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塵飛揚 第八章:塵念俱飛揚
一雙手臂從身後伸出環腰而抱,蔣峰順勢倒向溫暖的懷中,自從經歷了那場噩夢般的殺戮之後,只有躺進這雙有力、堅強、溫暖的臂膀中,自己才能入眠。
正滿足嘆息的蔣峰忽然一愣,臂彎突然變得粗魯,一股大力拉着自己地上摔去。
敏感的蔣峰還沒來得及對這種變化做出反應,“啪、啪”兩聲槍響幾乎同時傳入耳中,一道火辣辣的灼熱擦着鼻樑射入門框,另一道劃過胸口射進右肩。
劇痛、恐懼伴隨着血花飛濺,眼前一黑,長久深植心底的噩夢再次升騰,蔣峰無意識的發出野獸般“呃~呃~呃”的嚎叫聲!
柳影的起立射擊和蔣峰的情人擁抱幾乎發生在同一瞬間,蔣峰的情人並未探出頭來觀望,而是選擇壓住蔣峰趴在地上大吼開來:
“救命啊!殺人啦!有刺客啊~~~”。
中氣十足、氣勢逼人、渾厚低沉的聲音在夜空中擴散飄蕩,不僅驚醒了遠近各處的保鏢和安全人員,也驚醒了沉浸在痛苦回憶中的柳影。
柳影渾身一激靈,痛罵一聲“我靠!”,在恍惚間明白了導致自己判斷失誤的原因。
從那次地獄般的痛苦中醒來,回憶起了自己意識崩散之時,獲得的那種“區域”的力量,也回憶起了卡妹和王倫仇。
之後一年多里,自己不斷的嘗試刺殺蔣峰,也被蔣峰派出的各種軍種高手和雇傭兵追殺。無數次交手下來,無數的屍體堆積之下,再恨極柳影的蔣峰也心膽碎裂,只敢躲在強大的軍隊保護中龜縮不出。
因此,信息的缺乏導致自己一時沒意識到,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的那一刀,還是因為巨大的恐懼壓力,這個變態的色中惡魔,居然,他媽的彎了......
雙槍連環交叉分向射擊,身體起伏卧橫無序變向,柳影的射擊彷彿從不需要瞄準一般。
奇快的速度反應、反物理的突兀變向、神秘的預判躲避,打得那些殺人無數的職業軍人狼狽不堪。
在別墅灌木叢至大門口短短的幾十米距離內,柳影一個人硬生生的打出了一個排的磅礴氣勢!直壓得十幾名保鏢灰頭土臉,丟下6具屍體落荒而逃,躲進了大門。
柳影表面上威風八面,橫掃六合,心裏卻異常焦急,剛才交手的都是硬茬,埋伏室內防守待援本就是目前最正確,也最老辣的策略。
自己的子彈已經快要耗盡,戰鬥至今,體力和內力也快跟不上了。
更可怕的,是那轟隆隆腳步聲,那台恐怖的軍用機甲正馬力全開、怒沖而來,一秒兩步,一步數十米,啟動完全的戰爭機器直欲飛起!
背後的包圍圈已是十萬火急,前方別墅又如森嚴堡壘久攻不下,遁地是沒有辦法的,飛天到可以嘗試一下。
柳影繼續保持着火力壓制,佯做瘋狂突進狀,當所有人都在準備迎接他的狗急跳牆時,卻出人意料的掉頭回沖,右手臂弩猛力一揮,啞繩揮灑飛舞,帶着柳影借力寶瓶欄杆凌空攀上孤懸半空的露台。
被密閉鎖住的防彈玻璃門能抵擋子彈的射擊,卻扛不住柳影貫通內勁的兩拳一腳。
當氣喘吁吁的蔣文傑在軍隊的護衛下來到三樓卧室時,只能看到:寬闊的卧室內,一條絡腮鬍大個,仰面躺在地上的血泊之中,眼窩深處,一根黑羽飄飄的弩箭貫穿後腦。
渾身篩糠般瑟瑟發抖,意志幾乎崩潰的蔣峰,袒着膀子面牆跪坐,任憑右肩上血流如注,餘光斜視着老爹欲哭不敢。
一把漆黑如墨,卻又暗底流光華彩的匕首,就這麼輕飄飄的擱在蔣峰的右肩頸側,那個鬼魅般的殺手靠牆而坐,左手正握匕首輕輕擺動,右手夾一隻香煙正美美的吸滋着,吞雲吐霧,好不愜意。
蔣文傑臉色紅白綠反覆交替瞬息數變,心疼萬分的看着自己面前鮮血長流,三代單傳的寶貝兒子,眼神一時狠厲一時軟弱。
深吸一口氣,從陽台洞口向外冷冷橫了一眼機甲巨人。機甲師訕訕的避開蔣文傑的目光,實際上卻並不怎麼懼怕,自己老闆的後台雖然比不上一個實權司令,但對方並不敢真把自己逼急了,作為一個能為家族效死命的機甲高手,不會成為炮灰那是確定無疑的。
“你要怎樣才能放過我兒子?”
