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果然是她

第168章 果然是她

雲卷閑意,艷陽初媚。

解憂踏入華清宮,特意挑了晨曦。

華清宮確實冷清。

零零可數的幾個內侍,見了她不敢矚目,紛紛低首避讓。

一個受寵的嬪妃,得王上口諭入內探視,探的還是禁足的王后,大底要做什麼,誰不是心底門清呢?

沒人會湊上去觸霉頭。

解憂進入內殿之中,左右巡望。

曾經第一次來這時,婢女領路簇擁,陳王后給她彈了一首雅曲,言語臻臻告誡了她一句話:夏王宮,不存在恩寵。

殿中,放着一把琴。

解憂行過去,正彎腰要去摸,身後傳出冷冷清清的聲音。

“你來這做什麼?”

解憂回首撇望,內閣珠簾之中,一抹人影風姿綽約,浮現在輕紗上,如傲然挺立的壁畫。

她來的出人意料,無人通報,陳王后的語氣自是不太好。

“怎麼,是想來炫耀你的恩寵?”陳王后冷冷意嗤聲:“可笑。”似想到什麼,嗓音微婉轉,低音道了一遍:“可笑啊。”

“我與王后相交不深,我實是不明白,你為何要屢次爭對我。”解憂抿唇斂眸。

陳王后道:“明知故問。”

“你想置我於死地也就罷了,我這人大量,不消與你這種人一般見識。”解憂盯着簾中人:“可你,為什麼要害我的丈夫?”

“你丈夫?你丈夫是誰?”陳王后疑惑,想起那些謠言蜚語,她曾承認入宮前嫁過人,她所言的丈夫,自己自然不認識。

“我為宮妃,我丈夫是當今王上。”

“他是你丈夫?”聽及此,簾紗中的人影側了身子,冷聲嗤嗤:“你又是什麼東西,也配如此稱呼他,只有我,才是他的原配正妻,是他的王后,我永遠,都會壓你一頭,你別妄想越位。”

解憂輕聲一哼,又搖了搖首。

陳王后冷問:“你哼什麼?”

“因為你蠢啊。”解憂絲毫不避諱什麼:“王后正妻,不是什麼心肝寶貝,我沒什麼可爭的。”繼而,柔軟了嗓音,深情款款道:“只要他一心一意待我,我已心滿意足,再無所求。”

這回,輪到陳王后笑了一聲。

解憂道:“你又笑什麼?”

“我笑你可悲啊。”陳憫知撇了一眼過去,摸着自己滑嫩的手掌心,其中數道勒痕早已抹去,不留痕迹了,她嘆氣:“你剖心剖肺真心實意,他卻欺你至此,我實是替你可悲,這一個男人,到底有什麼值得你歡喜的?”

“你一言兩語,休想挑撥,我相信他。”解憂長眉輕佻,話鋒一轉:“倒是你,害我之時,完全不顧他性命,你真如此恨極了他?”

“我恨不恨他,與你何干。”

“可若你要害他,我會阻止。”解憂盯着那珠簾人影。

陳王后微微一顫,隨後嗤聲:“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明白。”

解憂幽然抬眸:“那我,讓你明白!”

說著,左手腕一抬,腕部弩箭射出,直逼簾中那條人影。

陳王后意外至極,驚險避過,不及回神,解憂破簾而入,右手腕中機擴一開,一柄輕軟短劍滑出,向陳憫知脖頸間劃過去。

陳王后再次避開,心知她下手如此狠絕,這絕不是逢場作戲:“你敢殺我?”

“為了他,我什麼都會做。”

言語一出,解憂怒放冷光,再次出手,不留一絲一毫的餘地。

陳王後手無寸鐵,幾個輪迴下來,已處下風,扶着自己右肩。

陳王后咬牙切齒,若不是自己受了傷,憑關玲瓏這種無絲毫內力的人,這區區幾招怎能奈何她,而關玲瓏卻好似偏知道她這裏受傷,只攻她這一處,關玲瓏的劍法招式中,竟然深藏夏家絕學,又快又急,她根本無法招架,不到一會兒便逼到角落。

軟劍,抵在陳王后脖頸寸邊處。

解憂望着面前這個女人,因禁足,早已無往日的華貴雍容,也無釵揺裝飾,只着素紗,長發披肩。

且其面色煞白,捂着右肩處,似忍受着什麼痛楚。

解憂心底有了結論,月圓佳節,禁宮東廂,華陽地道,果然是陳憫知!

陳王后緊咬着牙,直視她,見她紅衣狂怒,面帶狠絕,卻執劍不前,譏諷道:“怎麼不動手?你不敢了么?”

