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就這樣吧
最早的時候，悶頭往前飛，後來被帶到這裏的期間，並沒有注意行進的路線，想要找到回家的路，不是不可能、但會很麻煩。
孤兒、沒有朋友，平時肯定不會有人找自己，但公司過幾天肯定會聯繫、說不準還會報警，就算是不在意這些，那也是自己的身體啊！
也許，還有回到身體中的希望呢？
因為無法說話，石離只能死死盯住橘貓，思考如何讓其了解到自己的疑惑。
最少、最少，也要搞清楚自己的身體會怎樣。
橘貓本來將注意力放在被的地方，偶然間才接觸到石離的眼神，不在意地挪開視線，片刻后再次接觸，依舊。
重複幾次，橘貓做出人性化的嘆氣動作，問道：“你是不是還有什麼問題想問？”
石離點頭如搗蒜。
橘貓探出爪子，在噴泉池水中淺淺蘸了一下，在石離面前的石台上寫道：笨。
石離突然覺得自己不是人生有缺憾、就是智力有缺憾。
他這才仿照橘貓動作，費勁地用爪尖蘸水，在石台上勾畫出“身體”兩個字。
橘貓歪頭看着名副其實的雞刨的字跡，沉默良久，在石離忐忑不已時，開口說道：“別想了。”
說完之後，橘貓就要轉身離開。
什麼意思？你去哪！石離着急地大聲鳴叫起來。
橘貓回頭補充道：“當我們脫離身體之後，身體會在一兩天內消失，很神奇的那種……什麼都不會留下的消失。
不僅如此，除了身體以外，我們所有的痕迹，都會被徹底從世界中抹除，都會被其他已存的某樣東西代替，親人、朋友、愛人……統統不會記得我們，就好像從來沒存在過這個世界上一樣。”
橘貓猶豫一下，斟酌着安慰道：“……現在，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暫時先跟我一起生活，以後再說其他的事情。”
石離和橘貓旁邊噴泉池中央的出水裝置，是以中央一個粗高的石柱、上中下依次穿插三個漸漸放大的圓形托盤，水流在托盤中匯聚，分成四股水流后傾瀉。
噴泉池本身並不算很大，橘貓從圍繞池子的石台上，跳躍至最低端、最大的圓盤邊緣，再依次向上跳躍到最高的圓盤上，湊到中央的石柱前，轉眼消失不見了。
石離依舊站在原地，看着噴泉頂端，眨眨眼睛，還是有些反應不過來。
過了良久之後，他用渡鴉的身體、伸出一個姿勢奇怪的懶腰，心情複雜地想着——算了。
只不過是，被一群不太熟的人、以及有過一面之緣的陌生人們遺忘了而已。
石離展開翅膀，飛到橘貓剛才消失的地方，仔細觀察后，才發現石柱上有一個不起眼的洞窟，縮着身子鑽進去，裏面原來是中空的。
雖然空蕩蕩的、沒有任何裝飾和物品，但乾淨、舒適，顯示是被下了功夫打理。
裏面的空間有些狹窄，但對貓來說就很舒適，橘貓正縮着身體，用旁人看起來拘謹的姿勢歇息。
對於此刻的石離來說，這樣的大小反倒是正好，他也有樣學樣的，挨着橘貓窩起身體，閉上眼睛、看似沉睡了。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
石離想到。
……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到了深夜，嘩啦啦的水聲吵得石離尤為狂躁，也不知道橘貓平時是如何忍耐的。
睡是肯定睡不着了，經過緊張刺激的一夜加一上午，睡到現在，精力已經補充得差不多了。石離不知道如今這種生命形態的作息是怎樣的，是否會和所附身的渡鴉變得同步，亦或者到現在還能睡着、純粹是因為橘貓已經習慣了貓的作息。
總之，各種心思竄上來，也不能玩遊戲看手機，無聊又煩躁。
石離乾脆鑽到外面，站在噴泉頂端的圓盤上微微振翅，飛到中央的石柱頂端，靜靜出神。
恍惚中，他感覺到自身變得有些薄弱。
這種生命形態唯一的好處是，當身體出現各種情況的時候，會出現直接的反應，第一次吸收陽光時如是，現在也如是。
石離如今感覺到的，是一種風中殘燭的薄弱感。
抬頭看看天上的月光，以及籠罩自身的光芒中、那種清晰可知的能量，他開始了吸收，渾身到處充斥着清冷感，不僅是溫度這種感覺，還有更加玄妙的……印象上的體驗。
就彷彿是對於冷淡的月上仙人的表面印象和幻想，容納到了自身中一樣。
薄弱感逐漸消失了。
“想着你也差不多該出來吸收能量了，菜鳥總是很容易‘餓’的”
說話的聲音倏然響起，石離轉頭看去，橘貓不知道什麼時候，悄無聲息地來到了自己身邊。
所以說貓這種東西，有的時候……其實挺嚇人的。
這一次吸收，石離的感受更深刻了些，不僅是吸收這種行為是主動的，連吸收量和速度，也可以由自己操控，只不過就和人在用力時、就會無暇顧及其他相似，出於連自己都不甚明了的心思，石離用了很大精神力氣去吸收月光，很趕、很急躁，也就沒太對橘貓的話做出什麼反應。
橘貓倒是不在意，自顧着、也是好心的，為石離解釋道：“之前沒說過，因為事情太多，總要一樣一樣的說，現在正好你在吸收能量，正好就說能量的事。
以後你一定要記住，最好、最好，終生只吸收一種能量，能量不僅是能量、它還含有我們本身對其的印象，會一定程度聲影響我們自身。
比如說，很奇妙……我認為水流很溫柔，除了水流本身的能量外，我還吸收到了我對‘溫柔’的理解這份能量。
也因為這樣，如果體內能量的構成太過複雜，對於我們來說不是什麼好事，甚至最終會釀成慘禍、因此而喪命。”
聽着橘貓的話，石離很是感激——將自己從小丑的捕食中救下，解釋了這麼多，而且看情況、它還打算繼續幫下去。
這已經遠遠超出“好心幫忙”的程度了。
至少……應該道聲謝，石離思考着該如果表達感激才最合適，突然想到……似乎，渡鴉是可以模擬各種聲音，可以模仿人類發聲的。
保持吸收能量、但微微減少力道，石離正想嘗試模擬發音，來練習說話，就感覺體內的能量似乎達到了一個臨界點，自身本質的存在可以透出渡鴉的身體，“謝謝”二字徑直脫口而出。
“嗯？你可以說話了啊。”橘貓被石離的話語吸引了注意，回應道：“不用客氣的。”
石離看向橘貓，因為渡鴉身體結構的原因，他此刻的動作有些像梗着脖子，剛剛的話語、他自身更加詫異，此時立起了鄭重地態度，在橘貓看來彷彿是重複地說道：“謝謝。”
橘貓舔舔爪子，應道：“好吧，你這麼堅持，之前也沒自我介紹……”
月光中，橘貓對渡鴉繼續說道：
“我叫夏蘭，以後互相關照。”
渡鴉應道：“我叫石離，以後互相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