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第 34 章

()眾大臣誠惶誠恐地聽着,末了楊燾道:“如今三關危急,內外交困。朕昨夜憂心忡忡,輾轉反側。想來先設法安撫那金雅仁,讓他暫且退出關去,莫要再騷擾不休。等朕這裏解決了一干犯上作亂的內賊,再跟他計較不遲。”

眾人商議來去,有關金雅仁,對付起來卻有些麻煩。老西迦王卧病在床,小王子年紀不過**歲,因此這位駙馬都尉便掌了兵權。用和親固然是不行的,金雅仁的婆娘,那位西迦的大公主據說權勢極大,醋性也極大,無事尚且要興風作浪,如今要和中原的美貌公主共侍一夫,定不會依允。況楊燾這裏也沒有適齡的公主可嫁。若說進歲貢,在邊關開放兩國自由貿易,邊關的戰事還未曾緊迫到如此地步,這般熱臉貼上去,未免下賤了些,臣子們為了大衍體面着想,堅決不同意。

一時爭執不下,平常很溫雅寬厚的楊燾今日裏無比急躁,見幾個老臣子啰啰嗦嗦,不耐煩起來,拂袖道:“如此明日再議。”將他們打發了出去。

等得御書房中清凈了,他獨自佇立於龍案邊良久,終於下決心給荊懷玉下了一道長長的手諭,然後拿過一張淺黃色龍紋箋紙,這次是給凌疏的,提筆斟酌半晌,最後卻卻只書下簡單四個字:“遠梅:回來。”爾後吩咐道:“速速送往邊關。”

信送到邊關的時候,羅瀛被西迦金雅仁和北辰擎左右夾擊,正為難的不得了。他接連往雁門關和寧武關那邊送急報,贏綉按兵不動,只說要守住雁門。範文粵最後卻不過情面,出兵兩萬,過來幫他夾攻金雅仁。金雅仁見勢頭不對,也須是待得不耐煩了,終於帶着族人瘋狂地掃蕩一圈后,撤出了偏關。但卻三天兩頭依舊來劫掠不休,弄得羅瀛提心弔膽,不勝其煩。

當他終於帶着兵馬重新殺回府谷保德兩鎮之時,北辰擎的各種設施裝備已經完成,羅瀛看到城上飄蕩着北辰擎的旗幟,心中鬱悶難言,只得在鎮外駐營,準備調集人馬進攻。恰此時楊燾來了聖旨,將他痛罵了一頓,而後又交代了些別的事情。隨聖旨而來的還有兩封手諭,一封給荊懷玉,一封給凌疏。

凌疏接到那封手諭的時候,從那短短的四個字裏,看到了楊燾滔天的憤怒,但他卻無有半分畏懼之心,只給皇帝陛下回了言簡意賅一個字:“不。”

他心中着實憤恨楊曄,自己擅長與輕功和劍法,楊曄卻擅長於帶着人群毆,幾番交手過招下來,自己一點便宜也沒有佔到,還吃了大虧。料得到這裏的點點滴滴各種事情早已傳回了洛陽的紫薇城中。這次一回去,皇帝陛下再也不會輕易放自己出來。所以凌疏決定,堅決不能回洛陽去。

荊懷玉接到的手諭很長,他仔細地看完后,主動找到了從來都對他不假辭色的凌疏,道:“凌大人,陛下在給下官的手諭中言道,若凌大人執意不肯回京師,那麼就隨着下官離開這裏,不要再和那楊曄見面可好?”

凌疏臉色依舊不善,看得荊懷玉心中惴惴不安,片刻后卻見他挑起黑黝黝的眼問道:“去哪裏?”

荊懷玉伏到他耳邊,悄悄說了幾個字,詢問道:“這是正經要緊事兒,凌大人意下如何?”

