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第 16 章

()楊曄笑道:“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何況是露水夫妻。”去他身邊坐下,一起往外看,卻見謝蓮舫已經到了凌疏的身前,凌疏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聽謝蓮舫隱隱約約地道:“這位客官,不知鄙處有何不妥?這客人都嚇走了……鄙人不過做個小生意求個溫飽……”而後聲音越來越低,漸趨模糊。

肖南安和楊曄默不作聲地看着,片刻后楊曄喃喃地道:“凌狗-日的,你把小爺堵到這種地方來丟醜現眼!我早晚饒不了你,殺了你都便宜了你。你等着,我要……我要……”他右手成拳,在自己左手心裏捶了幾下,不知道要把這凌狗-日的究竟如何方能解心頭之恨。

肖南安道:“你究竟要怎樣?倒是說啊!”

楊曄瞥他一眼,道:“按你今晚的表現來看,說了你也不懂。”

他一邊應付肖南安,一邊凝神看着下面,卻見凌疏和謝蓮舫往一邊走了幾步,兩人的身影被一個大大的店鋪招牌給擋住了。片刻后二人又緩步往前移動,似乎一邊走一邊協商,接着凌疏對着守候在木槿閣門外的人一揮手,眾人跟着他魚貫而去,隱匿入黑暗之中。

謝蓮舫迴轉,見到楊曄的第一句話便道:“侯爺,他們走了。”

楊曄笑道:“是嗎?他如此難打發,你是如何打發走的?”

謝蓮舫微笑道:“侯爺想必也已經知道,我是關中王岑老王爺的人。”

楊曄道:“也是,岑老王爺的面子,無人敢拂逆。那麼我們是否可以出城了?”

謝蓮舫道:“走,我送你們從後門出去。”楊曄撲上來從後面摟住他的腰,笑道:“要分別了,最後再抱一抱。”

謝蓮舫橫他一眼:“別,這要穿過後院,我手下的公子和恩客們看見了可不好。侯爺須要給小弟我留幾分面子。”輕輕推開他,帶着兩人出門往後院而來。

後院中各處廂房,門首的燈籠影影綽綽,在夜色中洇出暗昧不明的紅暈,院中花影扶疏,宛如淡彩水墨般,隨着微風搖曳不定。

三人一路繞過迴廊,眼看着到了後門不遠處。謝蓮舫一直與楊曄保持着一丈的距離,此時忽然道:“小弟就此止步,兩位保重,一路走好。”

楊曄調笑道:“不送出門嗎?我好歹也是你的入幕之賓,如此無情無義。”忽然間,身後勁風突起,他對面的謝蓮舫也飛快的往後退出去三丈有餘,離得他遠遠地。楊曄心中驟然一驚,反手間腰間銀槍已在手,旋身向著後面風聲來處擊出,叮咚兩聲輕響,兩枚短箭被打落在地。

與此同時肖南安的長劍也已揮出,將射過來的幾枚暗箭擊落,卻見四面八方俱是黑衣人影,兩人竟然被包圍了。

而後,一個人輕飄飄地落在了院子中央的一叢花木上,隨着風勢上下輕輕擺動,黑衣飄拂,臉色蒼白,長劍在夜色中揚起一道眩目的流光,接着人與劍化為一體,直直地向著楊曄襲來。

人未到,冰冷徹骨的劍氣讓楊曄禁不住打了兩個寒顫。他手一抖,開動機括,短槍變成了長槍,迎風而起,兩人瞬間打在一處。

那來的正是凌疏,他輕功高明,劍勢靈動,一點劍氣如星丸彈跳般縱橫來去,帶起極大的寒氣。楊曄在這詭異的劍光中長槍如蛟龍出洞,盡量避着他的劍鋒,將他劍勢一一化解開,卻被劍上的寒氣凍得瑟瑟發抖。兩人在院中團團急旋,倒害得凌疏帶來的翼軫衛不敢再輕易放毒箭,生怕誤傷了凌疏。

