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花城(十七)

鏡花城(十七)

南懷玉走在最前面,說道:“是啊!我回去都睡著了,楚大人來說錢家出事了,讓我去太微司,我剛過去,就被人敲暈了,還好遇上了花春姐姐與三哥哥。”

“真是夠巧的!”

被拉着進院子時,庄清曉抬頭看了眼屋檐,照明珠光華下那塊門額上書“坐看雲起時”,悄聲問南懷玉:“這是先生的院子?”

南懷玉聞言也看了眼門額,點頭道:“是吧!”想了想才側頭去問姜長源:“星主,這就是用那娑羅木建的……能隨身攜帶的那座院子?”

不等姜長源說話,三殿下笑道:“是啊!就這照壁還是從我這撬走的呢!”

南懷玉驚訝道:“這麼大的崑崙仙玉?”

花春也是驚異,幾步上前,手方要摸上去,卻見整個院落上空,顯出一層結界,好似琉璃鍋蓋,將這座院子扣在其中,一隻黑鳥飛過結界,只聽滋滋聲響,鵬鳥巨大的翅膀扭曲着抖動兩下,順着結界滑倒在地上,再沒了反應。

南懷玉驚道:“這是做成了聚靈石結界?”

花春收回手,下意識的點了點頭,說道:“聚天地靈力為一體,萬物靈力相生相剋,來者再強也有剋星。”

幾人繞過照壁,風燈柔和光亮中,但見一顆枯葉凋零的梧桐樹,樹身挺拔,得以想見待夏日,它枝繁葉茂時,整個院落都能分得綠茵。

藉著照明珠的光,能看清前廳的門額上書“人閑桂花落”幾字,一行人進入前廳。

姜長源行在最後,淡淡道:“去暖閣談!”

南懷玉行在前面,依言轉進右手邊的暖閣,將照明珠放至在燈盞上,又點燃暖閣中央的火爐,火光在房間蔓延開來,在屋外呼呼風聲的對照中異常的溫暖。

花春行於小几前,變化出一部捲軸,畫中是一汪綠波蕩漾的水池,只見畫中水波蕩漾,傳來嘩啦啦的水聲,畫中景象似平地起高樓,整個畫面都變得立體,池中魚一首而十身,魚身赤紅,周身有着淡淡光圈,偶有一兩聲狗吠從水中傳出,畫面逼真,讓人恍若置身其中,

南懷玉奇道:“這是何魚,真是多吃多佔。”

花春解釋道:“前些日子三殿下受星主所託,去了了譙明山,其中有一汪水潭中正是何羅魚,此魚極有靈性,是天然的靈力屏障。”

庄清曉頓悟,下意識道:“難怪先生感知不到長風的靈力。”

因為感應不到姜長風的靈力,所以去查能妨礙靈力的生靈,想到此不禁在心裏感嘆:“難怪他是先生,我是弟子!”

花春確認了她的說法,這時行至案幾前面,說道:“山神派出的人在今日方才查出,何羅魚君被放入這一方小小水池中。”

她手上輕輕揮動,便見水上一層雷電滋滋聲響,然後又道:“他從前被人管束,不得自由,如今難得自由,自然不想被捉回去,故而在這處居所設下一道天雷劫,想要入水尋找長風,需得退了這劫!”

南懷玉盯着那何羅魚,說道:“這麼說,長風就被混在這何羅魚中……就她那身體,還不早被這魚給吞了?”

庄清曉小聲同他說:“若只是要長風的命,那凶靈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三殿下笑道:“長源,可是想到了破解之法?”

南懷玉語氣輕鬆道:“區區一場天雷劫,自然是請雷神與電神收了即可。”

姜長源看着案几上的畫面,淡淡道:“對方早有算計,兩位神君被人偷襲,身受重傷。”

天雷之劫,是大自然的手筆,不可逆轉,必須有人上前承受這劫難,否則天雷劫遲早將四周的普通生靈收了去。

南懷玉驚道:“那豈不是必須有人受此劫難!”

未曾歷劫與歷過劫的,受這天雷劫是全然不同的效果,未曾歷劫者,歷劫時整個身體與魂靈都會承受極大痛苦,可是一旦歷劫成功,身體及修為都會上一個台階。

已經歷劫者,就只是被雷劈了九九八十一次罷了,雖然不會死,但也得脫成皮。

“後續事情,還請殿下主持。”

庄清曉算是明白了,姜長源這是要親身歷劫,這倒讓她有些驚訝,姜長源是何身份,只要他開口,這求財,求權者數不勝數。

她仔細想想,倘若她已歷劫,受此雷劫絕不會死,有人許下她潑天富貴,她是極有可能接下這樣一單,畢竟接下了,就是能提前實現財富自由,此後安安心心做個廢材,她輩同道中人數不勝數,必定有人衝上來替他受這劫。

不等旁人反應過來,三殿下就首先跳了腳,十二萬分不滿意道:“長源,若是要接你的攤子,本座寧願被雷劈。”

聞言,庄清曉莫名的想笑,並且由衷理解三殿下這種“長痛不如短痛!”“早死早超生!”的心情,畢竟姜長源的忙碌程度,叫她望而生畏。

“庄清曉!”

