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表白
夏風輕拂着枝條和樹葉發出柔軟的唦唦聲，一位身材苗條的女士斜背着包手裏提着一袋東西走在街邊，雖已人到中年卻保養的極好，散發出脫俗的氣質，在她身後不遠處一個身材有些發福的中年男人探頭探腦地跟在後面。
前面的女人叫李佩華，是呂新圓的母親，身後的男人叫潘鳳山，是她的丈夫。
呂家大院的西廂房裏，李佩華站在床邊正拆着被罩，呂瀚眠走過來。
“佩華，你剛來先坐下歇會吧，別忙活了。”
“幸虧我來了，要不還不知道您一人兒在家呢。”
“唉，還不是我這臭脾氣，保姆一個個都走了，你說我這腦子不會得了什麼病吧，怎麼記性一天不如一天了呢。”
李佩華頓了下回道：“爸，人上了歲數身體器官自然會一點點退化，不算病的。”
李佩華說完抱起床單和被罩放在臟衣籃里。
呂瀚眠嘆了口氣：“是啊，七十多歲的人了，如果沒有圓圓，還有你經常來照看，估計早就去見曉芳了。”
“爸。。。”
“佩華，以後不用隔三差五的來看我了，打個電話就行，畢竟圓圓她爸已經去世二十年了，我怕潘家的人會怪罪你。”
李佩華抿了抿嘴唇沒說什麼，抱起籃子出門。
院子裏晾着洗完的床單被罩，被清風拂起如涌動的波浪，陽光透過間隙灑在青石磚上，李佩華背着包走向大門口，呂瀚眠跟在後面。
“爸，中午你就吃炸醬麵吧，炸醬和菜碼都弄好了，記着麵條別過涼水，您的胃不好，我先走了。”
“幹了這麼多活，吃完飯再走吧。”
“不了，還要趕回單位上班，路上隨便吃口什麼就行，走了爸。”
呂瀚眠望着李佩華出門，看着滿院晾的東西：“唉，這孩子，忙活了一中午，連口飯都顧不上吃。”
呂瀚眠轉身剛要回屋，忽然聽見門外傳來說話聲，他輕輕走到門口趴在門旁聽着。
大門外，李佩華詫異地望着潘鳳山。
“你怎麼在這？”
“這話該我問你吧。”潘鳳山掐滅了煙頭，地上有幾根煙蒂。
“你跟蹤我？”
“如果沒幹什麼虧心事，幹嘛怕人跟蹤。”
李佩華拉起潘鳳山：“有話出去說。”
潘鳳山甩開她：“怎麼，怕老爺子聽見吶，我偏不走，就要進去當著呂瀚眠的面把話說清楚。”
李佩華橫身攔住：“潘鳳山，你究竟想怎樣？”
潘鳳山瞪起小眼睛：“你說呢，咱倆結婚快二十年了，家裏的一堆事你從來不管，卻隔三差五地來這獻殷勤，呂瀚眠是你什麼人吶，這麼多年你一直胳膊肘往外拐，我早就受夠了。”
“我是呂新圓的母親，老爺子年紀大了身體不好，我來看看都不行嗎？”
“我媽年紀也不小了，咋沒見你去看她？”
“是我不想去嗎，這麼多年你媽根本就沒把我當成潘家的人。”李佩華的語氣有些激動。
潘鳳山急了：“那還不是因為你人嫁心沒嫁，在你心裏只有呂瀚眠和呂新圓，根本就沒把我和潘凱當做一家人。”
“你。。。有什麼話咱們回家說行嗎？”
“幹嘛，怕驚動裏面的人吶。”
“老爺子身體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潘鳳山哼了一聲說：“你乾脆叫爸吧，還什麼老爺子，欸你不是做炸醬麵了嗎，正好我也沒吃呢，進去跟呂瀚眠一起喝點，順便聊聊你的事。”
李佩華一把拽住他：“。。。潘鳳山，能不再鬧了嗎？”
“行啊，（伸出手）給我點錢。”
“昨天不是剛給過你嗎？”
“廢話，前天你還剛來過了呢。”
“你。。。”
潘鳳山露出無賴的嘴臉：“不想給呀，沒事，我進去跟呂瀚眠要，反正老呂家家大業大的。”
李佩華咬了咬牙從包里掏出一沓錢塞給潘鳳山，潘鳳山接過來哼了一聲：“記住，我才是你的親老公。”
潘鳳山轉身走了，李佩華傷心地含淚離開。
呂瀚眠聽着外面的腳步聲走遠了，氣得老爺子原地打了一通太極拳，嘴裏叨念着：“要是年輕個十幾歲，非出去揍他一頓不可。哼，唉讓佩華受委屈了。”
