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表白

生死之輪，豈有痕構

愛恨之徹，遙與天際

——《霧靈十九篇》

註：《霧靈十九篇》為長人族超地紀元前的著名詩人冷奚在雲遊霧靈灘地時彙集成篇的古詩集，收錄於長人族古文教材中。

當見到自己的女兒站在面前時，舒弈竟激動得說不出話來，能做的只是哆嗦着抬起左手，意思是想摸摸舒翎的臉頰。

舒翎自然明白父親的意圖，她湊近病床，將頭探近。那隻枯瘦的左手觸碰到她細膩的皮膚時，舒弈才勉強開口：“唔……是真的……舒翎，你真的回來了！咳咳……原諒父親……原諒父親好嗎？”

舒翎知道，父親是在為這場隱瞞自己的政1治婚姻道歉。看着他那張形如枯槁的臉，自己豈能狠心埋怨他呢？

“父親，我不怨您，我不怨您。”她一邊說一邊輕撫着父親的手，讓他感受到女兒的溫柔。

“小姐，你知道嗎？”旁邊的鶘迅說道，“本來秘書處不打算把護衛隊遇襲的消息告訴總議長，但他總說有種關於你的不安縈繞在心中，讓我們對你的消息不得隱瞞。當得知你恐怕遭遇不測時，他心如刀絞，病情一下子加重不少。唉，看來真是父女連心啊。”

“父親，我這不是平安回來了嗎？您這回可以放心了。”舒翎安慰道。

“能和我說說，這些日子你是怎麼過來的嗎？”舒弈問道。

於是舒翎將自己在這段時間所有的經歷一樁樁一件件詳細說給了父親聽，尤其是講到鱘芃和興鳴對主僕兩人出手相救，她故意強調了鱘芃是鰭族人這個事實，讓舒弈不禁有些詫異。

“鱘芃……咳咳……你說他是灃島鎮鰭族調查團里的人？”

“是的，是他和興鳴從一開始便發覺那場兇案中有蹊蹺之處……”

“他們現在在哪？”

“就在門外，是我帶他們來的。”

舒弈向鶘迅招招手，鶘迅會意，出門將鱘芃和興鳴兩人叫進房間。

兩人行禮過後，舒弈先是問了問灃島鎮的情況，興鳴將那樁命案詳情介紹了一番。而後舒弈又問起了他們和舒翎相遇的經過，鱘芃便把在灃島鎮案發地附近相遇、遇襲的村口營救主僕二人、一起在遙涎堡落腳的經歷一五一十地講給他聽。

舒弈聽兩人講完，點點頭說道：“作為父親，我很感謝兩位能出手搭救小女，只是因為如此，她沒有完成背負的使命。”

眾人都是一愣，很快明白總議長所指為何。尤其是舒翎，心中對父親有一萬個不滿，雖然嘴上沒表達，臉色卻十分難看。

“總議長，我能說句話嗎？”鱘芃忍不住開口。

“鱘芃先生，有話請講。”

“我覺得，用聯姻這種方式來穩定邊境局勢，只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不僅犧牲了至親的幸福，就算暫時穩定了局勢，也是非常不牢固，時時刻刻有可能崩潰。”

“哦？那閣下有何高見？”

“這次灃島鎮危機，我和興鳴都是見證人。很顯然，案件是有人為了挑起邊境爭端有意為之，當務之急就是將事件真相查清並且公之於眾。這樣既能將灃島鎮的誤解消除，在《類種群融合意願協定》實施常務團那邊也有交代，並且以此為契機，徹底消弭邊境長期以來兩大族群的對立情緒。何樂而不為呢？”

舒弈聽完鱘芃這番話，心中也十分贊同他的想法。

“你說得有些道理，但目前的情勢是，鰭族軍方已經在邊境有所行動，我們如果沒有相應的部署，戰爭一旦開始，鳥族聯1邦會很被動。”

鱘芃思酌了一下，“既然事實真相暫時無法查清，但舒翎小姐的遭遇能間接證明其中定有陰謀，如果她能出面在媒體上澄清此事，至少可以讓兩大族群高層都能歸於冷靜，您看如何？”

舒弈沒有立即表態，他看了看女兒舒翎，用眼神在徵求她的意見。舒翎點點頭，表示認同。舒弈又低下頭仔細思慮了良久，然後抬起頭對鶘迅說道：“去準備一下，一會兒在醫院大廳召開媒體通氣會，也讓副議長雁斐和外務部部長䴉露一起出席。”

