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人見人愛
別看這劉山石長得五大三粗，魁梧高大，腮邊上還留着一圈青色的胡茬。
可當他掐着嗓子，將那一口京郊口音說出口的時候，聲音尖的跟個太監一樣。
劉山石在質問網事隨風的陸老闆，但這話卻是說給齊鳴聽的，顯然是打算初次見面，先給齊鳴一個下馬威再說。
齊鳴沒反駁，只是笑着拿出來了光盤：“靠譜不靠譜的，光說沒用，得用事實說話不是。”
顯然對漢化很有信心的樣子。
讀取光盤，拿出文本文檔，剩下的就交給宿菲霏了。
據說此女子是帝京外交學院的高材生，用後世的話來說，有顏還有學識。
她看了一眼齊鳴拿來的遊戲文本文檔，抽檢審閱了裏面的每一句遊戲台詞，每一個NPC與主角的對話。
宿菲霏做事十分的認真，枯坐在電腦前，戴着眼鏡盯着屏幕看了大約半個小時之後，她揉了揉略微酸脹的眼睛：“小兄弟這些漢化翻譯的詞彙量巨大，肯定不是你一個人完成的吧？”
“我和我朋友一起完成的。”
“是女孩子吧？”宿菲霏用一種大姐姐調戲鄰家小弟一般的口吻道。
“這都能看得出來，姐姐你太厲害了。”齊鳴嘴邊的蜜顯然還沒抹乾凈，又是一句姐姐過後，讓宿菲霏笑的花枝亂顫。
宿菲霏雖然也就二十來歲還在上大學，但跟着劉山石這種社會上混跡多年的男朋友久了，身上早已全無了學校里女孩子的那種質樸氣質。
劉山石很滿意齊鳴的漢化，便帶着他去了網事隨風後面的主機室。
一共四台機器，全市當時市面上的最高配置。
這應該就是劉山石他們的破解小組的辦公場所了，說實在的有些簡陋，遍地是泡麵桶臭襪子和衛生紙團，幾張破沙發隨便擺放上面滿是油漬和污穢。
破解遊戲這種事情一個人肯定完不成，宿菲霏不懂技術，真正懂得破解技術的人是劉山石和另外兩個年輕人。
從正晌午開始，一直到晚上，劉山石他們三個人，悶在垃圾堆一般的工作間裏面幾乎沒挪窩。
這個年月的遊戲還沒有D加密的防護，破解起來遠比後世上了D加密的遊戲要容易不少，但饒是如此，六款遊戲全部破解，這還是一個十分繁重的工作。
這一周齊鳴幾乎每天都是一大早來到科技市場，親自盯着破解工作，基本上是破解一個遊戲，齊鳴再把漢化拿出來嵌入。
雙方心知肚明，都留着一手呢。
齊鳴擔心的是漢化拿出來，對方跑沒影了。
劉山石也擔心齊鳴的漢化內容參差不齊，有濫竽充數的。
而劉山石其實私心特別大，光破解遊戲不說，還在開場動畫裏面添加了自己的聯繫方式，卻絲毫沒有和齊鳴提到這個事。
隨後幾天的相處，劉山石仍然橫豎看齊鳴都不順眼，一方面齊鳴比他白凈，偏偏聲音中氣十足，渾厚低沉，雖然年齡比他小了三四歲，一開口可比他那太監嗓有男人味。
然而讓這貨心裏更酸的是，這幾天齊鳴天天就在網事隨風獃著，一呆就是一整天，那張小嘴兒十分討喜，一會不是誇宿菲霏聲音好聽，像是鄰家姐姐沒有距離感，再不就是贊瓜子小妹性格溫良，兩個梨渦十分好看。
偶爾了還會花錢請眾人喝飲料吃零食，甚至連打掃衛生的阿姨，都被齊鳴哄的感覺自己年輕了好幾歲。
因為不參與破解工作，齊鳴基本上就是個閑人，也不佔用電腦室的電腦。
就是貓在前台後面，一開始只是和那嗑瓜子的小妹一起一邊追劇一邊嘮嗑。
到最後乾脆帶着宿菲霏一起廝混，三人就擠在一張舊沙發上，沒羞沒臊愣是的把《還珠格格2》給看完了。
再然後就開始看《老房有喜》和《鑒證實錄第二部》。
遇到好笑的三人便就笑作一團，遇到刑偵劇裏面懸疑恐怖的，倆小姑娘就攥着齊鳴的胳膊或者手，也顧不得肌膚之親了。
而齊鳴也沒有半點臉紅害羞的意思，無論是宿菲霏還是嗑瓜子的那小姑娘，要說長得也都還算不錯，齊鳴可謂是福氣不淺。
尤其是宿菲霏屬於那種走在街上，回頭率極高的水靈姑娘，就這也是心甘情願的和齊鳴擠在沙發上。
可想而知劉山石心裏得多酸，一天恨不得吃四頓檸檬，哪個正常男人受得了這？
他也擔心自己水靈女朋友再這樣下去，得被齊鳴撬了牆角。