那邊肖南安想上來幫忙,卻被幾個翼軫衛死死攔住過不得,他急得跳腳,只能看着凌疏和楊曄格鬥。接着十幾個功夫拔尖的翼軫衛跟着紛紛加入戰團,刀劍齊往楊曄的身上招呼了去,看來不把他斬成八塊誓不罷休。

楊曄長槍抖動,橫掃而出,擋開一片刀光劍影。但凌疏的劍氣他卻輕易當不開,那劍光掃過處,只覺得越來越冷,在眾人的夾攻下寡不敵眾,出招也漸漸凝澀起來。待見凌疏的劍勢洶湧而來,寒氣四溢,直衝胸臆,他只得隨着劍勢飛身後退,退過一叢叢花草樹木,身後是曲折的長廊,長廊那邊是湖泊,已經快退無可退。待一旋身之間,卻忽然看到謝蓮舫在長廊上負手而立,唇角噙着一絲微笑,一派的雲淡風輕,正在悠閑地看熱鬧。

楊曄一剎那間怒從心頭起,想這謝蓮舫做這行當久了,果然不是個東西,才和自己一番**巫山罷,還收了心愛的匕首去,一轉臉卻把自己賣與了凌狗-日的。

這微一疏神間,凌疏已經搶到了他身前,劍光炫亮,殺氣凌然,往他眉心而來。楊曄被冰冷的劍氣刺得幾乎要睜不開眼,長槍刺出,貼着他劍脊往上一挑,身子微側,左肩卻露出一絲破綻來。凌疏變招極快,劍勢驟然回縮,如水銀瀉地般改攻他左肩。

四面人影幢撞圍攻楊曄,彷彿一張天羅地網,他躲避不開,只得在肖南安的驚呼聲中一聲悶哼,硬生生挺肩受了這一劍,長劍透肩而入,寒氣充溢全身。楊曄卻趁着劍勢刺入自己肩上的微一遲滯間,忽然不戰而退,飛身而起,凌疏萬料不到他會驟然折身走掉,卻見他剎那間搶到了謝蓮舫的身後,長槍抵着謝蓮舫后心,喝道:“你個婊-子養的!我白跟你上了一次床,下床就賣我,你給我上去擋住!”

謝蓮舫一聲驚呼,待見凌疏毫不客氣地仗劍衝來,楊曄又抵着他的后心,這進退無路,不擋也得擋,只得一聲唿哨,卻見房樑上,屋頂上,忽然間就衝出了十幾條人影,搶在謝蓮舫身前和凌疏等人打鬥在一處,原來是謝蓮舫豢養的殺手護院。

謝蓮舫一邊閃身躲避凌疏的劍氣,瞧身法如水蛇般溜滑,很利索也很妖嬈,一邊忙不迭地解釋道:“侯爺,怨不得小弟!他是當今聖上派遣出來的,小弟真的招惹不起。況且你若是為了逃命跟小弟上床,也未見你有半分真情實意在裏面!”楊曄冷笑,趁着一剎那的混亂收槍,飛一般掠過肖南安身邊,一手扯起他飛身走人,一邊回頭衝著謝蓮舫喝道:“你等着,終有一天讓你加倍還了!”

還沒跑出幾步,身後冷氣襲來,原來凌疏見他藉機要逃,扔下了諸人帶着十幾個翼軫衛又攆了上來,楊曄心中暗罵:“你是真瞧上老子了,這麼難捨難分的!”帶着肖南安在院子中一通亂鑽,凌疏把院子四周都佈滿了人,害得楊曄前無去路,後有追兵,正無計可施之時,卻見前面花木掩映着一間房子,孤零零地,微有些臊臭的氣味,門口有幾個小女子在探頭探腦,猶猶豫豫想出不敢出。他心中一動,拉着肖南安從人縫裏一頭鑽了進去,惹來一片嬌呼之聲。

凌疏追到門口,見到那幾個女子,怔了一怔,忽然悔悟過來,問道:“這什麼地方?”

