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打坐石州,聽堂審
韓清這次要出手整治這些人,已經深思熟慮過,所以特地與大理寺的人打了招呼。考題是國家機密不能碰,但是考題的方式那就可以另談了。鑒於石州官場中很多人不按章法做事,那麼就要從實際斷案去考慮出題方式。如何通過實際斷案?那就要出現大量的實際案情,讓考生從案情來推理。
大理寺官員聽從了這個建議,於是此次的出題基本都是以問答為主。
既然有提問,那就有回答,如果判斷題或者選擇題按照《宋刑統》來回答,那就是標準答案,可是這問答就不好說了,你答的文字少,那麼說明你專業不精,如果你答的多,那就更好辦了,說得多錯的也多,洋洋洒洒一大篇文字,總有照顧不到的地方,那麼這就能讓判題之人有了挑毛病的機會。
這個挑毛病的人就是韓清。五場判決和一場法理的答題都堆積在他的案頭,讓他忙了好幾天。
等到把所有的試卷審完批完,他並未把考試結果公佈,先把金家村女屍一案拿出來繼續開始斷案。這次再和司理院的人詢問時候,這幫人態度就和以前不大相同了,明顯的有了一些恭敬。
人的權力是需要爭取的!人的威望也是慢慢自己掙來的!就好比一個整日裏嬉皮笑臉的人,因為性子隨和總是被人欺負,突然某一天翻了臉,那麼以後欺負他的人自然會減少。這不是什麼力量或者勇武之力,這是一種態度。
韓清在堂上將當置司與司理院拉出來詢問,並指桑罵槐的將巡檢司訓斥一頓,讓這幫人也掂量了一下,所以說話口氣也就慢慢開始改變。
但韓清要的並不是表面上的尊敬!
石州的官吏參加“試法官”考試,金家村女屍案略微拖了幾天,今日再審!
案子雖然在司理院審理,但是都在州衙裏面,無非就是這個門出去那個門進來而已,所以韓清直接去了司理院坐在旁邊旁聽。
這次審理此案,劉鴻依舊是在堂上哭訴,要求給自己不明不白死去的娘子討回公道,宋剛則是連聲叫屈,那小王氏仍舊是滿眼含淚的講述了當晚發生的事。保長和鄰居也都過來作證,證實當時眼見那女屍確實是躺在宋剛家裏。
司理院的司理參軍開始怒斥宋剛,認為他這是在狡辯,鄰居家女子被殺死在你家榻上,這是不用想就能明白,肯定是你宋剛是行兇者,此案近日並不是問你是不是兇手,而是問你殺人動機是什麼?劉鴻的娘子是怎麼來的?為何而來?司理院的推官則是在旁邊嚇唬宋剛。
宋剛聽到這話立刻猶如五雷轟頂,這不是辯解自己是不是兇手的問題,而是作為兇手為何要殺人的問題了!他立刻急聲申辯,辯明自己根本不是兇手,更別說別人的娘子怎會死在宋家的榻上。
韓清在旁邊跟隨的姜陽秋耳語了幾句,姜陽秋立刻領命而去。
“何推官,此案恐怕光是這般審理,恐怕仍舊會拖延時日。”韓清覺着這種堂上爭執沒什麼意義,就出言講道:“如果認定宋剛是此案的兇手,找到相應證據依法辦案即可。可是你作為司理參軍,現在只是錄問,這宋剛也是不停的在喊冤,如此一來的話,‘翻異別勘’看來要走好幾個來回了。”
那何剛聽了這話心裏有氣,就反問道:“依韓知州所言,看來是有了新的審案思路,不妨講來聽聽,下官也能受教一番。”這話說得恭敬,但是一聽就是不服的態度,而且是給韓清出了難題。
韓清在一旁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然後轉過頭問宋剛:“你說小王氏要來你家居住,為了避嫌所以去了酒肆飲酒。”
“回稟知州,此事確實千真萬確。”宋剛在堂下答道。
“你離開家中之後,去往酒肆的路上遇到過什麼人嗎?”
“遇到過...”宋剛沉思了一下繼續說道:“遇到村東頭的李老伯,還有金員外以及金員外的東床。”
“可是與這些人搭訕過嗎?”
“不曾有。”
“宋剛,我提醒你,此案事關你的清白,如果遺漏一點線索,你就無法洗脫自己的罪名了。”韓清繼續道:“現在我重新問你,去往酒肆的途中遇到的這些人,可是有什麼搭訕言語嗎?”
宋剛閉目沉思了一下,搖搖頭道:“小的敢肯定,沒有和任何人搭過話。”
“也就是說,你安頓下小王氏之後,離開自己的家,一路並未與任何人搭過話,直接步入酒肆?”