於是便不由自主的加快了破解工作的效率，本應該一個多月的工作量，劉山石他們連日加班熬夜，硬生生給壓縮到了十天，便把六款遊戲全部給破解了出來。
嵌入了字幕之後試着運行了一下的效果，六部遊戲其實重點漢化的是三部《異域鎮魂曲》《生化危機》和《古墓麗影》。
因為這三部遊戲是有很多繁瑣複雜的劇情，以及質感很強的劇情動畫。
方文錦的翻譯能力毋庸置疑，將這三部遊戲完美漢化。
破解漢化的整體效果可以說完全符合齊鳴的預想，甚至絲毫不遜色後世的官方漢化。
拿到了破解版的遊戲，齊鳴沒打算在網事隨風多待直接準備走人。
臨走前劉山石叫住了齊鳴：“小兄弟，我覺得我們以後可以多多合作。”
劉山石遞了一根香煙給齊鳴，“你的漢化我看過了，質量和內容的確很不錯，我覺得以後我們會有很多機會合作。”
齊鳴沖劉山石真誠笑着說道：“當然，如果能有好的銷量，我也願意以後多進一些正版遊戲。你們來破解，我負責漢化。畢竟，有錢大家一起賺嘛。”
“我多問一句，你別嫌煩。兄弟你準備刻錄多少？”
“先刻錄六百份，權當試水。說實在的，我也賣不了多少，就是賺個大學的零花錢。”
聽得這番回答，劉山石眼神當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既然如此，那就祝你生意興隆。”
“你也是啊。”
倆人一番不走心的客套之後，齊鳴便離開了網事隨風。
只等着齊鳴走了之後，劉山石捏着香煙，蹲在路邊吧嗒吧嗒的抽着。
宿菲霏這時候從電腦室里走出來說道：“你不擔心這小夥子跟你搶生意？”
劉山石絲毫不以為然：“有什麼好擔心的，他一個高中生能出多少貨？頂多是賣給自己的同學而已，我們守着科技市場，全中州電腦房的老闆都得從這兒進貨。我們又掌握貨源，優勢比那姓齊小子高出不止一星半點。”
猛抽了一口香煙，而後吞出一口濃濃的二手煙，劉山石摸着自己下巴上的鬍鬚，“這就立刻讓老陸開始刻錄，然後準備出貨，有了先發優勢才是贏家。”
“咱先刻錄多少？”網事隨風的老陸問。
“先刻錄五千份。”
“這麼多，萬一賣不出怎麼辦，而且也得考慮刻錄成本啊。像《異域鎮魂曲》這種遊戲，刻錄下來少說得四張盤呢。”
劉山石甩了甩手，滿不在乎的說道：“所有遊戲把過場動畫刪掉，儘可能的精簡壓縮。”
老陸一拍大腿：“嘿，這還真是個辦法。既能壓縮成本，這樣咱們優勢就更明顯了。”
說完他隱隱有些得意：“說到底姓齊的那小子，還是年輕，真以為出個點子，找幾款遊戲拿來破解，就能佔據多少話語權，輕輕鬆鬆把錢給賺了？呵，太嫩了。”
嘴上如此說，老陸其實也佩服劉山石，社會上本來就是大吃小，小被吃。
吃草的註定是獵物。
別看劉山石這漢子五大三粗看着粗獷，做起事情來，卻是個綿里針。
方才那齊鳴臨走前，還客套寒暄來着，結果走出去還沒多久，這劉山石便已經謀划好了怎麼把齊鳴擠出局。
刪掉無用的過場動畫，精簡壓縮遊戲容量，便可以壓縮成本，從價格上佔據優勢。
那齊鳴說到底就是個高中生，要技術沒技術，要財力沒財力，至於資源更是無從談起。
所以這劉山石從一開始，便已經開始算計齊鳴了。
只是到現在才有了那一點圖窮匕見的意思。
只是經營着一家電腦室的小老闆老陸，仔細琢磨盤算，便越是覺得，劉山石不愧是大城市來的人，這腦子就是活泛。
……
離開了科技市場的網事隨風電腦室，齊鳴便馬不停蹄的往趙澤明家趕，然後一股腦的把六款遊戲，全部安裝進了電腦裏面。
又把劉旭強叫來，讓他和趙澤明一起試玩體驗了這些遊戲。
也沒玩太久，六款遊戲每個都嘗試了一下之後，倆人坐在電腦前震驚不已且久久不能釋懷。
“這遊戲這比紅警，星際好玩太多了！”劉旭強試玩了之後又問道：“話說齊鳴，這些遊戲你是從哪知道的，我之前連聽都沒聽過。”
站在窗邊吹着空調，喝了一口健力寶的齊鳴笑了笑：“街上隨便一個報紙攤裏面，一本大眾軟件十塊錢。裏面除了介紹一些作業系統，以及電腦知識之外。最多的還是推薦遊戲，我就是從上面看到的。”
