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十一位護教珈藍
周阿姨她們全都無語了！這一聽江小白淺談飲食文化，發覺自己連“君子遠庖廚”的真意都不懂。
繼續看守着佛跳牆和新的一鍋米飯，江小白默默吃名貴的奧西特拉鱘魚子醬，越來越氣憤於外國人根本不懂五味的真諦，把這麼好的魚子醬用那麼多鹽，腌製得這麼咸！又這麼腥沖！以他自己現在的水平，根本就調和不了！吃得自己好難過！唐玄奘曾經去西天取經，學成后，整個天竺無人能駁，回國之後，還不是沒能普渡眾生？江小白已經在心中嚎啕：“中華料理才是普渡眾生的奧義啊！唐玄奘為什麼不把中華料理普及到波斯，教會波斯人怎樣把魚子醬做得好吃，叫眾生都有口福啊！小乘佛教只渡自己，大乘佛教普渡眾生，我理應學學大乘佛教，用中華料理普渡眾生！”
有些人卧薪嘗膽，面前並沒有懸膽，也沒有柴草堆，他們是心中有膽、有柴草。就好比很多吃瓜群眾，手上常常沒有瓜，但他們心中有瓜，在心中吃了！江小白表面沒哭，但在心中嚎啕了很久。
在他於心中嚎啕時，張老、楊老、閆老、劉老、袁老、謝老、李老一群老狐狸，笑眯眯地循循善誘道：“這魚子醬號稱世界頂級美味，位列世界三大頂尖食物之一！咱們炎黃子孫當然是不服的！可，怎麼破呢？中華料理博大精深，可真正深得奧義的少如鳳毛麟角，小傢伙，你深藏不漏，可不地道！是不是多做幾道菜，先給我們吃顆定心丸？不然，老頭子們對中華料理，都要動搖了！”
七隻老狐狸，人老成精、透徹人心，你一言，我一語，把江小白這隻初生小牛犢的退路全堵死了。
周阿姨四名富太太，笑得更是陰險，已經開始親手清洗那些食材了。她們的想法很沒錯，你看我們都辛辛苦苦洗好了，乾脆全都做了唄！江小白當然不好意思再吝嗇廚藝，無視她們的勞動成果。
明知自己被套路了，江小白也已不在意了，表現出大不了被這些鄰居們以後吃定了的慷慨和決絕。
江小白振奮而起，卷了袖子，決定自己多炒幾個菜，嘆息說：“張老，我並不是因為被你們套路了，才決意要做很多菜，我實在是吃魚子醬把自己吃哭了，才想要做一大桌子菜，好好安慰自己！”
張老等一群越是年老越是信佛的老狐狸聞言一怔，心說：“這貨！佛主，為什麼度他不度我？”“算了，算了！他手藝這麼好，我們跟着他就能受益無窮了！眾生皆苦，只有他做飯香！人生苦短，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我們一群老頭子，來日已不多了，苦海無涯，跟着他才能享受這人生！”
見周阿姨她們也是一臉尷尬，江小白後知後覺，察覺自己那話有些自私，走到周阿姨那邊接了羊肉，覺得有必要亡羊補牢，畢竟，羊，是可以吃的，而且很好吃！即使是心中的羊，也不能讓它跑了！連忙訕訕地笑道：“嘿，開玩笑的！獨樂樂，不如眾樂樂，我吃不多，主要還是給你們吃！”
七隻老狐狸，尷尬一笑，好生勉勵了江小白，又說：“小夥子不要急，好飯不怕晚！我們十一個人，夠湊一個足球隊了，給你打下手！”當下，當真剝蒜的剝蒜，剝蔥的剝蔥，極是有天倫之樂。
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順，七十而從心所欲，不逾矩。做人一定要看得通透，任何時候，都是達者為尊。周阿姨四位，也都過了不惑之齡，笑一笑繼續認真地打下手。
從此，江小白有了十一位護教珈藍。七隻老狐狸，都是年齡過了七十的老人，有的是時間，就喜歡在他專研菜品時，給他打打下手，剝蒜、剝蔥、摳姜、削蘿蔔、削土豆、劈柴，享受天倫之樂。
而周阿姨四位，全是富太太，也是閑人，就算在外面開了咖啡店、農家樂、中型超市，或正在炒股，也不過都是閑情，只是用來打發時間的，不指望那些賺錢，炒股總巨虧，也從不至於很心痛。
常言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古語還說：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金剛鑽，攬不了瓷器活。
