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捕鳴蟬 第九章:縹緲三界有奇觀
柳影什麼也聽不見,他在飛,自從學會輕功以來,速度就讓他着迷,飛翔就成了他的夢想。不是坐飛機那樣的飛,而是鳥一般的飛翔,那是完全不一樣的。
山崖猛烈的颶風、低溫和高速讓他慢慢的失去了意識,他滿足的放棄了自己,盡情的享受這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飛翔。甚至還在飛翔間做了一個夢,一個很奇怪的夢。
夢中自己化身塵埃,飄飄洒洒的被一道光攜裹着、飛揚着,蜿蜒曲折的盤旋飛舞,向著不知名的,卻又無比吸引他的未知之地飄去。他本應該什麼都看不見,但卻又莫名其妙的“看見”許多夢幻離奇、難以理解、卻又真實無比的景象。
他曾隨着浩浩湯湯的金色河流同行,擦身分道時,卻發現那所謂的水流卻是一個個金色氣泡裹着的,雙目緊閉的生物,有獨腳三頭的怪龍,有六臂猙獰的妖怪,有雙翅遮天的饕鬄!
也曾經直接橫穿一個恆星的中心,在地熱岩漿中不停的被焚燒又不斷的凝聚新生;
他曾經在空曠無限的虛空中細細品味浩瀚的繁星,無盡的璀璨,無窮的寂寞與不知時長的虛無;
也曾經一頭扎進一個黑洞,在黑洞中無光無聲的前行。一個小時?還是一百年?在衝出黑洞的那一瞬間,被無數的幻想灌入“大腦”:
一棵幼苗破土而出的喜悅,被砍斷燒柴時的哀鳴;
一個少女新婚之夜的羞澀,半輩操勞的艱辛;
一個沙漠蜥蜴戰士苦練戰技時的堅持,戰死敵手時的不甘;
一個類似章魚形的生物霸強一個星球時的狂傲,衝破天地桎梏時的迷惑;
無數的感悟、無數的哀嚎、無數的嘈雜,全無邏輯條理的突然充斥在柳影的頭腦里。
渾渾噩噩卻又炳若觀火,恍若夢境卻又倍感真實。
良久良久,彷彿又是一個百年,直到硬挺到一切都煙消雲散,眼睛恢復焦距,眼前才飛快的閃現出一個不斷放大的頂棚,“嘭~”一聲巨響,柳影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重重的摔倒在堅硬的地上時,轟然而來的巨大疲憊和踏實才讓他心滿意足的“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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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一個人跳崖死亡竟然要這麼久?”
這是柳影意識恢復后的第一個念頭,
“不知道把別人的屋頂壓壞了成什麼樣子了?”
“咦,我怎麼還能想?”
這是他的第二和第三個念頭。
緩緩睜開眼睛,只用了三秒鐘,柳影就懷疑自己沒死成。沒死?還是已經死了?為什麼?我勒個去!有誰知道啊?管他的,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怪事已經夠多了,能思考就當沒死吧,要不開個party慶賀一下?
亂鬨哄的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着些有的沒的,但只花了一秒鐘,就條件反射的運用偵察兵的特長觀察了四周一遍。
一個空曠狹窄的空間,四周空無一物,六面全是綠色的四方形類帳篷式布面,卻完全不透光,也聽不到外面的聲音,簡直就是一個5平米不到的蒙古包。
起身檢查,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和其他物品還保留着跳崖前完全相同的狀態,保安制服上腹部、右肩、胸膛、後背和左大腿中槍時的破洞仍在,連染上的血液痕迹都還保留着暗紅的顏色,以自己十幾年的當兵經驗來看,不超過一天時間!
然而,奇怪的是,自己身上沒!有!一!絲!傷!痕!
外表皮膚完整無缺,如同碳素網般充滿彈性和韌性;
經絡、肌肉、骨骼無不充斥着爆炸性的力量和花崗岩般的強度,手臂揮動間竟然發出“錚”“錚”的寶劍出鞘之聲;
精神層面神完氣足,運轉內氣一周天自視,充沛熱烈的洪流如火焰般的隨念而動,充滿了丹田經脈,轟轟然,沛沛然;骨髓和血液里酥酥麻麻,滾燙如沸;
不僅自己一直苦練的第一階段“煉力”、“煉皮”、“煉筋”、“煉肌”、“煉骨”有大成之兆,還莫名其妙的,在沒有配方藥草內服外浴的情況下,居然第二階段的“煉髓”和“煉臟”也大有收穫!