呂瀚眠嘆了口氣轉身走回房間。
紫東裝飾所在創意園區的一家茶餐廳的室外用餐區，一位服務生托着兩份套餐走到遮陽傘下，呂新圓和何子楓坐在餐桌一面，對面站着的林曉曉把腿壓在沙發靠背上練着功，服務生收斂着詫異的表情把套餐擺在呂新圓和何子楓面前說了句請慢用轉身走開。
“你敢篤定王興東能擺平這事，萬一失敗了怎麼向員工們交代啊？”林曉曉說。
“相信興東一定會成功的。”呂新圓回答。
林曉曉換了一條腿：“王興東在投資方面的確獨具慧眼，可讓他去談判平事？我不看好。”
“既然當初選擇了興東做合伙人就要對他充分信任，我主抓業務方面的事，他負責公司的運營和市場開發。”
“嗯，從投資回報角度來說，王興東是絕不會讓到嘴邊的肥肉輕易跑掉的，是他的一貫風格。”
何子楓夾起一根炸雞腿：“總之兩位老闆配合得相當默契，早上多虧了新圓穩住了軍心，否則大家哪還有心思上班哪。”
呂新圓看着何子楓噗嗤一聲笑了。
何子楓叼着雞腿：“笑什麼呢？”
“你倆一個壓腿，一個叼着雞腿，這畫面。。。”（咯咯樂着）
林曉曉立刻放下腿，白了何子楓一眼坐下：“吃貨。”
“我吃雞腿也礙着你了，不能讓我們都跟你一樣天天只吃草吧。”
“吃素好嘛。”
“素，素，你絕對是天生為舞台而生，不食人間葷腥的仙女，行了吧。”
“吃飯也不耽誤你的臭貧，把嘴的功能用到了極致。”
呂新圓看着兩個人笑了笑，何子楓叼着雞腿氣人地朝林曉曉晃了晃頭，林曉曉不理他挪到呂新圓對面。
“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一夜之間所有的合作夥伴同時翻臉，說不合作就不合作了？”
“一定有人在背後搗鬼。”
何子楓和林曉曉異口同聲：“胡銘宇？”
呂新圓點點頭。
“這也太快了吧，他究竟什麼來頭？”林曉曉問。
“胡銘宇不單是宇天集團北京分公司的CEO，更主要的是他的家族產業勢力龐大。”何子楓答道。
“不就是一場拍賣會嗎，至於砸了你們的飯碗嗎？”
“看來我們阻止的不僅僅是一場拍賣會那麼簡單。”
呂新圓點了點頭：“嗯，想不到我們剛回來，他就開始報復了。”
何子楓把吃剩的骨頭扔在面前：“逼急了老子把他乾的那些好事公佈於眾！”
“不到萬不得已不能冒險，我不想讓興東和員工們受到牽連，況且目前只是我們的猜測，沒有確鑿的證據，一切等興東回來再說吧。”呂新圓說完拿起筷子吃起來。
“真服了你了，出了這麼大的事還能吃得下。”
“吃飽了才能繼續戰鬥啊。”呂新圓夾起一大塊肉送進嘴裏。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紫東裝飾Logo牆上的時鐘指向七點五十五分，辦公區域已空無一人，藝術總監辦公室里依舊亮着燈。
忽然，桌面上的電話鈴聲響起，把仰在沙發上的何子楓驚醒，呂新圓拿起話筒接聽。
路上，王興東開着車，用車載電話通話。
“新圓，是我。”
呂新圓下意識地咬了咬嘴唇：“噢，興東，怎麼樣？”
何子楓屏息望着呂新圓，空氣中瀰漫著緊張的氛圍。
“豪園逸府項目的樣板間裝修工程可以如期開工了。”
從聽筒里爆發出何子楓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太好了興東，你太棒了。。。”呂新圓的語氣十分激動。
王興東掛斷電話，露出燦爛的笑容。
一輛黑色轎車疾駛而去。
何子楓掏出手機說：“趕緊告訴曉曉一聲，她在單位一下午一準也跟丟了魂兒似的。”
呂新圓的眼圈裏閃爍着淚光。
王興東手裏拿着一個小盒走進公司大門，迎面看見呂新圓、林曉曉和何子楓走出來，急忙把東西揣進西裝的內側。
呂新圓感到意外：“興東，我以為你回家了呢。”
