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絕望
他是不是把話說重了？聶子云看着她極力剋制，依舊微微聳動的肩頭，伸出手去，輕輕地握了握。
她的肩好像有點涼，聶子云把他的被子拖過去，給她蓋上了。
楊柳仍舊把手埋在掌心裏，任由眼淚蔓延。
“你，你別哭了。”見她這樣，聶子云有點手足無措，“再哭眼睛該腫了。”
“腫就腫，關你什麼事！”楊柳哭着罵他，“你就是個傻子，傻瓜，傻透了！”
“好好好，我是傻子，我是傻瓜，我傻透了。”聶子云好脾氣地哄她。
楊柳哽咽着，哭得不能自已。聶子云看了一會兒，挨着她躺下，隔着被子，默默地把她抱進了懷裏。
“只有好感就抱人家，你這是耍流氓。”楊柳帶着哭腔道。
“那就耍一下吧。”聶子云拍了拍她，“別哭了，睡吧。”
楊柳抹了把淚：“我要搬家的，綠枝還在等我。”
“明天咱們一起搬。現在我困了。”聶子云把她胡亂抹淚的手按住，幫她把臉擦乾淨了。
“我才不要跟你一起搬，我要跟你和離的，你太傻了……”楊柳嘀咕着，打了個呵欠。
“其實我娘也想跟我爹和離的。”聶子云突然道。
“啊？”楊柳聽見有八卦，驟然回頭看他。
“但是鬧了十來年也沒離成。”聶子云瞅着她哭紅的眼睛道。
啊？楊柳眨了眨眼睛，有點發怔。
“所以你要和離就要和離吧，慢慢鬧吧。”聶子云說著，強行把她的頭掰回去，還朝下按了按，“睡覺！”
這簡短的小八卦楊柳想了半天才回過味來，一個翻身面朝聶子云，想要使勁兒地掐他一把，但聶子云似乎已經睡著了，長長的睫毛低垂着，一隻手還搭在她的被子上。
好吧，那就鬧騰吧，先鬧騰個十來年再說，楊柳伸出手去，摸了摸聶子云下巴上雜亂的胡茬，忍不住笑了。
翌日清晨，北風席捲着雪花翻騰，稀薄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了拔步床。
楊柳睜開眼睛，照例望着帳頂，發了一會兒呆。
聶子云由於嚴重缺覺，難得地起晚了些，單手撐着身子，居高臨下地俯看楊柳的臉：“昨晚叫你別哭，你看，眼睛腫了。”
“你好意思說我？”楊柳嫌棄地瞅了他一眼，“瞧你這鬍子拉碴的邋遢勁兒。”
聶子云摸了摸下巴，一天兩夜沒刮鬍子了，好像是挺扎手的。他想着昨晚臨睡前，楊柳窩在他懷裏乖巧的樣子，不由自主地開口道：“你幫我刮刮吧。”
那個他腦海中乖巧的楊柳，馬上扔了個白眼給她：“想得美！別以為不和離，我就跟你是一家人了，咱們是假夫妻，假的！”
“我知道是假的。”聶子云起身，彎腰穿鞋，“昨晚是誰撲到我身上不下來的？”
“聶子云！”楊柳惱羞成怒，朝他后腰上狠踹了一腳，“我可是要跟你和離的，是誰死皮賴臉地纏着我不放的？”
她這一聲“和離”音量太大，扶留在外面聽見，趕緊叫了一聲：“少爺！”
聶子云以為他有事，趕緊穿好鞋，出去了。
扶留把他拉到遠離卧房的院牆邊，小聲地問：“少爺，少夫人跟您鬧和離呢？”
“算……是吧。”聶子云沒有否認。
“那您準備怎麼辦？”扶留問道。
“我能怎麼辦？難道真跟她離？”聶子云隨口道，“隨她鬧去吧。”
“怎麼能隨她鬧呢！少爺，您得重振夫綱！”扶留語重心長地道，“少爺，這女人哪，該寵的時候寵，但胡鬧的時候，必須給她點顏色瞧瞧，不然鬧起來沒完沒了。”
“那你說該怎麼辦？”聶子云瞥了他一眼。
“她要和離，您就寫封和離書給她嘛。”扶留說著，見聶子云神色有變，趕緊補充道，“假的，假的，別去官府蓋章，也別請媒人作證，嚇嚇她而已。”
“這也能行？”聶子云表示很懷疑。
“少夫人沒有母親，跟您成親的時候又很急，我估計這些事情，沒人教她，她不懂的。”扶留道，“再說就算被發現也沒事，反正是騙她玩兒的。”
“那我試試？”聶子云有些心動。讓她總囂張跋扈，偶爾嚇唬嚇唬她，應該也不錯。
“試試試，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扶留慫恿他道。
“那你去給我準備筆墨。”聶子云當真去廳里，寫了一封和離書。
他拿着和離書，回到卧房時，楊柳正在用手帕擦拭一把小刮刀。他把和離書丟到她面前，道：“喏，給你，如你所願，我不死皮賴臉地纏着你了。”
楊柳舉着小刮刀，驚訝地抬起頭來。
“你，你幹什麼？”小刮刀雪亮雪亮，聶子云莫名地有些氣短。
“正準備給你刮鬍子……”楊柳看看和離書，再看看他，還是有點沒反應過來。
她要給他刮鬍子？！該死的扶留，盡給他出餿主意！聶子云愈發氣短：“那，那你還給我刮嗎？”
“刮……吧。”楊柳有點怔怔的，“你坐下，把頭擱椅背上。”
聶子云乖乖地坐下，把頭擱在椅背上，仰面看她。
楊柳給他潔了面，拿她自己做的香胰子揉起泡沫，抹到了他的鬍子上。她拿起小刮刀，開始給他刮鬍子的時候，終於緩過了神來，疑惑問道：“怎麼突然就想通了？不擔心我死後魂無所依了？”
這……如果這時候告訴她，和離書是逗她玩兒的，她會不會一刀劃到他的喉嚨上去？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聶子云咽了口口水，開始扯謊：“權宜之計，等梅花脯的事情了結，我再把你娶回來。”
“如果了結不了呢？”楊柳問他。
“那……那……那我也重新娶你。”小刮刀在他的下巴上沙沙作響，聶子云的腦筋轉得飛快，“我爭取早立軍功，或許皇上看在我有用的份上，能對你網開一面呢？”
楊柳仔細地幫他刮著鬍子，動作輕柔，目光專註。
聶子云有些心慌：“你生氣了？”
“沒有啊。”楊柳沖他笑了笑。
“那你以後還理我嗎？”聶子云一面說著，一面朝桌上移動手指，想要偷偷摸摸地把那封和離書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