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塵飛揚 第七章:萬人吾亦往
“外面那位朋友,可否進來談一談?”一個渾厚的聲音從二樓主卧室傳出來。
柳影微微一愣,感知里透過聲音傳來模模糊糊的疑惑。經過今天冰火兩重天的洗禮,看來不僅“第七感”升級了,自己的第六感也可以和女人媲美了。
柳影微微一笑,無所謂的聳聳肩,互相追殺快兩年,這個遊戲也該結束了。一翻身輕巧的蹲上二樓過道,抖抖手收回系在保鏢屍體上的“啞繩”,揮繩頂開了主卧室的雙開大門。
大門緩緩打開,明亮的燈光照射下,一個穿着軍背心的板寸頭大漢緊緊握搶頂在卧室中間,雙目圓睜,怒視着緩步走進的,這個穿着保安制服的年輕人。
“你是誰?”聲音渾厚的板寸大漢厲聲喝到。
“鐵子,讓開。”一個柔和、低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叫鐵子的板寸頭緊張又不甘的側了側身,槍仍然穩穩的指着身前的殺手,讓出半個被自己擋在身後的人影,一個穿着睡衣的,鎮定自若的中年人。
“你是誰派來的?”中年人微笑着問道。
“蔣文傑?我靠!!!”
聽到聲音就發覺不對的柳影,當看到這位和蔣峰有4、5層相像的中年人閃出身影時,驚訝至呆木的叫出聲來,任憑牙上還咬着的軍刺跌落地面。
蔣文傑一愣,訝然無語,什麼意思?
鐵子跟隨將司令南征北戰多年,今天卻被逼入了絕境,柳影出現之後,就一直在努力尋找出手機會。但是,對方身上所散發出的,那股凝滯成實質的殺氣,讓自詡心志堅韌的鐵子唯有苦苦咬牙的份。然而這句話一出,突然間壓力一松,鐵子大喜之下果斷開槍射擊,同時跺腳提醒隱藏在床底的馬智淮出手!
“啪、啪、啪、呃~”狂風飛沙掠起,室內黑影連閃,如鬼似魅。當一切安靜下來,暈頭眩目的蔣文傑只看到那個身穿保安制服的年輕人換了一個位置,鐵子跪在原地,雙手捂着咽喉,鮮血從指縫中飈射而出不可阻擋。
床底下,那個自己看着長大的小馬,正艱難的單手前伸意圖爬出床底。被那個“惡魔”踢出的軍刺從臉上插進喉嚨的小馬,最終未能爬出床底,死不瞑目的倒在了自己的崗位上。
“咚”,鐵子倒地的聲音驚醒了蔣文傑,看着軍刺的血槽口放出的汩汩血流,和鐵子咽喉處的鮮血如泉涌般左右交匯到自己的腳板處。半生戎馬的蔣司令慌亂得連連後退,喉嚨處嘶啞的“啊~啊~”叫着,失去了所有的鎮定和風度。
柳影輕揮左手,“夜色”劃過一道幽光收回臂弩之中,蔣文傑和蔣峰不一樣,牽一髮而動全身,鎮守南區的司令被暗殺?這對國內形勢和邊疆戰略的影響可不是一點半點,說不定千萬軍人會因此而暴亂喪命,骨子裏還是一個愛國軍人的柳影實在是不能如此快意恩仇。
但,機會難得,再想如今天這樣,在機緣巧合下,撕開安保漏洞正面“將軍”?那彷彿天方夜譚了,這次機會不僅對方沒想到,自己,也同樣沒想到。
低頭稍一猶豫間,只聽室外傳來“嘭~嘭~”兩聲巨響和慘叫聲,左手邊的窗戶玻璃猛然炸開,看來是自己安置在室外的陷阱起爆了。
蹲身躲過飛濺的玻璃殘渣,抬起頭來正準備有所動作,驀地眼神收縮急速向右一個魚躍,只見牆壁伴隨着凄厲的報警聲猛然破開一個大洞,磚石飛濺間,一條藍黑相間的機械手臂破牆而入橫膈在了兩人之間。
恐怖的機甲透過破洞向下冷冷的蔑視着蟲子一般的殺手,極具震撼力的金屬機身充滿着無盡的力量和冷酷,夜空的星辰照射在機甲表面的納米材料上,反射出淡淡的光芒,在機身鍍上了一層炫目的光華。
機甲師透過機甲冷漠的看着房間內牆角的柳影,單臂一揮一拳擊出!
被稱為新時代陸地第一戰爭機器的軍用機甲,可不是“八爪蛇”那種民間私造的簡易甲具可比,“霧崖間”的主人不知是何方神聖,能在不足5分鐘的時間裏,就原地動用了一台軍用機甲來參戰,背景的確耐人尋味,反應可謂快捷絕倫。
裹挾着狂風的一拳勢如劈山利斧、雷霆萬鈞,拳頭幾乎有柳影半個身體大小。拳未至,其勢已壓得敵人無處遁行,真應了那句“重劍無鋒,大巧不工”。
柳影可沒有興趣用自己的“挨打功”來測試對方的鋼鐵巨力,雖說王倫總是用挨打不死就能練功這樣的鬼話來欺騙自己,讓自己去挨揍、挨棍、挨刀,但也沒說過咱家這功夫能牛到挨槍子兒、抗機甲的程度。
冷靜的看着機甲的鋼鐵巨拳揮到眼前,柳影的體內已運轉得滾燙髮痛的真氣驀然由聚轉散,由周天流轉化為定點噴吐,屢立戰功的“鬼步”,爆發!