江小白的廚藝雖然挺了得，但還缺很多秘制的調料，各種醋、醬油、辣椒醬、豆瓣醬，他在鷹醬國留學的時候，買不到想要的，已經靠自己鑽研，能用古法做出更好的，等他釀製好所有的調料，張老、周阿姨他們，才能吃到各種風味極度豐富、協調的靈魂美食。現在，只能用買的來代替。
饒是如此，江小白做的十道柴火菜、兩鍋神品米飯以及一鍋能令佛聞了都要跳牆的神品佛跳牆，不僅喚起了張老、周阿姨他們在農村生活的童年記憶，讓他們重溫了終身難忘的味道，還喚醒了他們平日裏對食物太失望，以至於絕望全都在裝死的味蕾。美味入口，頓時，讓他們雙眸大亮，神采熠熠，味蕾怒放，靈魂振奮，閉目長吐濁氣，怒贊江小白簡直是鬼才！這廚藝秒殺任何名廚！
還有那份神品蛋花湯，帶他們進入了美食天堂的新大陸，而在此前，他們是烹飪地獄的井底之蛙。
可江小白並不因此自滿，那十道柴火菜，不算靈魂美食。對他而言，靈魂美食以下者，不值一提。
何為靈魂美食？它是有靈魂的完美美食，能令人吃過之後，終身難忘！通常，又叫神仙料理、神品美食。神仙料理是近幾年的稱呼，八大菜系的掌門人，更習慣於叫神品美食，這種叫法，借鑒了書法的劃分，只有神仙一流的書法，才叫神品。基本上，只有各大菜系的掌門才會做神品美食。
佛跳牆本身不需要秘制調料，所有的鮮香味道都提取自食材本身。其它的十道江小白不屑於提的柴火菜，只算是極品美食水準的准靈魂美食。儘管他不屑於提，好似准靈魂美食不配有名字，可這頓飯吃的，桌上的盤子，每一個都比沒用的還乾淨！謝老、李老、劉老都是北方人，愛吃麵食。江小白煮的米飯當然不夠吃，好在張老本來就要留老夥計們吃午飯，讓保姆為這三位祖籍北方的老夥計買了饅頭。三位老爺子和祖籍東北的胖阿姨，用饅頭把菜湯蘸得一乾二淨，又把盤子底擦了好幾遍。剩下的吃不慣饅頭的人，也都把保姆煮的米飯捏成團來擦盤子。實在是菜太好吃了！
很是滿足了江小白那小小的虛榮心，對一個廚神最大、最直接的肯定，就是搶光他做的每一盤菜。
誰也不要笑話誰，七位老爺子裏有兩位吃過國宴，另五位也都是資深老饕，星級酒店吃得多了去了！相比之下那都不值一提。現在，擦盤子一個個都擦得很認真，都振振有詞說這樣不浪費糧食，年輕時和小時候吃不飽，就是這麼乾的！包括喝粥的碗，都要用熱水衝上兩遍，把殘渣也喝了。
只江小白這貨，悠悠地剔着牙，不和他們搶，任由他們擦盤子，發出“吱吱”的乾淨至極的聲音。
終於，擦無可擦了！在樓下一個人吃了張老等人不願意吃的兩隻波士頓大龍蝦，十分滿足的保姆上來收拾碗筷，極是驚訝，那眼神滿是不可思議，明顯是說，這盤子該不是沒用吧？還用再洗嗎？
周阿姨等四位貴婦十分尷尬，難以置信，自己剛才也加入了擦盤子的行列。雖然，她們擦的是自己放菜的小私盤，但終究是擦了！不過，這四名貴婦很善於安慰自己，心說：“我剛才是受了老一輩憶苦思甜的氣氛影響，也憶苦思甜了一回！”頓時，一個個坦然起來，優雅地開始喝下午茶。
七隻老狐狸金魚體質附體，全都吃撐了站不起來了！單是最後，他們擦十個公盤和盛放佛跳牆的小砂鍋，吃的饅頭或米飯就是平時飯量的三倍了！完全不像以前天天埋怨說吃什麼都沒胃口，就是龍肉放嘴邊也提不起興緻！有的老狐狸吃撐到襯衫在腹部的扣子都崩飛了，有的老狐狸用了三十多年不壞的軍用腰帶也被撐崩了！很是有些尷尬，只好都不站起來，坐着緩一緩，就在張老家這好似空中花園，八十多平米，鬱鬱蔥蔥，清幽雅緻，開滿了各種名花的陽台花園上，聊天化食。
面對保姆端來的雨前龍井，張老狐狸才發現，吃得太撐了，茶都喝不下了！嘆說：“哎，小江這廚藝，真是沒得說！老頭子我今天是見到廚神了！人要是頓頓都能吃這樣的飯菜，就不枉此生了！”
“那是！”“老頭子我，今天，這是活成神仙了！”“給個神仙都不換！”“天上的神仙們，也難有這種口福吧！”“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吃了小江做的飯，誰再吃別的什麼，還能吃出味道來？小江要是跑了，我就得餓死啊！”旁邊的老狐狸們，也紛紛都對江小白不吝讚美。
看到那箱茅台居然沒動，最是好酒，每頓都必須喝至少二兩的劉老佩服道：“我們幾個平日最聊得來的老傢伙，本來要喝兩三瓶茅台的，沒想到，面對小江你的手藝全忘了茅台！連我也不例外！”
