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十五話初一
回憶自己的前半生,普通而又平凡。
平平淡淡,就和這太極拳一樣,很舒適,同時也沒有表現的太過於強大。
太極劍就似乎有點動搖了他心裏的底線了。
李上元非常糾結,坐在院裏的石凳上,來回翻看了好幾遍太極劍的招式內容,甚至已經到了可以在腦海中推演的地步,卻仍是沒有打算上手的念頭。
他開始尋找下一篇目,李父說的很對,出門在外,人心難測,總要學個一招半式應付可能遇到的危險,初一也不止一次這樣對他說過同樣的話。
想到初一,李上元的臉上不禁掛起了一絲淺淺的笑容。
他的這個乾妹妹,打小就是個跟屁蟲。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她陸子衿,乳名初一,沒有其他特別的原因,就因為李上元乳名喚做十五,她就哭着吵着要所有人都把自己的乳名喚做初一,因為這樣可以和李上元更加親近了。
說來也怪,初一上面還有一個親哥哥。
她的親哥哥是一位使劍的武學奇才,在紫山府一帶名氣頗高,甚至一度超過了他的父親,紫山府知府陸培松陸大人。
可縱使這樣,初一對他親哥哥的感情還是沒有和十五處的深。
陸家和李家也是打曾祖父起就是老相識了,換句話說可謂是世交。
李上元兩榜進士出身的曾祖父滿腹詩書,對陸家的祖上幫助很多,曾經讓他的祖父和初一的祖父一起讀書來着,偏偏祖父不喜讀書,然而值得欣慰的是,陸家出了一位進士。就這樣,經過兩代人的不懈努力,換來了今天的成就。
陸家和李家遷來紫山府的原因大同小異。
他們這一脈是從長安南遷過來,其間的種種緣由不得而知。
而陸家祖上則是由於黃河發大水之後導致飢荒,因此逃到了江南道。
楚朝打下天下,定都京城之後,將中土依據前朝的行省區域劃分為七道。
紫山府則是位於江南道西南境的一個小地方,府治南洛縣,下轄一州六縣,因紫霞仙山而得名。算是江南道西行連接山南道的一處偏隅之地,道路全被險象環生的山峰給隔斷。
斷了路,也就是斷了財。
李家的產業大都是佈局在江南道東邊偏南的富庶之地,例如蘇州府、揚州府、杭州府等沿海一帶,近些年都是以絲織品的倒賣為主。
六書之一《望廬山》,修眼扶龍望氣,修的就是人的‘精、氣、神’。
這是可以直觀的從外在表現出來的氣質,站如松,坐如鐘,行如風,卧如弓。
李上元對‘六書九曲五十四式’的研究也不是一年半載的事情了,至今還是沒有弄明白《將進酒》,練舌詭辯陰陽的意思。
也沒有一個可以請教的人,自打祖父駕鶴西去,這本‘六書九曲五十四式’可以說在他手中已經算是斷了一大半。
心裏實在是羞愧,他又想到了那一句修身的詩句。
大致的重溫了一遍《行路難》,一到九曲的篇目。
《行路難》,九曲縱橫篇,對境界的解釋,說的就是‘青蓮居士’的這句詩。
高深莫測,晦澀難懂,沒有一定的經驗閱歷,怕是難以知其深意。
李上元還是不太甘心,他就不相信除了太極拳之外,就沒有其他簡單的招式了,沉住氣又從頭到尾的翻了個遍,最後還是決定可以嘗試練習‘太極劍’。
他伸了個懶腰,收起了木盒,靦腆的笑道:“紅錦,你還是替我好好看着吧。”
“好勒,少爺。”
紅錦熱衷於此事,搬過圓凳坐到了東廂房的通道口。
坐下沒多久,就看見僅一牆之隔的庭院外,在迴廊式的走道內,一道倩影步伐輕快的走來,紅錦細細的打量着幾眼,回頭喊道:“十五,初一妹妹來了。”
說話間,那道倩影便已經落入了瞳孔內。
速度的確是很快,李上元手忙腳亂的收好了‘青雲’短劍之後,這才笑吟吟的迎了上來,“你怎麼來了,劉管事也不打聲招呼?”
“你家劉管事跟着世叔去了知府衙門。”少女握着劍,沒好氣的冷哼道。
“我爹去了衙門...”他琢磨了些許,輕聲笑道:“嘿,小丫頭,哪裏學來的陰陽怪氣,倒像是要責怪起我來了。”
李上元拉下臉來,往後退了幾步,坐在了石凳上。
那少女怒意未消,臉色頗為不慍,卻偏偏又是好看極了,肌膚吹彈可破,分明是在生氣,樣子卻是討人喜愛。
柳如眉,雲似發,鮫綃霧垮籠香雪。
初一穿着桃紅色的襕袍衫,中性化的打扮,乾淨簡單。
她‘啪’的一下將手中的寶劍摔在石桌上,身子一橫,怒目圓睜的盯着他看。
“初一啊,你今個到底是怎麼了?”
