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打的就是你
剛才正好知府大人賞了一塊銀子，楊柳便道了一聲：“好。”
聶子云聽她聲音輕快，猜想她心情不錯，頓時也神采飛揚了起來：“還是嘉會門瓦子，錢嫂包子鋪？”
“行。”楊柳爽快地應了。
她雖然使了點小手段，獲得了驛館廚工的名額，但錢嫂包子鋪亦在列，並未因她而失去資格，說不準三天後，還能和錢嫂包子鋪的主廚遇到呢。
兩人來到錢嫂包子鋪，三層樓高的包子鋪依舊顧客盈門，層層滿座，好多人因找不着座位，只好端着蒸籠，站着開吃。
當然，有聶子云在，他們是不會有這種煩惱的，稱職的小廝扶留，早已為他們在三樓訂好了濟楚閣兒，潤喉的涼茶，擦手的濕毛巾，也全都準備好了。
兩人在閣內入座，待灌漿饅頭送上來后，聶子云便關了窗，把伺候的人全趕了出去，然後對楊柳道：“這裏沒有旁人，你把蓋頭摘下來吧，不然怎麼吃灌漿饅頭？”
楊柳向他道了謝，把蓋頭摘了下來。
聶子云看着她道：“其實你不必如此小心，有我在，即便沈家來了，又能耐你何？”
楊柳笑了笑，沒言語。以他的立場和身份，她絕對相信他有這個能力，但她總不能靠別人護一輩子，蓋頭這東西，就好像人的命運，還是攥在自己手裏，靠自己掌控，比較安心。
聶子云經扶留提點過，吃灌漿饅頭就吃灌漿饅頭，絕口不提過往，頂多聊聊京城的趣聞軼事，或是誇誇他自己有多麼地上進，當然，后一項主要靠杜撰。
楊柳似乎對這些很感興趣，聽得專註，兩人相談甚歡。
兩籠灌漿饅頭吃完，聶子云又叫了幾籠，店小二來送灌漿饅頭時，楊柳便把蓋頭戴上了，免得讓人看見。
就在店小二推開門的時候，閣子外有名年輕女子路過，她自敞開的門裏看到了聶子云，一愣過後，竟抬步走了進來。
聶子云見到她，噌地就站了起來：“胡小姐？！”
來人正是富陽縣胡縣令的女兒，薛靜妤。
薛靜妤臉上的表情，又驚又喜，又還帶着些妙齡少女獨有的嬌羞之色：“蔡公子，你怎麼也在杭州？”
聶子云卻不理她，只急急忙忙地向楊柳解釋：“我跟她沒關係的，是晉國府主動提親的，但我沒答應！”
他怎麼把她提親被拒的事講出來了？！薛靜妤又臊又氣，再轉頭一看，店小二正磨蹭着不走，豎著耳朵聽八卦呢！她頓時血流上涌，一下子就失去了方寸：“蔡公子，你跟她講這些做什麼？她——”
她急躁地說著說著，忽然腦中想到一個人，音調馬上拔高，變得又尖又厲：“她是不是楊柳？！”
楊柳伸出一隻手，悄悄兒地扯了扯聶子云的袍子。聶子云馬上矢口否認：“不是！”
薛靜妤稍稍緩了神色：“最好不是，她那種女人，從骨子裏就壞透了，她之前壞我姻緣，如今又與我的未婚夫婿牽扯不清，此等水性楊花的女人，就該早點抓起來，送去宗族浸豬籠！”
她故意言語尖刻，把話講得極為難聽，待看見店小二面現恍然，方才放下心來。好了，現在她提親被拒，是有緣由的了，是值得同情的了，總算把丟掉的面子，稍微挽回一點點了。
這時扶留溜進來，把店小二拎出去了。
聶子云見薛靜妤講得起勁，勃然大怒：“你是不是瞎了眼？有我在這裏，沈大小姐會看上你的未婚夫？！”
“怎麼看不上？”薛靜妤恨他不留情面，反唇相譏，“我知道你是驃騎大將軍府的公子，身份貴重，可楊柳還不是跟着別的男人私——？”
她這一番話，可謂是戳在了聶子云的心口上，讓他憋得滿臉紫漲，眼睛都紅了。
這孩子，讓“楊柳”害得太慘了，竟讓人這樣侮辱……
眼瞅着薛靜妤的音調越拔越高，楊柳忽地起身，掄圓了胳膊“啪”地一聲，成功地把那“私奔”二字，拍回了她的喉嚨里。
薛靜妤被這結實的一掌給扇蒙了，捂着臉愣在了那裏。她的丫鬟紅霜早被扶留拖出去了，根本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麼事。
聶子云看看薛靜妤，再看看楊柳，兩眼冒光——他早就想動手了，可楊柳以前最討厭他打人了，所以一直死死忍着。
現在既然楊柳先出了手，那他還等什麼？！聶子云把袖子一擼，大喊一聲“放着我來，仔細手疼！”，朝着薛靜妤撲了過去。
楊柳連忙拽住了他的胳膊：“蔡公子，您這是做什麼？我只是看胡小姐說得累了，想給她夾個灌漿饅頭，結果手一滑，把漿汁潑到她臉上去了而已。”
薛靜妤這時才醒過神來，果然臉上有滑膩膩的觸感，伸手一抹，滿掌醋和奶酪的混合物，黏黏答答，噁心無比。
“你！你！”薛靜妤氣得七竅生煙，指着楊柳狠狠地道，“你居然敢打我？！”
“小姐，我只是手滑。”楊柳雖然戴着蓋頭，但聲音顯得無辜極了。
“鬼才信你是手滑！”薛靜妤從未受過這樣的侮辱，連紅霜也不及叫，揚手朝楊柳臉上扇去。
不等聶子云出手相助，楊柳已是手一抬，穩穩攥住了她的手腕：“小姐，看你打扮，應是大戶人家的千金，怎麼卻如此得理不饒人？我已經說了，我只是不小心，手滑而已，你怎麼還不依不饒的？原來你們這些大家小姐，都是不要賢良名聲的。”
賢良二字，像是尖針一般，猛地刺痛了薛靜妤的心。她才不在乎什麼賢良的名聲，可是父親的生母出身低賤，連累他們這一房在晉國府毫無地位，她的親事處處碰壁，這樣的處境，她除了博個賢良的名聲，還能做什麼呢？
如果連賢良的名聲都沒有了，她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吧……
薛靜妤悲哀地想着，硬生生地把一肚子的氣吞了下去，擠出了一點兒笑容來：“瞧你說的，我是那樣小氣的人么？我待下人，都是寬厚仁義，又豈會因為一點小錯就怪罪於你？”
瞧，賢良的名聲，是多麼禁錮的枷鎖，就連這個不知道是誰的女人，都能用這個拿捏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