鶘迅答應一聲，快步離開了房間。

不久之後，醫院大廳搭起了臨時發佈會現場，大批媒體聚集在此等待着聯1邦政1府高層會有什麼樣的決議。又過了一會兒，副議長雁斐和外務部部長䴉露前後來到，各路媒體正要上前提問，雁斐告訴眾人，接下來總議長會宣佈一個重要決定。

可讓台下所有媒體沒想到的是，他們等來的不是舒弈，而是他的女兒舒翎。

舒翎身穿她標誌性的天藍色絨邊錦袍，邁着優雅的步伐款款走到台上，身後是表面上作為保鏢的興鳴和鱘芃，旁邊還跟着秘書處主任鶘迅。

“諸位，因為家父身體抱恙，所以暫且由我代他宣佈一個重要決定。”舒翎朗聲說道。

“總議長身體狀況如何？”“是不是病情有所惡化？”“如果總議長無法出席，按理說應該是副議長代之，為什麼是舒翎小姐您呢？”

一連串問題從台下的媒體口中問出，一時間現場嘈雜不堪。舒翎面對着這樣的壓力，微笑始終掛在臉上，不見絲毫驚慌無措。

“諸位！這是總議長的授意，請大家安靜！”鶘迅趕忙上前解圍。

舒翎安靜溫和地站在台上，一直等媒體停止了喧囂，這才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總議長代表議會，決定聯1邦法案局正式將灃島鎮案件與爍漓港案件進行專項立案，並通過外務部將調查簡報通報鰭族聯1邦。同時呼籲鰭族聯1邦政1府在邊界問題上保持克制，在灃島鎮案件調查期間，希望重啟高層外務會談。”

“請問，灃島鎮案件政1府不是已經派去調查團了嗎？這次立案與之前有什麼不同？”“所謂的爍漓港案件又是什麼案件？和灃島鎮案件有何關係？”“總議長是否有信心重啟兩大聯1邦外務會談？對鰭族聯1邦的回應有何期待？”

又是一連串的問題，舒翎還是微笑相向，以沉默應對台下所有問題。但她心裏的疑問始終沒有消除，為何臨離開房間時，父親特意囑咐自己不要提及護衛營地遇襲的細節？

就在舒翎準備行禮退場時，鱘芃從一旁走到她身邊，用洪亮的嗓音說道：“諸位，請安靜！我是灃島鎮鰭族聯邦調查團的領隊，我叫鱘芃！”

鱘芃的突然發言，讓在場所有人都是一驚。舒翎有些吃驚地看向鱘芃。

鶘迅見狀，本想上前阻止，但被舒翎攔了下來。

鱘芃繼續說道：“我想藉此機會對大家說幾句話。根據我的調查，灃島鎮案件是一次有預謀的計劃，目的就是為了挑起兩大族群聯邦的戰爭，同時這場陰謀也向舒翎小姐下了殺手，剛剛所說的爍漓港案件就指的此事。所以，我以鰭族人的身份對兩大族群的所有人說，我們不願意發起戰爭。那些在暗中挑撥的人，請你們死心吧！而且，我希望兩族人擯棄隔閡，能融洽相處。而且……”說到這兒，鱘芃猛地抱住了舒翎的腰肢，兩人四目相對，“舒翎小姐，我鱘芃，一個鰭族聯邦的璇瑚族人，已經深深愛上了你，在此請求你能接受我的愛意！”

這句話說完，發佈會現場突然一片寂靜，所有人幾乎都愣在當場。舒翎的眼睛瞪得溜圓，嘴張得大大的，腦子裏一片空白。

“我愛你！”鱘芃緊接着用鰭語說道。

少時，發佈會大廳如同炸鍋一般，有驚呼聲、質疑聲、提問聲、歇斯底里地怒吼聲，甚至還有不少人鼓起了掌。

“鱘芃！你這是什麼意思？”鶘迅低吼道，臉色異常難看。可是沒人去注意她，在場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舒翎身上，都想看看這位女主角會是什麼反應。

舒翎很快從驚呆中清醒過來，她並沒有像大多數人預料的那樣，一把推開鱘芃並斥責他，而是主動迎上鱘芃的臉，在眾目睽睽之下吻上了他的嘴唇，忘情且無所顧忌。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驚艷整個超地世界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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