庄清曉正處於憋笑過程中,突然被點名,她茫然的抬頭,看向姜長源,眼見他一臉肅然,語聲頓時矮了八度,回道:“弟子,在!”

姜長源聲音柔和了幾分,說道:“你就留在這院裏修鍊,等我來接你!”

三殿下雖然被直接忽略了,卻並不着惱,還饒有興緻的看向一臉懵逼的庄清曉。

南懷玉則驚得捂着嘴,生怕下巴掉了,心中波瀾起伏都是以後要喊庄清曉嫂子。

花春就沒了這麼多彎彎繞繞,只覺得這地雖然安全,卻沒有藏書樓,修鍊起來並不方便,況且姜長源也管的忒寬了,他要修養,弟子連行動自由都沒了,又見庄清曉一臉茫然不知所措,不由得“皇帝不急太監急”,很是看不過去的說道:“留在這裏幹什麼,又不管飯!”

庄清曉第一次見花春時,她扮了婢女,之後也見過很多次,給她的印象就是沉默寡言,性情溫和,乍一見到她如此活潑潑的一面,只覺詫異。

姜長源嘴角牽出個極淡的笑意,語聲依舊冷然道:“這麼說,師姐是有好去處了?”

這廂庄清曉還沒來得及說話,花春又道:“這就不要你管了,待明日過了,我來接她去我家,我的藏書樓既安全,難道不比你這破地方強!”

南懷玉看了姜長源一眼,又看向眉頭緊蹙的花春,隱約感覺這才是星主的安排吧!如此,說不定就是為了讓花春大人主動跳出來攬事情罷了!

姜長源卻抬了抬手,好整以暇道:“既如此,師姐問清曉好了,她願意就去!”

花春聞言,看向庄清曉,說道:“庄大人可願意跟我走?”

庄清曉笑呵呵的看向花春,覺得大人真是算無遺策,只怕花春大人願意扮丫鬟,就是被如此算計。

她抱拳同幾人拱了拱手,又同姜長源說道:“先生,這天雷劫不若由弟子來接,近來弟子的意識已經開始收集靈力……弟子既可以歷劫,先生也不用受傷!”

三殿下首當其衝,贊同道:“這是個好法子!”既不用被雷劈,也不用壓力山大,他舉雙手雙腳贊成。

姜長源看着她,神色晦暗不明的問道:“有幾層把握?”

庄清曉想了想,抱着長痛不如短痛的心態,說道:“八成!”

南懷玉阻止道:“什麼八成,我看是減去八成……雖然你學東西挺快的,可抵禦天雷劫需要源源不斷的靈力支撐,你的身體才開始收集靈力,怎麼能行。”

姜長源卻突然起身,說道:“不過是歷天雷劫,有何不可。”行至庄清曉旁邊時,見她還楞在原地,便道:“還不快回去休息……後院是客房,諸位自便。”

正如南懷玉所說,庄清曉其實心裏沒底,頗為惆悵明日要如何收場,不由的想到自己從前明明是貪生怕死之輩,怎的如今總是腦子發熱,不知斤兩。

姜長源行至她跟前,十分自然的牽過她的手走了出去,留下大眼瞪小眼的三人。

花春慢半拍的反應過來,自己方才當了回“太監”,不由的咬牙切齒,罵道:“難怪師娘說他是披着鳳凰皮的狐狸!”

三殿下掃了南懷玉一眼,說道:“還不休息。”

南懷玉頓時醒悟過來,自己是只頗具分量的照明珠,他恍然自己都快被自己閃瞎了眼:“三哥,三嫂,懷玉告辭!”

三殿下見他如此懂事,甚是欣慰。

花春聽了,將咬牙切齒的心情丟盔棄甲,甚至連那句三嫂也左耳進右耳出,她一臉乾笑着看向身旁風流倜儻,並非同道中人的公子,語聲力求平穩,神色力求淡定道:“殿下早些歇息,卑職告退。”

三殿下在情場縱橫數載,實在是個高手,抬手間已攬住了花春的腰身,不給對方絲毫退讓的空間,食指按在柔軟唇瓣,低頭在她耳畔低低道:“拜花春大人所賜,本座方才知曉雪浮酒香醇厚,歷久彌香。”

花春:“……”

這話再是正經不過,花春聽了面頰卻飛起兩團火燒雲。

她還能怎麼讓他知曉雪浮酒香醇厚,歷久彌香,腦子裏不由想起些放肆場景,當下更是窘迫得不知如何是好。

思及此,她如今這窘迫處境,全拜雪浮酒所賜,醉酒誤事,還害得庄清曉獨自面臨險境,卻又以為那酒實在太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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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微仙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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