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六章 眉間愁

第二百六十六章 眉間愁

趙國皇帝的眼神很憤怒,但卻起到了反作用。

恆東被這種眼神激怒了!

他直接說道:“沒有我,你能當上這個皇帝?沒有我,你不知道已經死了多少次了!”

皇帝沉聲說道:“但這是你應該做的事情!”

恆東微嘲說道:“為什麼?因為你是皇帝我是臣子?”

皇帝沉默了會兒,說道:“不,因為我們是朋友。”

恆東說道:“我忘了很多事情,但始終記得朋友這個詞不可相信,聽着便有些噁心。”

皇帝沉默了很長時間,忽然說道:“當年御花園坡上的那棵栗子樹,你是不是做了手腳?”

恆東微微皺眉,說道:“你怎麼知道的?”

皇帝說道:“你當時神功未成,難免會留下些痕迹。”

恆東說道:“當年你也查過我,知道我與黃老太監有關係,才會與我相識,說白了,你也是在利用我。”

皇帝帶着些悵然說道:“是啊,從一開始我們就是彼此利用的關係。”

恆東沉默不語。

皇帝忽然咳了起來,顯得很是痛苦。

恆東微微皺眉,取出一粒丹藥,斟酌良久,切下約四分之一,喂入他的嘴裏,扶他躺下。

皇帝咳嗽漸止,平靜了些,閉目養神。

恆東告辭,準備離開。

皇帝忽然喊住了他,看着他的背影,問道:“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恆東身體有些僵硬,說道:“你說的是什麼胡話?”

皇帝收回視線,望向窗外的星空。

“我以往並不覺得這個世界是虛假的,直到發現你對這個世界始終沒有感情,才開始思考這個問題。”

恆東說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皇帝說道:“對這個世界來說,你就像一個永遠的客人,對你來說,朕似乎永遠是個陌生人,這就是我的意思。”

恆東低着頭想了會兒,說道:“我會侍候你到最後,什麼都不會做,我也會保皇后一世福澤。”

說完這句話,他向殿外走去,從始至終沒有轉身,沒有回頭。

“如果你不是太監,朕把皇位給你又如何……”

皇帝的聲音在他身後傳來。

走到殿外,自有太監替他披上大氅。

夜深時分,難免有些寒冷。

數十名太監簇擁着他向皇宮外走去。

這些太監都是他的下屬,擁有極其可怕的戰力,在這種情形下,想要殺死恆東是很難做到的事情。

眼看着宮門就在前方,恆東忽然停下腳步,說道:“我要去某處看看,你們在這裏等我。”

那些太監聞言而驚,心想天下想殺恆公公的英雄豪傑不知多少,便是皇宮裏也不安全,公公這是要做什麼?

恆東來到御花園裏。

他站在那棵栗樹下,沉默看着遠方,但卻眉頭緊鎖。

星光灑落黑色大氅。

他看着就像一個懷舊的魔鬼。

……

恆東走出皇宮,帶着太監們在街上行走,行人紛紛避開。

街上的人越來越少,因為長街盡頭有一座陰森的衙門。

這裏便是何沾創建的緝事廠,由陛下直管,那麼在大多數情況下便意味着這就是他的衙門。

緝事廠擁有數千名密諜,數量更多的緹騎,高層官員大部分都是何沾提拔的太監,可以不經有司批准,直接監察、緝拿大臣甚至王公,擁有極大的權力。

太監官員們都穿着很低調的黑衣,那些武力高強的緹騎統領則是身着錦衣,哪怕在夜色里,依然耀眼。

恆東走進衙門,太監與緹騎統領們紛紛躬身行禮,他面無表情地走到最高處,解下大氅扔給下屬,在椅子裏坐下。

所有人都跪了下來,齊聲道:“拜見千歲大人。”

恆東依然面無表情,手指微翹,示意眾人起身,用右手撐着下頜,閉上眼睛開始養神。

下屬們知道大人的習慣,照慣例依次上前開始彙報最近的情況。

“萬松書院的學生怨言極多,甚至暗中與齊國的儒生聯繫,想做大逆不道之事,其中領頭的十三人已經下獄。”

那位官員頓了頓,接著說道:“只是消息泄露的有些快,書院學生已經聚集,如果強行彈壓,只怕會引發……”

恆東閉着眼睛說道:“書生不能殺,殺了反而如了他們的意,至於如何處理,難道還要我教你?”