解憂看着陳王后的雙手,乾淨滑嫩,沒有什麼傷痕。

如若陳王后擅使絲線,方才那種危機關頭,不可能還不放出絕招來。

如若陳王后不擅絲線,殺了人,可其雙手,卻無半點痕迹,是抹去了么?

南宮顥將琴絲送給了陳王后,說明她心底的猜測是對的,可為什麼陳王後會一直咬定並無金鉉琴絲?

行兇目的,她一直沒有頭緒。

行兇之人,難道不是眼前人?

她猜錯了嗎?那會是哪裏錯了?又或者,陳王后把琴絲給了別人?會是誰?

這裏是夏朝王宮,她不能對一個王后明目張胆的審問什麼,為隱藏真實目的不露痕迹,連與面前這個可疑人對質都要找個緣由。

解憂凝神思考之際,陳王后忽然抓着軟劍,刺向了她自己右肩,頓時五指間鮮血滲出,刺入得深不深,只有陳王后自己知道了。

想藉此掩蓋闖地道受的傷?

解憂先是驚詫的,而後才微微斂眉,多方考量,她並不打算揭穿陳王后那夜的所作所為。

解憂抽出手中軟劍,為了表達自己的心火怒意,軟劍一揮,陳王后旁邊的柱子,多了數道划痕。

“你是他的妻子,我怎麼敢呢。”

解憂走過去,在陳王后耳邊輕語,將聲音壓的很低:“你與你那情郎的事,我從未對他說過分毫,今日,我是來警告你,若你繼續與你那情郎私會,做出對不住他的事,我想,我一定會殺了你,護他聲譽!”

聽及情郎二字,又見她用這種陰陽語氣,把着自己最痛恨之處的命門,仿若知道了一件天大的醜事,卻偏偏藏着不說,明裡暗裏必定是譏笑不已。

陳王后心性一激,恨不得現在就提劍殺了她,一把推開她,已是大怒:“關玲瓏,你少胡言亂語!”

解憂出言譏諷:“你肯做,就不肯認么?”

許是這個做字終於激怒了人,陳王后忍無可忍,忽哈哈大笑了幾聲:“可笑啊,我原先羨慕你,如今卻覺得,你比我更可憐,可憐極了,為一個薄情的男人,你竟痴情至此。”

望着這個幾欲瘋狂的女子,解憂收住軟劍,忍不住要再激上一番:“阿祤待我真心,他不是你所說的這種人。”

陳王后聽着她如此愛稱,幾近受狂,盯住她身影,忽然就道:“你不想知道,你師父是怎麼死的嗎?”

解憂頓了頓。

激將法果然管用啊!

方才心裏還萬般複雜,如若兇手不是陳王后,此事將會再無頭緒,卻沒料,陳王后竟自己提出來。

解憂緩緩撇過頭,看向王后的眼神多了數分冷意,言外有意:“你知道什麼?”

陳王后說道:“你那師父是奴桑賊子,又是南庭王妃的兄長,他一死,誰最得利?”

解憂神色複雜,論行兇之人,顯然面前這女人嫌疑最大。

若從行兇動機來講,陳王后確實與公玉鄂拖無絲毫過節,這是她總想不明白的地方。

儘管公玉鄂拖與南宮顥偶有兩次交手,卻也不至於讓南宮顥痛恨到佈局殺人。

至於南庭那邊……

其一,公玉鄂拖是奴桑北庭的得力舊將,南庭人自然容不得的。

其二,他是南庭王妃兄長,闖宮劫持之事若不給交代,夏朝與南庭之間難以和好如初。

其三,他是先汗未曾公開相認過的兒子,與少正修魚可謂是真兄弟,他若不死,其身後的北庭殘餘勢力,難免會有別的想法。

少正修魚與公玉鄂拖本就一直不合,難道是少正修魚怕其有什麼威脅,欲借刀殺人,擺脫後患?

解憂想起那日在街頭遇到的小孩,那蹴鞠球中的奴桑記號,令她隱隱擔憂,她如今身無自由,也無法與那些人赴約相會。

平復跌宕的心境,解憂環視周圍,慢慢道:“阿祤已經在幫我查了,我相信,他很快會查到。”

陳王后只是悶笑,捂着流血的肩頭,緩緩走了幾步,斜躺在了榻子上,再也不說什麼了。

直到解憂甩袖離去,陳王后望着她那抹紅衣背影,才喃喃自語:關玲瓏啊關玲瓏,你想為你那師父報仇,恐怕這輩子都不可能!

原來自己殺的那個人,沒有白死,也不會白死,會如一道裂溝,永遠橫在他們之間。

想到此,她心頭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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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祤憂:宿命緣劫,浮生何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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