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第 15 章

()謝蓮舫桃花眼在楊曄身上轉來轉去,妖冶靈動處勾魂攝魄:“就怕京師來的貴人嫌棄小弟。”

楊曄看着他,被他的眼風掃得渾身酥麻,忙道:“不嫌棄,不嫌棄。”隨手從腰間荷包中將小金錠又摸了四五個出來,道:“一點薄禮,俗了。”

謝蓮舫用纖纖玉指捻了一個起來:“俗物才是好物,大俗即是大雅。看來楊爺也是爽快人。這金錠哪兒都好,只是底下多着這幾個字討厭。”

楊曄道:“這容易。”伸手拔出了腰間一把匕首,是十八歲生辰那一年楊熙送與他的,鑲金嵌玉,鋒利無比。當下出手如風,將那金錠底部的字毫不猶豫地颳了去,道:“如何?”

謝蓮舫側頭看楊曄,見他肌膚雅潔,目光靈動,相貌秀美,這邊陲之地難得一見這般風流人物。謝老闆也是個風騷入骨的,看着看着打心眼兒里滿意了,便對着他嫣然一笑,半是嫵媚半是嬌羞,也不知是如何裝出來的。楊曄趁機道:“你爽快我也爽快,咱不耽擱時間。不知謝老闆卧房是何等精緻華貴,求觀瞻。”

兩人相攜起身,便要離去,肖南安跟着起身,怯怯地道:“小狼哥哥,你去哪兒?”

楊曄道:“卧房。卧房那個......比較安全。”

肖南安皺眉道:“那我呢?我咋辦?”

楊曄做恍然大悟狀:“哦哦哦,一激動,竟然把我的南南忘了。要不這樣,謝老闆,我小兄弟沒見過世面,須得老闆提攜指點一番。咱三個一起樂一樂如何?”

肖南安剎那間把嘴張成雞蛋樣合不攏,連謝蓮舫也呆了一呆,嬌滴滴地道:“三……三……小弟我這年紀大了,怕是應付不來。”

楊曄聽着他軟綿綿的調調,通體舒泰,伸手在他臉上掐了一把,笑道:“瞧謝老闆這般來頭,別說兩個,便是十個也應付得來,便是大內的殺手恐怕也應付得來。你嫌我這小兄弟礙眼,不讓去也行,你要保證他的安全。哥哥我就在床上伺候得你舒舒服服的,如何?”

他比謝蓮舫小了四五歲,但厚顏無恥地自稱哥哥,謝老闆當然也不會跟他較真,依舊笑靨如花乖巧可人:“那是自然,哥哥信不過小弟嗎?入了小弟這門首,若再出什麼差錯,以後小弟在這銅川如何做人?”

楊曄道:“也是,也是,走走走,謝老闆風姿撩人,我已經急不可待了。”當下回頭對着肖南安做個手勢,讓他緊緊看着溯玉,防止走漏風聲。他自己和謝蓮舫勾肩搭背,拉拉扯扯便回了卧室。

高手過招,自是不同凡響,恰便似惡風疾雨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這一番柔情繾綣猶如一頓饕餮盛宴,兩人俱是用的心滿意足。謝蓮舫本着自身的偉大使命,雖腰酸腿軟,也要撐着替楊曄把汗濕的頭髮梳理整齊。楊曄愣愣地仰面朝天躺着,看到煙霞紫的帳子上綉着一朵朵的白蓮花襯着碧葉清圓,出淤泥而不染,好比謝老闆本人,聖潔無比。他隨口問道:“滿意嗎?”

謝蓮舫道:“尚可。”他側身,看着楊曄的臉,手指輕軟地拂過他的眉間,接着是鼻樑,唇角,一邊摸,一邊審視,楊曄笑道:“你在看什麼?咱是京師第一美男子,潘安宋玉都得靠邊站!謝老闆這般挑剔講究,看得上嗎?”