他的語氣很平緩,那位官員卻是瞬間被冷汗濕透了衣背,聲音微顫說道:“廠里在做準備,只是那些來往書信做出來還需要些時間,我們會指證領頭數人通秦,接着會有義士闖入他們的家裏,或者縱火,或者殺人……”

恆東有些不滿意,說道:“還是太粗暴了些,再細緻點。”

那位官員擦着汗退了下去,接着有另外的官員上前彙報:“齊商對崤山水渠一事反應頗慢,但賀、肖兩家明顯已經警惕,往都城裏輸入大量銀錢,試圖買通朝中大員。”

恆東睜開眼睛,在下屬們的臉上緩緩掃過。

如果說齊商想要行賄朝臣,緝事廠的這些太監自然是重點,只怕早就已經被喂肥了。

沒有人敢抬起頭來與恆東對視,那位彙報的官員強行鎮壓住心頭的畏懼,臉色微白說道:“請大人示下。”

“崤山水渠不會動,所以齊商的錢,你們可以隨便收。”

恆東面無表情說道:“但我要的東西他們也必須趕緊送上來,要多少錢我都給,可如果他們還不肯把寶船的資料送過來,那就把齊國海商羞辱我朝使臣的消息放出去,接着……讓蘭嶼登岸吧。”

緝事廠官員們覺得衙門裏的空氣變得更加寒冷——齊國商人可以收買,也可以靠殺戮來威懾。

誰都知道小恆公公的耐心不好,一次收買不成便要殺人,但今天很明顯他的殺氣格外的重。

齊國海商羞辱趙國使臣自然是莫須有的事情,蘭嶼卻是實實在在的殺神——無論齊國還是趙國,就連緝事廠的官員都在猜測,這位着名的大海盜會不會是小恆公公養的一條凶狗。

至於公公為何如此關心寶船的資料,卻沒有人能想明白。

第三位官員開始了自己的彙報:“陳御史還是堅持不肯認。”

“那就繼續審,好好審,用心審,別讓他死了,也別讓他活的太舒服。”

恆東想着那位鐵骨錚錚的御史大人,臉上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卻不知道是對誰的。

“說起來,如果朝廷里都是這種無父無母無妻無子的孤寡官,我們怎麼替陛下辦事?”

那位官員鼓起勇氣請示道:“如果他供出了西槐,接下來怎麼審?”

西槐是河間府一處風景勝地。

恆東抬起眼皮,瞥了那位官員一眼,說道:“河間那邊給你送了什麼好處?”

那位官員苦笑說道:“卑下如果收了好處,哪裏敢問這個,只是……那終究是王府啊。”

聽着這話,緝事廠里的官員們神情微變,都覺得此事有些為難。

如果是普通王府,緝事廠說查也就查了,現在的大獄裏還關着兩位郡王,三個國舅,誰怕那些。

可河間王府里那位……可是未來的皇帝陛下!

恆東靜靜看着場間的下屬們,說道:“我的眼裏只有陛下,再沒有別的任何人,明白了嗎?”

聽着此話,官員們身心俱寒,紛紛跪倒在地,不敢說一句話。

……

楚國皇宮內。

最冷的那座宮殿裏,星光也變得寒意十足。

方岳慢慢的踱步,不斷搖頭道:“那個太監真的很變態,很可怕。”

景天微微一笑道:“說說那個趙皇。”

方岳似乎在趙國逗留的時間不短,所以對那邊的事情也了解更多。

“恆東與趙皇的關係確實複雜而微妙,但這樣就能讓趙皇看破世界虛實?我無法理解。”

以往極天鼎里曾經出現過有人修行至極高處,最終被天劫抹去的事情,但墨公與趙皇的情況完全不同。

這兩個人是清醒地認識到了,或者說感受到了身處的世界並非真實。

幻境並非真實的世界,問鼎的也並非真正的天下,裏面的人們自然也不是真實的生命。

可如果有人認識到了世界的虛假,也就意味着他們看見了真實,繼而成為真實。

景天似乎明顯意識到了這個問題,難道極天鼎還有其他特殊的地方不成?

極天鼎假如是真實自己曾經感受過的那個丹鼎的母鼎,此物當應該是一件天靈至寶i,這樣的寶物在無數年之中,很可能會產生器靈!

當一件物品誕生了器靈,這件東西就不再是死的了,它應該是活的。

可是極天鼎內製造的幻境之中,那些無數的百姓,皇帝大臣難道也都是死的嗎?

他們是不是也該是活的?

這個問題有點深了,景天參不透,方岳更不是太明白。

“你真的覺得那枚仙篆對你很重要?”方岳問道。

景天說道:“可能對你我都很重要,甚至……對所有人都很重要。”

方岳不解,但他並沒有繼續問,而是說道:“我要走了!在那裏等你。希望你能快點。”

景天道:“剩下很多事本來只能靠我自己,你去吧,希望明蘭先找到你。”

提到了明蘭,方岳突然感覺沒什麼話可說了,他本就話少。

當方岳離去之後,景天獨自一人望向窗外的星空,星瀚寥落,是真是假?

景天的眉頭也緊鎖在了一起。

有些事情註定會改變,但在變化之前,似乎總還是藏着一些未知的真相,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夠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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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師指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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