其中一個較大膽的女子道:“這位爺,這是……是廁屋,女廁屋。”

凌疏微一皺眉,正猶豫思忖間,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挾着勁風迎面擲來,他不知為何物,連忙閃身避開,那東西落在地下,摔得粉碎,接着一股惡臭鋪面而來,原來竟是一隻馬桶。

凌疏震驚之下,一陣反胃,他雖然經常給人上刑,但長這麼大未曾經歷過如此噁心尷尬的事情,只得遠遠地躲了開去,身法之迅捷超乎了追殺楊曄的時候。卻見那馬桶接二連三地擲出,夾雜着女子尖叫驚呼之聲,半晌方止住。

凌疏臉色難看,卻着實無法靠前,此時對身邊的幾個翼軫衛道:“過去看看。”

那幾人不敢違令,先反手甩出毒箭,幾個無辜的女子不做聲地被射死在地。而後方才忍着臭氣仗劍小心翼翼地進入女廁屋,卻見廁中一片混亂,本來好好碼在牆邊的馬桶滾了一地,而楊曄和肖南安早已不知去向。

凌疏皺眉道:“難道另有通道?”那下屬稟報道:“通道沒有,有通往外面的陰溝,勉強可以過去人。”

凌疏忍住作嘔,反身一甩衣袖,道:“追。”

一干翼軫衛紛紛跟着他躍出了木槿閣,把個爛攤子丟給了欲哭無淚的謝蓮舫。

楊曄帶着肖南安正往城外跑,趁着這風清月白的大好時刻,發足狂奔,一路惶惶如漏網之魚。眼見得出了城,前面不遠處就是軍營了,但楊曄卻越跑越慢,肖南安覺出不對,側頭看了他一眼,問道:“小狼哥哥,你怎麼了?”

楊曄臉色蒼白,哆嗦着道:“冷,那劍真冷!”肖南安也感到他的手越來越涼,於是立時反客為主,拖着他接着跑。

還沒跑出幾步,見前面遠遠地幾條黑影堵截過來,楊曄和肖南安大驚,正打算掉頭接着逃,卻聽年未的聲音急急地道:“是侯爺嗎?小的是年未!”

楊曄腿一軟,一口氣頓時泄了,幾乎要一頭栽倒。接着年未和鍾離針一起搶過來,把他扶住,年未急急地道:“侯爺,北辰將軍快要急瘋了,我們四處找你,你去哪裏了?你身上……你身上……”

楊曄道:“我知道,我身上臭!雲起呢?在哪裏?”

年未唿哨一聲,遠遠地左邊有人應和,接着北辰擎飛一般掠來,上來將楊曄抱住,卻忽然“阿嚏”一個噴嚏,不由自主地又把他一把推開。楊曄受了劍傷,驟不及防,被推得摔倒在地,哼哼唧唧地呻吟抱怨不止:“雲起,你不能嫌棄我啊!我差點沒命了你知道嗎?”

北辰擎的鼻子有宿疾,被怪異氣息一刺激,便忍不住要打噴嚏。但見楊曄摔在地下,卻又是驚慌,又是好笑,忍着臭氣過來把他扶起,問道:“這是……怎麼了?失足掉到糞坑裏去了?”

楊曄道:“是啊,我跟人……決戰於煙花之所,廁屋之內,糞坑之巔。對手來勢兇猛,武功高強,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小爺我一飛到天上,打得他一敗塗地,終於……終於逃了出來。哎呀,得得得得得得,好冷哦!”

在他的胡說八道中,凌疏帶着人呈合圍之勢一步步逼近,出現在不遠處的。北辰擎看在眼裏,將楊曄往身後一推,身後的肖南安連忙接着。他飛身而起,落在凌疏身前不遠處,先抱拳一禮,接着橫刀在手,問道:“凌大人遠道而來,莫非是奉了皇上的聖旨?可有何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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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梅同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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