凌疏思忖片刻,終於緩緩點頭:“我還要給陛下上書,看他究竟有何打算,我等方才好行事。”

羅瀛自從接住了楊燾的聖旨,兵臨城下,卻遲遲不進攻。府谷鎮中的北辰擎和楊曄詫異起來,北辰擎擔心這般拖延下去,己方糧草支撐不了多長時間,因此有些發愁。楊曄便隨着他上了城,極目望去,看到遠處羅瀛那綿延一片的軍營,道:“雲起,他們不進攻,不若我等發起進攻,生擒羅瀛他們,也是可以的。”

北辰擎擰眉道:“殿下如今在和衛勐鐸的十幾萬大軍對峙,進退不得。我並非要和羅瀛怎麼樣,只是想快些打發他回了偏關,看住西迦不再讓進關來,而後我們早點和殿下回合攻打洛陽才是頭等大事。”

他側頭覷一眼楊曄:“你天天張羅着生擒這個,生擒那個,你究竟想生擒了誰?何不明說?”他頓了頓,鄭重地道:“小狼,你真該回去了。”

楊曄忿怒,一掌拍上城牆垛,拍裂了一塊青磚:“我不走!北辰擎,從現在起,我做幾件正經事兒給你看看,方不玷污我淮南侯風流薄倖的威名!你在詫異羅瀛為什麼駐兵這裏卻遲遲不進攻是?我明早就給你答案!”他氣呼呼地一甩衣袖,下城而去。北辰擎忙吩咐白庭壁道:“跟上小狼,看緊些,別讓他出去亂跑。”

白庭壁謹遵北辰擎的指示,一直緊緊地跟着楊曄,連上茅廁也不放過。楊曄不勝其煩,決定無視他,是晚自行換了夜行衣,便打算去對方大營走一趟。白庭壁連忙跟上,攔住去路問道:“侯爺,您去哪裏?北辰將軍吩咐了,除了可以回四殿下那裏,您哪兒也不能去。”

楊曄扯着他衣服扯過來,接着在他胸前揣摸兩下,白庭壁僵住不敢動,驚道:“侯爺乾乾幹什麼?”

楊曄道:“放心,不干你。”緩緩逼近他,一本正經地問道:“你知道魏臨仙他們為什麼看不起你嗎?連小南南,那個毛都沒有長齊的奶娃兒,他也看不起你,說你不個像男人。雖然我摸着你的確是個男人,但如今我也不得不懷疑。你……想不想知道原因?”

白庭壁搖搖頭,接着又慌忙點點頭,楊曄輕飄飄地笑了:“告訴你,你的膽子太小了!雲起說什麼就是什麼,這樣如何才能出息?你若是再接着這麼惟命是從下去,他們會接着看不起你的。當初我帶你出來你怎麼說?你說要跟着我歷練歷練,如今機會來了。只要一晚,我就能把你打造成一響噹噹的男子漢。從明日起,白庭壁冠蓋三軍,魏臨仙跪地求饒,北辰擎妒恨交加,肖南安五體投地!走,跟侯爺我去夜探敵營!”

白庭壁雖然隱隱覺得不靠譜,但卻忍不住心中蕩漾,兩眼放光,楊曄容不得他猶豫,道:“還不快走!”扯着他便跑了出去。

兩人趁夜色悄悄出了府谷鎮,小心翼翼繞過各路巡邏的兵士,摸進了羅瀛的大營中。

楊曄對作姦犯科等事向來無師自通,帶着白庭壁躲到一處營帳后,見到出來小解的兵士,出手如風卡住頸項拖過來了兩個,接着白庭壁手起劍落送了兩人的性命,兩人快手快腳剝下兵士的衣服換上,將那兩具屍體塞在一偏僻無人處,而後遮遮掩掩衝著羅贏的中軍帳混了過去。

這般一路順利地混到地方,此時處于軍營腹地,守衛反倒不如周邊那般嚴格,待一隊護衛過去,楊曄和白庭壁連忙靠到軍帳后,楊曄用唇語對白庭壁道:“我先聽,你給我望風。”用匕首輕輕地劃了一道縫隙出來。