乾涸嘶啞的嗓音把蔣文傑自己都嚇了一跳,雖然心知肚明面對今天這個恐怖的殺手,談判的幾率很低,但身為父親,蔣文傑仍然僥倖的想再試一次,不,哪怕十次,百次。
“不論什麼,金錢,權利,地位,哪怕要我的命,只要你開條件,我絕不……”
“……還價”兩個字還未出口,“啪!啪!啪!啪!一連串狙擊彈突襲而至,0.55英寸口徑的溫徹斯特一馬格努姆槍彈發出了恐怖的殺傷力。
“有狙擊手!保護司令!”蔣文傑的軍隊在最快的時間卧倒。
機甲師伸臂遮住機甲艙堵在了陽台洞口。狙擊彈擊中牆體,磚石四濺;擊中窗戶,防彈玻璃如蛛網般炸裂;擊中人體,射腿斷腿、射腰折腰。
距離應該很遠,狙擊手並不能完全精準打擊,所以場面雖然十分混亂,但實際的殺傷卻有限。當遠處大院防禦系統迅速啟動,開始有序還擊后,狙擊手迅速啞火。
蔣文傑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兒子,木然的從地上爬起來,無所謂磚石飛濺帶起的血痕,一把搶過副官手裏的槍指向他的額頭,一字一頓:
“殺了他,帶峰兒回家,不然,你全家都去給我兒子陪葬,包括你那兩個私生子。”
劉副官渾身篩糠般發抖,不敢轉頭去看牆角的慘狀,帶着哭腔的嘶吼一聲:“是!司令!帶回少爺,屬下提…自殺給少爺陪罪!”
機甲師憐憫的看着已萌死志的副官去追那個殺手,心有戚戚然的想着,如果是自己,估計也是活不成了。
回過頭來看了看倔強的站在廢墟血泊中的蔣文傑,轉身警惕的看向四周,今天的意外已經太多了,實在是再不能夠出事了啊!
蔣文傑感覺自己整個身體已被抽空,臉麵灰白如同死人。眼裏只有牆角那具無頭屍體,那具自己如此熟悉卻又如此陌生的屍體,那仍在流淌的汩汩鮮血侵染了床腳,鋪滿了地面,直直的流向牆角那個黝黑的、直通向地獄深淵的黑洞……
柳影十分的歡快,極端的舒暢,將“夜色”架到蔣峰脖子上的那一刻,自己就感覺整個人都滿足了。夙願得償、大仇得報,已經準備好享受最後一支煙后就一同死去。
啟動遙控器指揮原本架設的狙擊槍,不過是下意識的圓滿開始的計劃,也許,自己是處女座也說不定?呵呵。
狙擊槍的第一顆子彈轟得牆體磚石四濺時,柳影也和其他人一樣的蒙圈。不是指向的那幾輛直升機嗎?不過是在預防目標借直升機逃離時的預備手段之一嗎?難道,風太大了?
但尋隙反擊本就是柳影的長項,一刀切下蔣峰的頭顱,吐氣弓背運勁勉強使出一招“虯山靠”,破開的牆洞混在子彈橫飛的混亂中,使得柳影輕鬆自如的帶着頭顱破空而出,直向後山懸崖逃去。
身後追擊着無數黑影,大兵們“直娘賊,孬種,沒*蛋”的怒罵和挑釁着,亂飛的子彈也許下一顆就會要了自己的命。
柳影毫不在意這一切,瘋狂的帶着“蔣峰”直奔山頂,極度的滿足充斥着身心,麻痹了其他的一切感知,精神層面的暢快,比身體在經歷“第七感”破而後立時的舒暢更為痛快。
前面的目標是懸崖萬丈,身後的追擊有千軍萬馬,一邊踉踉蹌蹌的奔逐,一邊提着一個流血的人頭不停大笑。此時的柳影看起來更像一匹虎口奪食的,流着口水的鬣狗。
擊翻涯頂的安保,柳影再付出右肩被子彈擦過一道深槽的代價,終於口涎流淌、喘息如牛的站在了這個懸空近20米的玻璃露台邊沿。
剛伸手把“蔣峰”提出平台邊沿,一個面目扭曲,眼紅如血的漢子終於也翻上的平台。目眥欲裂的副官剛失聲大叫一聲“住手……”,就看見少爺在狂風中迅速飛離遠去,直落深淵……
“死無全屍,死無全屍,完了,全完了……”
副官眼神渙散的癱坐於地,口角白沫的喃喃自語着,也不知道是在說蔣峰,還是在說自己未來的命運。
柳影與副官一站一坐,都沉寂下來,沒有了任何彼此攻擊的慾望。在互相的眼中,對方都不過是一個死人而已,呵呵,自己難道不也是嗎?
副官木然的看着殺手微笑着,單腿蹦躂着,爬上護欄,張開雙臂,把自己當成一隻鳥,優雅的、愜意的、毫不猶豫的,一頭栽向深淵。
“跳得好啊!”副官羨慕的嘆息着,使勁抓了抓大汗淋漓導致發癢的頭皮,舉起手槍指向太陽穴,大口喘息,喘息,喘息,“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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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號恢復,檢驗到士兵信號,定位中……”
“信號恢復,定位成功……”
“信號穩定,可以抓取……”
“抓取成功,開始傳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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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塵飛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