謝蓮舫道:“挑剔講究的是你,連我家溯玉你都瞧不到眼裏,非要讓我這老闆親自過來接客,你好大的排場!”話初落,卻聽房門外有輕微的叩門之聲,謝蓮舫起身披衣,道:“我去看看。”楊曄便癱軟在床上等着。待謝蓮舫出了房門,他卻一骨碌爬起,支着耳朵聽動靜,隱隱約約聽到門外有人稟報:“已經把咱的……包圍了……幾十個人…….”

而後謝蓮舫折返,楊曄連忙躺好,不經意地問道:“怎麼了?”

謝蓮舫瞥他一眼,忽然道:“你說實話,是不是你引來了什麼人?把我的木槿閣外面包圍了,殺氣騰騰的,這半天的功夫恩客一個也沒有進來,都被轟得不知去向。我這生意還做不做了?”

楊曄滿臉震驚之色:“啊?竟然有這等事兒?那我得看看才能確定。謝老闆這裏有能看到外面的臨街沒有?”

謝蓮舫道:“有,你跟我來。”

兩人把衣服穿好,謝蓮舫帶着楊曄七繞八拐,最後繞過一個天井,上了二一間房中。

楊曄湊到窗前,輕輕扒開了竹簾的縫隙往外看。雖然是午夜,但這條巷子俱是煙花勾欄之地,家家門首張燈結綵,因此下面的情形看得甚是清楚。

門外十幾個土布衣衫的人,看似疏疏落落守在四處,卻把四面八方的去路不着痕迹地堵得個天衣無縫。楊曄看不到其餘人,估計是隱藏在別的地方,這前前後後左左右右的想來都有。

另一個人,他就站在那街角燈火闌珊處,悄然而獨立,如一桿筆直的修竹,將一把帶鞘的長劍反手背在身後,頸中圍了一條白色絲帕,遮住前幾日被楊曄划拉出來的傷口。黑衣上紅色的朱雀紋隱隱閃現,在夜風中輕輕飄拂着,與暗夜幾乎要融為一體。他臉色蒼白,神色沉靜,通身上下散發著一股冷冽之氣,冰凍三尺,顯見非一日之寒。

楊曄默然看了半晌,接着一聲長嘆。街角一枝梅,凌寒獨自開,情知不是夢,為有殺氣來。

那人是大衍王朝的大理寺少卿凌疏。

楊曄回過頭來,看着謝蓮舫,謝蓮舫笑吟吟地回望着他。於是他咳咳兩聲,道:“是這樣的,你看那個人……”他指指街角的凌疏:“那是我的一個老相好,不過我早就厭煩他了。此人無趣之極,床笫間功夫太差,活死人一般滋味寡淡。可是想始亂終棄,又怎麼都甩不掉。你看我出來放鬆放鬆,他竟然攆到這裏。如此兇悍的貨色,讓人如何跟他共處下去?謝老闆,你閱人無數,能否給我出出主意?”

謝蓮舫看着他,眼睛在窗外透進來的微光中跟着閃動:“你這話……他滋味寡淡能做你的老相好?小弟我不太信服。”

楊曄嘆道:“那時年輕,家裏哥哥看得嚴,害得咱飢不擇食,碰上什麼是什麼。如今是追悔莫及啊,追悔莫及。要不……”他腦袋中靈光一閃,忽發奇想:“要不我把他賣給你,你是此中行家,經你調-教一番,也許他有朝一日能大放異彩、艷冠群芳也說不定。”

他瞄一眼站在暗影中的凌疏,心中恨恨地道:“狗-日的,我玩笑話不許你忘了我,你還真就惦記上了。竟然又陰魂不散攆過來,那就別怪我無情無義!”