“是。”
“小王氏!”韓清把目光瞄向了堂下的女人。
“民婦在!”小王氏在旁邊怯生生地答道。
“你平日裏去嫂嫂家時候,可是經常住在嫂嫂家?”
“是。”
“宋剛當晚將你安頓好,就離開了家?”
“是。”
“我聽聞宋剛是看着你長大的,所以你對宋剛家周圍左鄰右舍應該不陌生吧?”
“回稟知州,奴家對宋剛家周圍鄰舍都是很熟絡。”
“既然極為熟絡,那麼宋剛當晚把你安頓好之後,你可是又與鄰舍談過什麼?”
“不曾有。”
“小王氏,我提醒你,此案情撲朔迷離,遺漏一點蛛絲馬跡可就無法洗清宋剛的冤情,而你也無法脫得了干係。”
“韓知州,案情卷宗上寫得明明白白,宋剛安頓好這小王氏之後就鎖了院門,小王氏根本就沒再出去過。”旁邊的何剛口氣重略帶譏諷略帶提示的說道。
韓清側了側頭,盯着何剛的眼睛不發一言。何剛看到韓清一副很有態度的樣子,就解釋道:“那案情卷宗里確實是明明白白記載了的,韓知州應該仔細看看。”他說完這話看到韓清仍舊是一動不動的看着自己,就有些訕訕地低下頭不再言語。
“確實如這位官爺所言,宋剛為了安全起見,特地鎖上了院門,奴家並未與鄰舍見過面。”小王氏在堂下答道。
“院門是在裏面鎖上,還在在外面鎖上的?”韓清終於不再盯着何剛,而是扭過頭繼續問小王氏。
“回稟知州,是從外面鎖上的。”小王氏答道。
“既然是從院子外面上鎖,那麼應該是宋剛親自上的鎖吧?”
“回稟知州,是宋剛先走出院外,吩咐奴家從院子裏把門推上,然後才落了鎖。”
“你可是試驗過,在院裏拉扯院門能否打開?”
“奴家等宋剛走遠,確實試着拉了一下院門,根本打不開的,”
“宋剛!”韓清又把目光重新對準了堂下男子。
“小人在。”
“你步入酒肆之後,與酒肆老闆談論了些什麼內容?”
“先是談論西村的李阿娘走失了一頭牛,後來又談到家中良田因為大雨被淹一事,後來到了很晚時候,就談到小王氏在家中居住,孤男寡女多有不便。”
“談此事時候,旁邊可是有人與你們一起吃酒?”
“不曾有,只是酒肆老闆與我二人。”
“那可是有旁邊人在吃酒,聽到了你二人的談話內容?”
“那日我無地方可去,本打算在酒肆消磨一兩個時辰再去個腳店歇息,所以就專門坐在靠里的位置,我記得當天吃酒時候,旁邊並未有什麼人。”
“再仔細想一想,你酒興正濃與酒肆老闆暢談,或許旁邊有人經過,偶爾能聽到幾句。”
“小的記得很清楚,那拐角處本是一個存放雜物的地方,後來老闆就清理了雜物改成了一個容納兩人就坐的案幾,小的就在那裏喝酒,倘若有其他人過來,小的定是能夠看的清楚的。”
“可是你後來貪杯,喝得多了,可是知道旁邊有沒有人過來?”
“後面的小的就記不清了。”
韓清聽罷這話,點了點頭說道:“小王氏一個女子孤身住在宋剛家裏,此事並未有其他人知道,那麼有人就能進入宋剛家中行兇,看來兇手是知道家中只有一女子的。”他說到這裏看到劉鴻殷切的看着自己,於是就用手指關節敲了敲跟前的案子說道:“知道這個信息的只有一人,那就是酒肆老闆。”他說道這裏高聲問道:“巡尉何在?”
“屬下在!”巡檢司的人走了出來拱手答道。
“立即前去金家村酒肆,將那酒肆老闆拘來進行提審!”韓清下了命令。
不到半個時辰,巡檢司的人將酒肆老闆帶到了堂下。
半個時辰就是一個小時,在這期間韓清覺得實在無聊,就出去走了走,等他回到司理院,看到酒肆老闆已經站在堂下聽審,那何剛正在拿着案宗。
“再往後!”何剛叫道。
酒肆老闆聽到這個命令,有些懵頭,不過還是很聽話的往後退了兩步。
“再往後!”何剛又叫道。
酒肆老闆就又往後退了兩步。
“再往後!”何剛有些生氣。
韓清也弄得不明所以,堂下站着嫌疑人,你直接詢問即可,幹嘛讓這老闆一個勁往後啊?
酒肆老闆回頭看了看後面,無可奈何地拱手對着堂上說道:“官爺,再往後就出去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