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戰序
戰爭啊/你必須存在
否則
怎麼證明我的那隻胳膊曾經長在身上?
——《心雲戰紀》
註:《心雲戰紀》是官方通過親歷第二次心雲之戰的長人族與噬族老兵口述整理成的一部回憶錄性質的紀實文學,現收藏於若凡城與密山城的圖書館中。
那些身影一個一個從樹林中閃出,向他們四人慢慢靠近,鱘芃、舒翎與鷥悅做好準備和對方拚死一搏,興鳴攔住了他們。
“別緊張,他們是保護咱們的人。”說著,他迎着對面的領頭人走過去問道,“你們是第四大隊的吧?”
“沒錯長官,我們是第四大隊預備役中隊的,我是這個小隊的隊長,是彌鸞長官派我們在這段路上保護幾位的。”
興鳴心中有些不快,怎麼只派來預備役部隊來保護舒翎小姐?他們也太不當回事了。
“哦,那就有勞你們了。”他壓住不滿,接着問道,“這裏只有你們一個小隊嗎?”
“不,這裏有我們小隊的十五人,是在此打前站的,諸位繼續順大路向前,沿途都有我們中隊的暗中保護。”
興鳴又對這個小隊長客套了幾句后返回隊伍,帶領眾人繼續向前趕路。
路上興鳴在和大家把情況說明后,忿忿說道:“翁寂這傢伙真是說大話使小錢,居然用一個預備役中隊來打發舒翎小姐!”
舒翎倒很大度,“是不是正規部隊我並不介意,只要是保護大家的,不是敵人,我就放心了。”
鱘芃有些憂慮,“就怕真有像襲擊護衛營地的那些技師高手來襲,這些預備役士兵很難抵擋啊,很可能白白送了性命。”
舒翎聽鱘芃這麼一說,也有些擔心,“唉,是啊,但願咱們這一路別出意外吧。否則連累這些不相關的普通士兵,我於心難安。”
“所以,咱們這一路一定要行事低調,切不可暴露身份,惹是生非。”興鳴叮囑眾人道。
順着大道一路北行,四個人風餐露宿,穿鎮過城,沿途暗中都有軍士保衛,倒也沒出什麼差池。只是所經過城鎮中的人們幾乎都在談論與鰭族的邊境危機,時不時還有一些捕風捉影的傳言流散在街頭巷尾,比如鰭族已經派出技師部隊佔領了淺灘全部地區,鳥族軍委會向南部邊境的兵站調動大軍,戰爭一觸即發。甚至還有人謠傳,聯邦議會總議長之女舒翎在訪問鰭族聯邦途中被刺客暗殺,總議長舒弈因此一病不起。
每當聽見坊間這樣的傳言,舒翎就心如刀絞一般,忍不住掉下眼淚。
鱘芃見她如此傷心,只好低聲安慰,“這些都是以訛傳訛的謠言,你別放在心上,沒幾天咱們就會到雲塔城,我相信你父親一定不會有事的。”
舒翎知道自己這樣的情緒一定會讓大家擔心,於是勉強一笑,“沒關係,我不要緊的。謝謝你鱘芃,能在我最需要的時候陪在我身邊。”
兩人彼此眼神交匯,同時給對方帶來了心靈上的慰藉。就在這樣的狀態下隊伍繼續向北趕路,壓抑的氣氛逐漸緩和。
到了第四天,眾人抵達了淺海東岸的逐葉港,再走半天就會進入霧靈灘地,離雲塔城僅有最後一天的路程。剛進到港口外圍,發現成隊成隊的鳥族士兵趕奔碼頭,似乎有重大的軍事行動。
興鳴在一家客棧旁找到了專門在暗中保護他們的預備役軍士,問起港口的情況,一名小隊聯絡員告訴他,現在港口的民間船隻已經被全面禁航,軍方正在調動第六、第七大隊的主力,沿海路往淺海南部部署。
“淺海南部?那邊不就是淺灘區域嗎?難道鰭族那邊已經開始進兵了?”興鳴問道。
“那就不清楚了,我們的任務只是保護四位到雲塔城的安全,正規部隊的調動不是我們該知道的。”
當興鳴將探聽到的消息告知眾人,鱘芃緊鎖雙眉,“看來戰爭就在眼前了。”
舒翎提議不必在港口多停留,只喝口水便一鼓作氣通過霧靈灘地趕到雲塔城。
眼見形勢緊迫,其他人都沒有異議。又經過一天的疾馳,四人終於抵達了雲塔城。
等進了城,舒翎沒有絲毫停留,徑直趕奔位於主級九層的總議長官邸。到了官邸前,鷥悅叫開了大門,告訴僕人小姐回來了,讓他們趕緊稟報老爺。僕人告訴她,舒弈議長此時不在官邸,正在主級八層的聯1邦特供醫院養病。
舒翎沒等鷥悅回報,轉身直奔聯1邦特供醫院而去,鱘芃、興鳴和鷥悅在後面緊緊跟隨。
他們到聯1邦特供醫院時,發現門前熙熙攘攘圍了很多人,有聯1邦政1府議員、有衛戍軍士兵、有維持秩序的安保員、有醫院的醫護人員,外圍則多是新聞媒體。
舒翎四人努力擠到最前面,被幾名安保員攔住,“站住,你們是幹什麼的?不知道這是特供醫院重地嗎?”