“哼，美食入我心，忘記HLY！”江小白心說：“這算什麼？酒精的成癮性，可比HLY低多了！”
因為美食，張老和周阿姨他們，對江小白這個寶藏青年視若珍寶。吃得意猶未盡，欲罷不能，已經上了癮的張老，當即主動提出從此提供場地，讓江小白在他別墅的陽台花園上，用黃泥真正地砌土灶，並負責給江小白買木柴劈好，做某些菜肴熏香時要用的桃木、松木、蘋果木他也包攬了。
從此，每天呼朋引伴，打着小區鄰居多親近的大旗，套路江小白做菜，把他累成了狗，套路極深！
不知不覺，江小白就深陷其中了。都是一個小區的鄰居，被張老等人叫來，給面子來嘗他的手藝，讓他充當一下小區融洽的鄰居關係的粘合劑，江小白總不好拒絕，全當磨礪自己的料理技能了。
嘗過的人，無不讚不絕口，認為以前吃的飯菜，全都是豬食！尤其是吃了江小白煮飯大神水準的米飯和煲的真能令佛跳牆的神品佛跳牆，從此上了癮，念念不忘，大有“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之感。又好似黃山歸來不看山，從江小白那裏回來，從此吃飯、喝湯，都味同嚼蠟！
張老狐狸為了每頓都能大快朵頤，說話的藝術越發見長，又因為退休前長期身居高位，建設性、指導性的建議很了得：“小江啊，你就不要找工作了！咱們國內，壓根就沒有好工作！賣房子出國留學，回來月薪也就幾千塊，拿一兩萬也沒意思！依我看，年輕人就該干自己最感興趣的事業！你干別的都太浪費了！不如，就在我家裏這陽台花園上做私房菜，好好專研菜品，不能辜負自己的特長和興趣不是！你放心，有老頭子我給你宣傳，有的是趕着來預約吃飯的！你做着做着，很快，就會有很多餐飲巨頭來求你，送你股份請你做董事，比你捧着手機找董事長助理強！到時候，是你挑董事長！不是董事長挑你！你還得端着，不輕易答應。境界這東西，是人自己造就的。”
“我去！”江小白猛得一震，立時如被撥雲見日，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唇角挑起蠟筆小新式的賤賤的讚許的微笑，悠悠着道：“張老，你這主意，很有建設性、指導性啊！您老真是我人生的燈塔！”
張老呵呵笑得有些陰，閉目心道：“嘿嘿，你這小子，終於徹底入我彀矣！從此往後，老頭子我就呆在家裏，哪也不去！還不吃定你了！老頭子我叫你端着，別答應別人，是因為我們十一個人里就有一個做高級餐飲的！我們剩下的十個，立馬都入股，很快，就會把你周阿姨的酒店提升成為餐飲界巨頭！你好意思拒絕我們？不可能的……我們十一個人，做了你的護教珈藍，哪有把自己守護的神仙，讓別人挖走的道理！染指都不行！”想到自己從此每頓飯都有口福，只覺得人到老年，已經沒了那麼多不得以，保溫杯里不泡枸杞，那茶水也很有滋味，人生從此就妙趣無窮了。
江小白絞盡腦汁，也沒想出自己這個私房菜小廚房該叫什麼名字，只好腆着臉開口再次請教張老。
但凡是長期身居高位的老狐狸，國學功底都不賴，張老躺在藤椅上，晃悠悠地道：“大白若辱，大方無隅，大器晚成，大音希聲，大象無形，大道無名！沒有名字，難以名狀，豈不更好、更妙！”
江小白像小牛犢一樣反芻，仔仔細細、虔誠無比地咀嚼張老的話，越是琢磨，越覺得精妙，忍不住擊掌叫絕，就差讓張老收下自己的膝蓋了，不吝讚美，嘻嘻道：“姜還是老的辣，您老真高見！”
張老頃刻睡著了，神仙料理使他的副交感神經興奮，副交感神經興奮，有助於降低血壓，對緩解他的高血壓有幫助，同時會幫助其增強消化功能，有助於其吸收食物中的營養，使胰島素大量分泌，又很利於緩解他的糖尿病，胰島素又可以促進褪黑素的形成，褪黑素能延緩衰老、改善睡眠。
有失眠症的張老，此前很多年都沒有能在晚上八點就香甜入夢，直到遇到江小白，吃了他烹制的神仙料理，一到晚上快八點時就困，當天見效，已經五天了。他已然對江小白烹制的美食上了癮，等他睡醒之後，血糖降低到一定的程度，下丘腦分泌的食慾肽會增多，有助於保持活力和戒酒。
哦，應該說，江小白這小廚神，已很了得了！手藝妙用無窮，雖不能當葯，卻可以潤物細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