住的?”我不解地問道,心裏想着和導員住在一起太不方便了。想進步,多少得會來事,要和導員相處好,麻煩得很。
有時候會很嘲笑自己的虛偽與無奈,早聽說大學是個小社會。我想對抗現實的黑暗,又想着要不要適應社會,學着圓滑?成功和自由都想要,可哪有功成名就又身心自由的隱士呢?有,但那是至高人,我這個俗人肯定是不夠的。
於是,我常常把這種矛盾的煎熬歸為,成長的煩惱。
萬月是個博士生,她的梨形身材上總是勒着緊身牛仔褲,過高的髮際線整個讓她老了四五歲。她神出鬼沒,平時周末不在宿舍里獃著,很晚才回來。她似乎有潔癖,對我們的宿舍衛生要求極為嚴格。交際能手也是她,不知為何學校里的各個班主任、知名教授都和她交好。如果這是由於她的個人魅力,那真是令人敬佩,但事情好像不是那麼簡單。
芝芝剛和我們唾沫橫飛地介紹完她,門就開了,一條勒得緊繃的腿邁了進來。
“誰啊?吃了什麼東西!也不開窗通風!”一個男人般的聲音響起,嚇得我們四個大氣不敢出。
林甄悄悄地把手裏開撕開的一袋滷味往身後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