“我要進去見我父親舒弈總議長!”舒翎焦急地說道。
旁邊一名衛戍軍軍官發現這邊有情況,趕忙過來問道:“這邊怎麼回事?”
“報告長官,這位小姐說她是舒弈總議長的女兒,想要進去探視。”
軍官雖然對舒翎早有耳聞,但從沒見過真容,於是上前仔細打量。見這位女子雖然風塵僕僕,但身上有股不一樣的高貴氣質,便詢問道:“你說你是舒翎小姐?有何為證?”
鷥悅從身上掏出舒翎的身份銘牌,上前展示給這名軍官,“看清楚了?這下能讓我們進去了吧?”
軍官登時立正敬禮,“是!小姐,您請進。”
“還有他們倆,”舒翎一指身後跟隨的興鳴和鱘芃,“是我的貼身保鏢。”
“是,請一起進來吧。”軍官往裏相讓,引領四人趕奔舒弈議長的療養房間。
來到最深處的一座大房間前,有守衛軍士將他們攔住,告訴他們議長正在處理公務,不能打擾。雖然舒翎要見父親的心情尤其迫切,但畢竟家教極嚴,父親規定在他處理公務時嚴禁任何人打擾,包括自己,所以只好耐着性子在外面等候。
鱘芃憑藉璇瑚族人聽覺異常靈敏的特性,仔細聆聽着房間內的談話。只聽裏面一個蒼老乾癟的聲音斷斷續續地說道:“如果他……他真那樣說,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咳……意味着我們再怎麼退讓,也無濟於事啊?”
“恐怕是這樣。”一個女人回答。
“那還有什麼可談的?乾脆就把他驅逐了算了。”另一個中年男人嗓音高亢。
“驅逐外交官……那就是宣戰啊。”女人的語氣里透着憂慮。
“難道灃島鎮的事他們就不算宣戰了?”男人氣哼哼地反問,“反正總議長您已經下令召回沐洲城的外交官了,鯛澄那傢伙還死皮賴臉地賴在雲塔城,看見他那張嘴臉我就想揍他一頓。”
“咳……那……雁斐,議會那邊是什麼意見?”蒼老的聲音又問道。
房間中另一個中年人說道:“呃……總議長,通過這幾天議會裏的討論,大部分議員都主張捍衛聯1邦主權,但還有一些議員有所顧慮,認為灃島鎮事件的真相還沒調查清楚,畢竟是牽扯到十多名鰭族人被害的大案。要是直接武力相向,在整個超地世界的輿1論上咱們很難占理啊,在《類種群融合意願協定》實施常務團那裏也不好解釋。”
“現在還講什麼占理不佔理?他們怎麼不問問鰭族人那邊會如何向常務團解釋?拳頭才是硬道理啊!”中年男人語氣十分強硬。
“隼延委員長,不是什麼事都只能武力解決的,”女人說道,“你不覺得鰭族那邊沒有和咱們一樣召回他們的外交官,裏面有什麼蹊蹺?”
“算了吧䴉露部長,外交上的事我可操心不來。我只知道對方已經先動手了,所以總議長……不好意思,沒徵得您同意,我已經把第六第七兩個大隊往淺海南部調動了,以防萬一。”
“隼延!你難道不知道?如此大規模的軍事調動不經過議會同意是絕對不允許的,這是越權行為!我有權在議會發起對你的彈劾!”一個中年人厲聲道,應該是之前老人口中的雁斐。
“好了!好了!咳……咳……都別吵了……讓我再考慮考慮。”老人勉強說道,隨後就是連續不斷地咳嗽聲。
“諸位長官,總議長需要休息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一個年輕女人說道,“總議長有什麼決定,我再通知大家。”
房間裏面安靜了下來,看樣子談話結束了。
鱘芃將自己聽到的簡單和舒翎敘述了一遍,舒翎聽得出來,父親剛剛和幾位聯邦政1府中的要員研究邊境問題的對策,中年女人是外務部部長䴉露,語氣強硬的是軍委會委員長隼延,另一個中年男人是議會副議長雁斐,而最後結束會議的女人是總議長秘書處主任鶘迅,她專門負責父親的個人生活。
很快這幾人魚貫而出,一個個看上去都是焦慮不安的神情。直到鶘迅最後一個走出房間,舒翎這才上前向她輕聲打招呼:“鶘迅主任!”
鶘迅一開始沒有認出舒翎,等舒翎規整了一番面容,她這才看出來。
“舒翎?怎麼是你?”鶘迅十分驚詫,趕忙將她拉到一旁,“你沒出事?太好了!總議長患病期間一直在念叨你呢。”
“父親他怎麼樣了?”舒翎急切地問道。
鶘迅嘆了口氣,“唉,情況不樂觀,現在裏面有兩名控幽技的高級技師在輪番做着保守治療,但收效甚微。”
“我現在可以進去看看他嗎?”
“去吧,我想他見到你一定會高興的。”
舒翎點點頭,讓鱘芃、興鳴和鷥悅三人在外面等候,自己平復了下心情,讓鶘迅敲了敲門,得到許可后輕輕走進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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