謝蓮舫大為震驚:“你想把他賣給我?可是……楊爺,”也跟着轉頭細細打量凌疏,片刻后忽然以袖掩面,微笑道:“這人……身架子生得是真不錯,堪稱千里挑一。相貌……也還可以,這雙眼犀利了些,但瞧起來也好看。就是年紀大了一點。”

楊曄皺眉道:“年紀大?怎麼會呢?他沒多大,他還沒你大呢!接客一定沒有問題,關鍵你得好好調-教。”

謝蓮舫啊呀一聲驚訝無比:“楊爺,您這話是嫌棄小弟年紀大嗎?剛才在床上的時候,您怎麼不嫌棄?倒省了小弟盡心盡意地伺候您,真是沒有良心的,讓小弟情何以堪?”把手捏成蘭花指狠狠地在他臂上戳了一下。

兩人只管在這裏評頭論足打情罵俏。恰此時,凌疏卻抬起頭來,往這邊看了過來,臉上的神色微有一絲茫然,眼神卻冰冷凌厲,彷彿有穿透力,穿越黑暗和竹簾,直直射到楊曄的臉上來。楊曄心虛起來,不敢再拖延下去,便道:“謝老闆,我這裏有要事,要去北邊一趟,卻被他攔住了出不得城。適才我二人琴瑟和諧,甚是難得。你若有心等我回來,我就還來找你。你若是不喜歡,我就不來了。我是爽快人,廢話不和你多說,你只說讓不讓我來?”

謝蓮舫蹙眉,接着對着他一笑,嫵媚溫柔如春水碧波:“來就來,來的都是客,小弟我本來就是接客的出身,接誰都一樣。”

楊曄啐他一聲:“言語如此涼薄,讓人心寒。”

謝蓮舫笑道:“做我們這行當的,便該如此,楊爺是恩客中的楚翹,還容不下小弟說幾句真話?你想讓我死心塌地地對你好,等你回來,你得給我個信物才成。”楊曄道:“我身上的東西你隨便挑。”

謝蓮舫一雙眼掃來掃去,最後盯着他腰帶上懸挂的那把匕首,道:“小弟我想要這個。”

楊曄呵呵呵地輕笑:“你的眼光不錯!這是我十八歲生辰我哥哥給我的,是一件寶器。你喜歡就拿去,可別弄丟了。”解下與他,謝蓮舫連忙伸手拿了過來,還未及道謝,楊曄出手摟住他的肩頭:“如今你可要幫忙替我收拾了他,便是收拾不住他,能想法送我和我小兄弟出城也行。也不枉你我二人相交一場。如何?”

謝蓮舫笑道:“那你也得說實話。什麼老相好啊,床笫功夫差啊,他真跟你上過床嗎?小弟做這門兒生意不容易,雖然背後有靠山,卻也不敢輕易招攬禍患。敢問楊爺的名諱?”

至此楊曄就不再遮瞞,笑道:“你放心,你的靠山比他厲害。你叫我楊爺,叫的可是我的名字。”

謝蓮舫眼波閃動,笑道:“原來是淮南侯。”他思忖片刻,接着道:“淮南侯的對頭,那一定是了不起的人物。不知小弟我惹得起否?能勸他走,便讓他走,若是人家執意不走,我只好想法子把你們送出城了,我這便下去一探虛實。楊爺去那邊第二個房間中等着,您那位兄弟不肯讓我手下的公子們服侍,如今閑荒在那裏。”

他一搖三擺地出房門下而去,楊曄目送他離去,依言進了左側第二個房間,肖南安坐在臨窗前鋪設的軟墊上,也在隔着珠簾凝神往外看,待見楊曄進來,忙道:“怎麼樣?”

楊曄道:“不好說。四處給圍得水泄不通,這次出動的是大內的翼軫衛,來了至少五十多個,沒想到凌疏竟然能這麼快弄來這許多的人。”他苦笑了一下:“我連哥哥給的生辰禮物都送了謝老闆,就看他能不能把凌狗-日的打發走了。可是這風月場中廝混的人,也不知靠得住不。待會兒若是有變,我來掩護,你無論如何想法子逃出去,趕緊去叫雲起來救我。”

肖南安微紅了臉,囁嚅道:“你不是跟他才……怎麼會靠不住?人家不是說一夜夫妻百夜恩?”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與梅同疏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軍事歷史 與梅同疏
上一章下一章

第 1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