“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裝作不知?”
初一鼓着腮幫,目光中仍是帶着幾分敵意。
李上元搖了搖頭,十多年來的相處,他早已經摸清楚了初一的性子,微微仰頭嘆氣一番,醞釀情緒:“初一啊,我這大病初癒,你就一副興師問罪的樣子...咳咳,哥哥我就心寒了。”
“我...”初一耐不住性子,瞬間急眼了,“我...我這不是有事給耽擱了嗎,你瞧,青雲哥,你大病初癒后我就馬不停蹄的趕來看你了。”
“如此甚好。”
李上元一副奸計得逞的樣子,眯着一隻眼睛,睜着一隻眼睛,看着初一臉色通紅,一直紅到了耳根子處,這才舒了口氣,“罷了罷了,知道妹妹最近很忙...”
“忙什麼呢?”
初一提了一口氣,怪嗔道:“不告訴你。”
她轉動着眼珠,卯足了勁:“對了青雲哥哥,聽說你不想讀書了?”
三言兩語就直接進入了正題,這丫頭果真是為這事而來,可是她又是怎麼知道的呢。思來想去也就只有一個原因,我爹去知府衙門時,說漏嘴裏。
大概是故意而為之,好讓着幫襯一二。
“咳咳...你就是為了這事而來,我還以為你真是來看我的呢?”
他撇了撇嘴,幽幽的開口講道。
“這個...”初一訕笑的撓着額頭,忙問道:“哥哥莫不是生氣了?”
“十五怎麼會生氣了,初一妹妹啊,你問的這個問題,少爺也正頭疼着呢,所以不好回答,你就放心吧,只是暫時擱置一段時間。”
紅錦在一旁幫襯的講道,給初一到了一杯水,“這麼急着趕來,累壞了吧。”
初一吐着舌頭,咕嚕一口灌下去:“還真別說,我在衙門聽到世叔講到這事,立刻放下手中的活就趕了過來,青雲哥哥,你嚇死我了。”
李上元深吸了一口氣,起身舒展筋骨:“下一次鄉試是在三年後,現在說這些也決定不了三年後的事情。”
“那倒也是,我聽世叔說,讓你跟着去學經商?”
初一表現的很驚訝。
“怎麼,瞧不起?”李上元瞥了她一眼。
他在初一面前有着與生俱來的傲氣,誰叫初一是追在他身後,‘哥哥長’、‘哥哥短’的叫着長大的呢,十五所做的一切在初一看來,都是天經地義,順理成章且輕而易舉的大事,只有十五想做與不做,從沒有成與不成之說。
“沒有沒有。”
初一連忙擺頭,雙手交叉纏繞着,局促不安。
“這是我哥說的,不知道抽了什麼瘋,難得去了一趟衙門,正好就撞見了世叔和父親在堂中議事,說到了你的病情,還有接下來的打算。”
“元宗兄啊...”李上元思索着,也不知道初一想表達個什麼意思,便岔開了話題,笑吟吟的講道:“元宗兄近來可好?”
“好是好,就是閑着沒事幹,想法設法的要把盤踞在清風嶺的一夥響馬緝拿歸案,正籌備着準備進山呢。”
初一撐着腦袋,看着十五的眼神中,滿是喜色。
“頭腦簡單...”李上元嘀咕了一聲,似乎想到了什麼:“等等...讓我好好想想,我生病之後,你是不可能不來看我...”
李上元目光稍有一滯,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你也打算跟着你哥進山是吧?”
她就像是被十五看穿了一樣,初一靦腆的笑了笑,仰着腦袋,沒有半點隱瞞,俏皮的講道:“青雲哥哥真聰明,我的確是想跟着進山來着,可是我哥這蠢蛋不讓去,所以我只好計劃着,打算先斬後奏,在他們進山的必經之路上等着,到那個時候...”
“到那時候,元宗兄左右為難,只好認栽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很快便吐了出來:“我這算是哪門子聰明,三次鄉試未中,簡直是愚蠢到頂,倒不如元宗兄逍遙自在,可一展鴻鵠之志。”
“少爺,您可千萬別這麼說,人各有志嘛。”
紅錦趕緊給初一使着眼色。
“是啊。”初一拉過十五的衣袖,將他按在了石凳上:“坐下,快坐下吧,我也不去了,就讓我哥那蠢蛋自己一個人鬧去吧。”
李上元被初一給逗笑了,他搖了搖頭,面露若有所思的惆悵之色:“元宗兄乃武學奇才,區區一夥響馬還奈何不了他,不過你就不要去湊熱鬧了,太危險。”
“初一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