林曉曉一眼瞟見王興東戴的新領帶說：“王總是想當面把好消息告訴你，對吧。”
“。。。是啊。”
“興東，你也忙了一整天了，早點回家休息吧，具體情況明天再說吧。”呂新圓挽起林曉曉說。
“新圓，我有事對你說。”
呂新圓愣了一下，林曉曉放下她的胳膊：“你們領導之間好好聊，（擠了下眼睛）新圓，等你好消息啊。”
林曉曉和何子楓走了，王興東笑着目送他們，呂新圓有些不知所措地搓着手，王興東回過頭說：“去我辦公室吧。”
“啊。。。好。”
呂新圓跟在王興東後面，回頭望見林曉曉朝她伸出拇指和食指碰了兩下，呂新圓緊張地呼了口氣。
總裁辦公室，王興東脫下西裝小心地搭在椅背上，習慣性地撣了撣，然後擰開一瓶蘇打水遞在呂新圓面前：“知道我為什麼趕回來嗎？”
呂新圓抿了口水說：“把好消息告訴我。。。們啊。”
“沒錯，情況已經基本調查清楚了，是宇天集團在背後向客戶們施壓，要求終止與我們的合作。”
“果然是他。”
“你怎麼知道？”王興東頗感吃驚。
“哦，這次去溫哥華，宇天集團北京分公司的CEO胡銘宇是贊助商之一，我們之間。。。產生了一些小矛盾。”
“怪不得，你怎麼會和他產生衝突呢？”
“唉，不是一句兩句能解釋清楚的，不過興東，你是怎麼說服張總的？”
王興東笑了笑：“從我在投資圈的一個朋友那得知張總也是個藝術品收藏家，就把張總約出來喝茶，聊天的過程中許諾送給他一幅剛入手的比利時新銳版畫家湯米的原版畫，張總最後終於答應與紫東繼續合作了。”
“噢，原來是這樣，興東，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為公司付出了這麼多。”
“你也不是為了安撫員工們的情緒，不惜自掏腰包補償他們的損失嗎？”
呂新圓故意壞笑道：“看來公司里你的眼線不少啊，我相信你一定會做到的。。。”
呂新圓說話的過程中王興東始終深情地望着她，呂新圓有些慌亂急忙又補充了句“我代表大家謝謝你”，說完就後悔了，哪跟哪啊。
“這話聽着有點把我當外人的意思啊。”
“不不，我的意思是你付出的代價有點太大了。”
王興東走近呂新圓語氣溫柔地說：“新圓，為了你，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呂新圓頓覺手足無措，才發現王興東換了條新領帶但依舊與襯衫款式很不搭，她緊張地雙手使勁攥着水瓶發出了聲響。
王興東忽然單膝跪地，拿起一隻首飾盒打開，裏面是一條漂亮的項鏈，呂新圓錯愕地瞪大眼睛。
“新圓，自從去年在那場音樂會上第一次與你相識，我就深深地愛上了你，這一年我有幸與你成為合伙人伴隨着紫東共同成長，但無論工作多麼忙碌，你都會把家人和身邊同事朋友的冷暖放在第一位，縱使遇到再大的挫折你都會用微笑與勇氣去面對，對我的態度總是那麼溫柔真切，深深吸引了我，雖然我身上還有很多需要成長的地方，但我真心渴望今後的日子能與你攜手前行，做我的女朋友好嗎，我會給你幸福的。”王興東的表白無比真誠，顯然是經過精心準備的。
呂新圓面頰緋紅有些語無倫次：“興東，你別嚇我，我。。。你。。。”水瓶已被捏變了形。
“新圓，難道一年的時間你一點也沒感受到我對你的愛，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好嗎？”
“。。。好吧，我答應。。。”
王興東露出笑容，站起身。
“我答應你會認真考慮的，能多給我一點時間嗎？”
王興東有些失落：“。。。好啊，我相信會是一個滿意的答案。”
呂新圓咬着嘴唇，王興東把首飾盒放在她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