機甲師只見自己一拳擊出,勢若奔雷,對面殺手來不及做任何反應便被壓扁成渣,混合著碎磚爛牆一起被砸下一樓。血肉之軀如何與現代社會的第一戰爭利器比拼?
彷彿做了件微不足道小事,機甲師收回機械手臂,回首看向蔣文傑,透過播話機恭敬的說到:“蔣司令,您受驚了,家主人10分鐘前剛巧趕回山莊,聽聞警報立即派我先來護衛,隨後將親自趕來向您表示歉意,在此之前,我會一直在此保護您的安全。”
畢竟是身經百戰的大將軍,大驚大恐后的蔣文傑已迅速冷靜下來,喘着粗氣望着被一拳擊穿,黑幽幽的牆壁空洞,閉上眼睛貪婪的呼吸着空氣。
沉默半響,心中卻無來由的沒有一絲安全感,眼前不停閃現的,全是剛才鐵子和小馬被殺時,那趨退若神,殘影如魅的鬼影。這個鬼魅般的殺手真的就這樣輕易死了?混亂的環境讓自己彷彿忽略了什麼?
聽到劉副官急促的呼喚,蔣司令睜開眼睛,發現房間四周已經圍滿了全副武裝的士兵。
收拾了下情緒,朝劉副官點點頭,蔣文傑轉過頭來,準備“和藹可親”的和肅立一旁的年輕機甲師好好交流交流,每一個機甲師都是珍貴的人才,他們是連自己都需要用心經營接納的對象。
忽然,眼前突然閃現出另一個更年輕的惡魔緩步進門時的鏡頭,他突然明白,自己心底一直覺得忽略的是什麼。
“糟糕!他是來殺峰兒的!他去找峰兒了!”蔣文傑瞬間面目猙獰的朝着剛才還想好好結交的機甲師怒吼道:
“快去保護峰兒,快去,峰兒要有事,我要羅泰陪葬!我要你們羅家全部陪葬!”
在機甲巨拳砸下的瞬間,柳影運轉“鬼步”貼臂滑纏,悄無聲息的從機甲腋下穿過,避過機甲師和蔣文傑的視線,躲過從各處沖向這棟樓的幾波士兵,迅速的逆向八百米外的另一棟樓摸去。
“鬼步”和“挨打功”都是王倫從小教給自己的兩項保命絕學,王倫曾經吹牛說“挨打功”練好了可以刀槍不入,金剛不壞,“鬼步”大成后比動漫遊戲裏的瞬間移動也不會遜色多少。
對此自己一般都是一邊嗤之以鼻的和他鬥嘴,嘲笑他練得再多也抵不過一顆子彈,一邊卻悶頭苦練,不捨得一絲懈怠。
十幾年了,雖然一直沒有達到王倫描述中的“大成”境界,但的確帶給自己異於常人的力量、耐力、速度和神經反射。
特別是在這一年半里,無數次在死亡邊沿跳舞,無數次身受重傷又艱難活過來,不知不覺間這兩種功法都在成長着、蛻變着。
如今即使在不運轉“挨打功”的內力防護下,時速60公里的小汽車也撞不傷自己,身體的密度和彈性都有了奇特的變化;
“鬼步”更是讓自己玩出了無數小花樣,王倫原來說自己在這門絕學上天賦異稟,很看好自己能練到傳說中的大成之境,如今看來,距離那天並不遙遠。
當柳影踏着黎明前的一段夜色,輕鬆的摸到目的地樓下的灌木叢時,此處異常安靜,無月無星卻燈火通明。在庭院廊燈照耀下,幾個荷槍實彈的護衛在樓下警戒着,不時的向發生槍戰的方向張望着。
視線往上移動,法式的別墅外牆貼滿石材光滑如鏡,三樓懸挑出一個極具情調的小露台,上面站着一個喝着啤酒的男人。
男人約20來歲,僅着一條睡褲,赤膊的上身不算健壯,但肌肉白皙線條分明,臉部在光暗交織中顯得異常陰柔而俊美。薄薄的雙唇緊緊抿着,呈現出蒼白而病態的體征。
柳影盯着這張夢魘中無數次出現的臉龐,一股熱血瞬間沖貫頭頂:
推開保鏢衝進草屋,卡妹幼小的身軀佈滿刀口,血污乾涸蒼白死灰,蜷縮一團瀕臨死亡的畫面;
被自己一飛刀正中襠部,嘶嚎着邊爬邊求饒,哭訴着我爹是司令,我死了劉開明都得陪葬的畫面;
自己迷茫中被王倫猛然撞開,眼看着狙擊彈在王倫胸口炸開大洞,血花四濺的畫面;
自己抱着王倫徒然的捂着傷口,王倫卻微笑着說:“別怕,我沒事,快跑。”的畫面;
蔣峰邊爬邊嘶喊着:“颳了他!給我活颳了他!”,尖厲的聲音在自己的腦海中越來越遙遠,越來越緩慢,撕心裂肺的痛苦包裹着塌陷的意識猛然爆開的畫面;
意識恢復過來,只看到自己提着“夜色”茫然的站在叢林邊的狙擊手屍體處,遍佈各處的保鏢屍體形態各異,支離破碎,遠處蔣峰哭喊着向遠處跑去,自己提刀欲追卻陷入突然而來的劇大痛苦中,抱頭倒下的畫面。
各種畫面如走馬燈一般重複的夯錘着大腦,陷入瘋狂狀態,睚眥欲裂的柳影渾然忘卻了一切,身不由己的站起身來拔槍怒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