意念一動,手指輕彈,“呲呲”聲響,幾縷氣勁穿透地墊射進地面不知深淺,苦練十幾載的內氣已可由脈透皮,外發傷敵。
第一階段大成,第二階段小成,按王倫的說法,自己居然已經可以開始第三階段“不壞”的修鍊了!
這可是一個大大的驚喜與奇迹!要知道,據王倫一次酒醉后的自語中,他已經是在他師門裏百年一見的天才了,但都35歲了都還卡在第一階段的的大成境。雖然有藥材難尋,藥力不濟的原因,但這個功法的難度也可想而知了。
深吸一口氣,柳影按捺住還活着且功法大進的雙喜之情,保持着警惕掀開那扇唯一的門戶。看是毫不遮掩的一掀,實際上臂弩里的啞繩已灌注滿內勁,如毒蛇盤陣般躍躍欲試;“夜色”已從臂甲里無聲無息的滑落手中,前腳尖輕點,右腳掌抓地,可於一瞬間攻、防、閃、滑、應對十數種情況。
門緩緩掀開,柳影身形微不可見的晃動了幾下,迅速歸於平衡。外面很平靜,沒有任何情況發生。
在明晃晃的烈日下,無數高大的森林群山中,一個約幾百平方米的峽谷凹地上,簡陋的樹立着一些帳篷,四周散亂的擱置着一些工具和簡易掩體,中間有一個曾經燒盡的火堆,被細緻的掩埋起來,周圍的樹上也有明顯的住宿痕迹。
跨出帳篷,遠遠近近的聲響傳入耳中,近處的蟲鳴鳥啼、稍遠的水流樹搖、遠處野獸的壓抑嚎嘶,一切的一切,無不顯示着自己待的地方,是一個隱蔽在叢林之中的行商落腳點?或者土匪窩?還是游擊隊的臨時營地?居住的人員大約在20人左右,停留時間不少於一周。
仰頭讓正散發熱量的烈日熱辣辣的直射眼睛,直到眼睛流出眼淚,毛孔緩緩擴張擠出粒粒毛汗,柳影才滿足的嘆了口氣,確定自己真的莫名其妙的活着,真好。
“出來吧,大腳丫子都看見啦……”
柳影懶洋洋的低下頭說道。話音落下,營地里沉默了3秒鐘,左後方和右前方的大樹後面幾乎同時響起腳步聲,一個沉穩而厚重,一個輕盈而快捷。
柳影眯着眼歪歪頭掃了一眼左後方踏出帳篷的男人,又面無表情的轉向從樹后挪步出來的,一個全副武裝的高挑女孩,微微一笑,臉上風輕雲淡,心裏卻嘀咕道:“這個帳篷還真他媽有鬼,隔得這麼近,不打開居然完全感覺不到裏面有人。”
左後方的男人比柳影還高半頭,下身一條不知什麼材質剪裁的連靴皮褲,感覺強度與韌性兼具,從后腰至下巴全包裹在貼身的金屬盔甲之中,包括雙手指掌都裹得嚴嚴實實。
黑色的鎧甲初看普普通通光澤不顯,但柳影的精神力何其強大,眯眼一掃便是一驚,此鎧甲和皮褲表面均層層疊疊,竟是由無數鱗片煅疊而成,暗影流彩,感覺十分強大而神秘。
男人露出盔甲外的臉色白皙中泛出淡淡淺藍,一頭金色板寸短髮,刀削般的臉龐配上深陷的眼廓、藍色的眼珠,微揚的唇角,顯得優雅而堅毅。
“烏拉微蘇圖美,呀忒也溜?”從樹後轉出來的高挑女孩長得十分美麗,即使只是一身簡陋的迷彩裝也無法掩飾其驚人的容顏,長期運動的身材動感而富有彈性,微棕卻細膩的肌膚、黝黑齊腰的長辮、一雙會說話的大眼睛,清亮脆嫩的聲音,處處都透着青春動人的氣息。一瞬間其腦後透過樹影照射而下的陽光都彷彿失去了色彩。
兩個男人只感覺眼前一陣的眩暈,柳影搖搖頭勉強回過神來,這才注意到女孩右手握着一把T型物,金屬質感的條形長柄一頭對着自己,一頭穿過腋下連着胸背穿着的戰術背心上,T型物的中部下端伸出一根圓形短棍緊緊地握在女孩手中。不出意外,這就是一種“槍”吧。
於是,兩個男人不管是出於對槍的尊敬,還是出於對漂亮女孩的雄性因子作用,在默默的對視了一眼后,都斷然的、果然的——舉起了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