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延息古術 - 2
欽原沒有重複前一句話，而是繼續說道：“你和神農藿彼此都沒有興趣。照你的說法，只要你們成親就會有人上趕着巴結你父親，在王上面前舉薦他。這樣應該不出三年你父親就能得償所願，即使需要穩固根基，幾十年的功夫也差不多夠了。再以後呢？剩下的幾百年，你每天對着一個你不喜歡的神農藿，不覺得悶嗎？神農藿也不喜歡你，隨時可能娶別的女人進門，以你的性格，即使你不喜歡藿，恐怕也不會平靜地接受別的女人和你共享一個丈夫，還隨時可能母憑子貴威脅你館主夫人的地位。難道藿每喜歡一個，你就帶出來扔掉一個？今天你的對手是個凡人，你輕而易舉就能對付了。可將來如果他喜歡的是神裔，或者是妖呢？如果對方的靈力比你強呢？與其每天明爭暗鬥地過日子，不如一開始就不要選擇那樣的生活。”
爍陽默默地聽着欽原的分析，想到嫁進丹雄石的日子的確很有可能就如欽原所說的一樣，要麼沉悶無聊，要麼勾心鬥角，竟在心底隱隱生出了一絲退縮的意思。
欽原見爍陽不語，繼續說：“我雖然和神農藿一樣靠行醫製藥謀生活，可對吃喝玩樂卻比神農藿精通得多。更重要的是，我對你還有些興趣。你若跟了我，別的不說，你的生活至少不會變成一潭死水。至於你父親的仕途，我承認，我能給予的幫助比不上你和神農氏一紙婚書的功力，不過那也只是時間的問題。如果你和神農藿成親，你父親三年內就能進京的話，那麼以我的手段，大概需要十年的時間。以這多耗費的七年，換你生動鮮活的後半輩子，不好嗎？”
爍陽盯着欽原，面具后的那兩道目光難得的沒有夾雜一點促狹，她有些不習慣眼前這個人竟也能如此認真地說一件事。她甚至有些懷疑這個人是否真的是欽原。她凝神盯着那張精巧的面具看了許久，突然問道：“你的姓氏是什麼？”
欽原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大笑起來：“馬齒徒增，碌碌無為。說出來平白辱沒了先祖，不提也罷。”
爍陽冷笑道：“你一不肯以真面目示人，二不願提及出身。如此鬼祟，我憑什麼相信你能在十年內助我父親上位？又憑什麼相信你會讓我的後半輩子過得舒心快樂？只憑你幾句空話，就讓我反悔和神農氏的婚約，你當我傻嗎？”
欽原眯眼看着爍陽，調笑道：“你若做了我夫人，我自然會讓你看到我的真容。”
爍陽狠狠地瞪了欽原一眼：“不稀罕！”
欽原一邊的唇角向上一挑，表示咱們走着瞧。
天邊劃過幾聲尖銳的鳴叫，欽原抬頭望了一眼，笑道：“你未婚夫找來了。”
爍陽不以為然：“怎麼可能？”
“那不是丹雄石的那隻鳥嗎？”欽原用目光指向由遠及近的一個墨綠色的小點。
爍陽將信將疑地順着欽原目光所指的方向望去，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氣，那在殘留的暮光中迅速飛近的可不就是這兩天在醫館周圍東闖西撞的那隻當扈鳥嗎？而在當扈背上長身而立的那個身影，若不是藿還能是誰？爍陽臉色開始發白：“他們怎麼可能這麼快就找到這裏？”
欽原譏嘲：“看來你的未婚夫和那凡人女子還真是心意相通……”
“閉嘴！”爍陽怒氣沖沖地吼道。她當然不願意相信什麼心意相通的鬼話，可她也實在想不通為什麼藿那麼快就能找到這附近。
雖然欽原早已經熄滅了篝火，不會有火光泄露她的位置，爍陽還是心虛地向樹林中退了幾步。欽原忍不住笑起來：“你扔人時的那股狠勁兒呢？我還以為你真的不怕。”
爍陽不理欽原的嘲笑，翻了個白眼，躲在一片茂密的枝葉下面，仰頭看着當扈鳥從頭頂飛過，又離開一些距離后，才施展遁術，打算先溜回將軍府避避風頭。
藿站在琳琅背上，一頭深藍色的長發在風中肆意飛揚，袍角也被吹得獵獵作響。當時他正準備去洗澡，剛摘了發冠，解了腰封，就聽到千千突然在外面拚命拍打浴室的門，告訴他一玥被爍陽擄走了。他想起老夫人臨走時給他的警告，心便是猛地一沉。這些日子他一直在考慮該怎麼向南宮家提退親的事，能讓南宮將軍不要遷怒於一玥，卻沒有提防近在眼前的爍陽。因為老夫人的警告，爍陽一直不敢正面頂撞違逆藿，再加上爍陽在雲都郡的這些日子，每天大部分時間都在外面閑逛，很少呆在醫館裏，使得藿覺得她不過是個刁蠻任性的大小姐。但他忘了，心狠手辣的鎮南大將軍怎麼可能培養出一個悲天憫人的女兒？
藿深深地懊惱自己的大意，來不及整理衣冠，就召喚琳琅趕了出來。一開始他也不知道該向哪邊追，在雲都郡附近搜尋了很久都沒有任何發現。正在着急，突然感應到從西北方有極其微弱的信號傳來。那信號雖然弱，但極為熟悉，他一接觸就知道是來自他送給一玥的那枚雪花吊墜——吊墜是他的靈力集結而成，世上也只有他能感應到。有了信號的指引，他便帶着琳琅一路追隨而來。
藿腳下有些發軟，臉色開始發白。雖然心裏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烈，但他知道現在還不是害怕的時候。他狠搖了搖頭，一邊集中靈力搜尋微弱的信號，一邊指揮着琳琅向著信號發出的方向飛行。千千抱着藿的脖子不停地安慰：“公子別擔心，既然雪花吊墜還在發出求助信號，一玥就一定還活着。”見藿的神情仍未有半點鬆動，又勸道：“一玥自己沒有靈力，按理不可能催動雪花吊墜發出求救的信號，一定是有個靈力高強的人幫忙。既然能幫她催動雪花吊墜，自然不會見死不救。”
藿並非沒有想到這一點，只是這一點更讓他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