這個謊話說的可謂有理有據，《大眾軟件》95年創刊發行，與《電腦愛好者》可以說是那個年代，在計算機數碼領域領航型的刊物雜誌。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拷貝幾份回家玩，太好玩，太上癮了。尤其是那個半條命，還有生化危機！”劉旭強說道。
齊鳴笑着拍打了一下劉旭強的小肚腩，“這是讓你玩的？這是我們大家賺錢的。”
聽得齊鳴這麼說，立刻點透了劉旭強，他一拍大腿，“我怎麼沒有想到，這遊戲如果放出去，絕對會有超多的人去玩。齊鳴你太有商業頭腦了！”
一旁趙澤明的父輩都是經商的，而且生意在中州做的挺大的。
剛才經手試玩了這些遊戲之後，他也意識到這裏面的確存潛在的商機。
然而一旁的方文錦雖然不懂商業運作，但是看着他們三個一個比一個興奮。她也很有成就感，同時也覺得自己這幾天沒有白辛苦。
“現在的問題在於刻錄，我這電腦里的光驅，沒有刻錄功能。”趙澤明在一旁道出了擔憂。
站在窗口的齊鳴指着樓下說道：“我倒是知道一個刻錄的地方，就是有點遠。”說完看向一旁的趙澤明，“趙大公子，我剛才上樓的時候，瞅見你們家那輛富康停在樓下，車鑰匙在家不？”
趙澤明極為不情願：“想都別想，再說你會開車？”
齊鳴笑着看了看劉旭強：“小黑胖子他會啊，初中開始就每天跟着他爹去進肉餡和蔬菜，偶爾也會摸摸方向盤，高二暑假就已經把駕照拿了。”
劉旭強不自信的撓了撓頭，“雖然有駕照，可還沒上過路呢。”
“自信一點，你可以的。”齊鳴拍了拍他的肚子，說道。
隨後軟磨硬泡的趙澤明那裏要來了富康的車鑰匙，便攛掇着劉澤明心驚膽戰的開上了路。
從中州市區上了機場高速，五十多公里的路程，老司機快也得四十分鐘。新人菜鳥的劉旭強小心翼翼了一些，用了一個小時這才開到中州機場。
四個人頂着烈日來到機場的航務站大樓，剛進門便被門衛大爺給攔住了。
齊鳴客套了兩句之後說明來意，當然既然來了機場的航務大樓，提及楊軼夫的名字肯定比什麼都好使。
聽到齊鳴提及了楊軼夫，那老大爺肯定是認識的，雖然心存很大的疑惑，卻也重視了起來。
不敢稍有怠慢，打了一通電話沒多久一個年輕的秘書下了樓，齊鳴與那秘書見面之後便相談甚歡，顯然早就認識。
那秘書給那看門大爺打了聲招呼，便領着齊鳴等人上了樓。
臨走前齊鳴塞給老大爺一包事先準備好的紅塔山，畢竟往後幾天少不了天天要往這裏跑。
這一幕看的劉旭強一愣一愣的：“可以啊齊鳴，沒想到你還有這層關係呢？”
一旁的趙澤明看在眼裏，心裏有些酸便小聲嘟囔：“這有啥，我爸在裕達國貿請客吃飯的時候比這排場。”
少年心性總愛比較個高低，齊鳴則完全沒聽進心裏去，站在電梯裏和那年輕的秘書攀談起來：“曉陽哥最近忙啥呢？還在給雜誌投稿？”
沈曉陽是楊軼夫辦公室的文職秘書，年紀雖然不大但文筆厚重，平日裏負責給楊軼夫撰寫演講稿，偶爾了還會在一些刊物發飆文章，屬於那種九十年代文青氣質的典範。
他撫了撫眼鏡框：“瞎胡寫，瞎胡寫。要說起來你可是很久沒來找你楊伯了，聽說你考到了滬上的大學？了不起。”
齊鳴訕笑：“一個二本有啥了不起的，等四年之後一畢業就等於失業。我倒是羨慕你，一雙筆杆子文采斐然，去哪都不愁慧眼獨具的人欣賞。”
沈曉陽摸着腹間襯衣紐扣笑了笑，“你這小子一雙巧嘴討人喜歡，難怪走哪都討人喜歡。”
說話間電梯停在了五樓，沈曉陽帶着齊鳴他們來到一間房間，找來了幾瓶可樂和瓜果，“你楊伯正在開會，開完會了再過來。你們歇會腳涼快會，我就在隔壁有什麼需要就叫我。”
“曉陽哥，其實我來也沒啥大事，就是想用用咱們大樓里的刻錄機。我們雖然畢業了，可一大堆資料要刻錄，你看方便不？”
方文錦這樣的乖女孩在一旁看的一愣一愣的，而劉旭強恨不得豎起大拇指，明着誇讚齊鳴說謊不打草稿的本領。
沈曉陽笑了笑：“嗨，我當多大的事，刻錄機是吧，我帶你們去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