軍帳中燭火通明,他巡視一圈,見羅瀛居中而坐,旁邊只有一個一個荊懷玉陪着,兩人面前的一張書案上,堆放着十幾個錦盒,均用黃色的封條封着,看那封條上的花紋竟是來自皇宮大內。地下還有幾隻紫檀木在箱子,同樣上了封條。荊懷玉就在書案邊,伸手輕叩着一隻錦盒,道:“皇帝陛下很看重這件事情,所以這一路萬萬不能有失。還請羅將軍給我多派一些護衛。”

羅瀛道:“這個自然,信我已經送去,那帶路的使者大概很快就到,請大人準備好上路即可。我在這裏拖得一天是一天,靜候大人佳音。”

荊懷玉忽然微微一笑:“凌大人看來不願回京,那麼下官就和他一起過去。不過凌大人稟性剛直,有些事須得瞞着他才好。”

羅瀛一頓,將手中的茶盞緩緩放下了,楊曄從帳外只能看到他一個側臉,見他微有些不虞之色,淡淡地道:“不知荊大人何事要瞞着凌大人?”荊懷玉道:“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歲貢的多少有些爭議罷了,容下官接着去斡旋。”

羅瀛點頭道:“如此便好。荊大人,末將對陛下忠心耿耿,如今趙王殿下帶頭作亂,末將鎮守邊關,聞得皇帝陛下召喚,立時便分兵出來鎮壓,結果落得捉襟見肘。你看寧武關和雁門關的守將,可是未曾有何大的動靜。唉……”他忽然長長地嘆了口氣,道:“望大人一路順風。”

帳外的楊曄聽得不知就裏。眼見得帳中荊懷玉告辭,羅瀛喚進幾個親兵來,解了衣甲打算安歇。他對羅瀛的安歇沒有什麼興趣接着觀望,便扯着白庭壁悄悄行開幾步,低聲道:“我得看看那荊侍郎打算去哪裏。你回去,我暫且不走了,你去跟雲起說一聲,說羅瀛是有意的拖延着不肯進攻,至於緣由如何,我探聽明白了就回去,讓他別擔心。”

白庭壁一愣,忙道:“那可不行,把你丟在這裏我自己回去,雲起他可不會饒了我。他說了讓我牢牢看着你。”

楊曄道:“我這麼個大活人,用得到你看着?去去去,你趕快回去報信,別跟着我礙事兒!”

他如此過河拆橋翻臉不認人,白庭壁震驚無比夾雜着氣憤難當,一個忍不住,眼淚汪汪抽噎起來:“侯爺,您答應帶我出來歷練,我才違背雲起的命令跟着你跑路的。這般把我踢回去,算什麼意思?我決不回去!”

楊曄忙逼近他,點着他雪白的小鼻子惡狠狠地道:“我警告你,不準哭!從殿下那裏出來的時候你是怎麼承諾我的?”

白庭壁一呆,果然被他嚇住,忙伸手扯住他衣服不放,道:“我不哭,但是我不能自己回去,你得帶着我。你不能始亂終棄啊侯爺!”

楊曄驚道:“什麼?你說我什麼?蒼天可鑒,我向來是兔子不吃窩邊草,跟你可沒有勾當。你這話從何而來?”

話猶未落,卻忽聽得不遠處雜亂的腳步夾雜着馬蹄聲聲響起,一隊兵士跑了過來,擁簇着中間幾個騎在馬上的人,往羅瀛的中軍帳而來。瞧那衣飾打扮,竟然像是西迦人士。

楊曄連忙扯着白庭壁後退躲閃,白庭壁還在扒着他不放,哽咽道:“你不能丟下我!你丟了我我就死給你看!”楊曄急道:“鬆手,你先鬆手!”

正撕扯糾纏間,卻聽得身後一個清冷和緩的聲音道:“你們兩個歸哪裏管?半夜在這裏幹什麼?”

楊曄聽得那聲音,嚇得一哆嗦,心中一時間悲喜交集:“我的心肝寶貝兒親哥哥啊,你這麼在老子身後忽然說話,可是想嚇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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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梅同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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