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今天真的好開心,謝謝你的熱情款待。”沈清淼換下鞋子,在玄關處轉了個圈,“哇,果然是富婆,好大的房子。”
岑令淺淺笑了下,一天前她打死也不會相信自己會把沈清淼帶到自己家,可既然已經發生了,便順其自然吧。
“你睡那個房間。”她指了指客房,“一直有叫家政公司打掃,挺乾淨的。”
沈清淼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我的眼光簡直不要太好,土豪土豪,我要做你的腿部掛件。”
“你快收拾睡覺吧,我還要洗個澡再睡。”岑令脫下羽絨服,指了指廚房,“那裏有水果和水,你隨意,你要想洗漱,客房裏有浴室和洗手間。”
“嗯,好,我可不會客氣。”沈清淼長呼一口氣,“今兒個我也要享受一把有錢人的生活。”
她神色坦蕩率真,毫無矯揉做作之意,比岑令以前遇到過的很多女性都落落大方的多。
岑令笑着去了浴室,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胳膊,沈清淼剛才抱她的那一下……
也許她不應該反應這麼大,也許其他女性朋友間就是這麼相處的。
岑令搓了搓臉頰,換衣服洗澡去了。
她出來的時候,看到沈清淼正觀察着客廳一角的鋼琴。
“嗨!你洗完啦。”她抬手沖岑令打了打招呼,“你會彈鋼琴啊?”
岑令看了眼鋼琴,喉嚨動了下:“……會一點,不多。”
她側身朝卧室走,邊走邊擦頭髮,她的頭髮短,都已經半幹了。
“那,我可以彈一曲嗎?我好久沒彈了。”身後傳來沈清淼期待的聲音。
岑令回眸,眼中帶着些冷光,卻再觸及沈清淼臉上的燦爛笑意時軟了軟。
她捏了捏手中的毛巾:“彈吧。”
沈清淼把頭髮攏在腦後,捏了捏手,這才鄭重地坐到鋼琴前,將修長的十指搭上琴鍵:“那我就彈一曲,夢中的婚禮,我就這曲彈得比較好。”
岑令一愣,腳下的步伐頓住了。
流暢優美的音樂從沈清淼指尖飛躍,燈光打在她的側頰上,留下光影交織的溫柔斑駁,她的身體隨着音樂微微動着,青蔥的十指快活地在琴鍵上起舞。
岑令恍惚間,看到了多年前,媽媽在這架鋼琴前彈奏的樣子。
她最愛彈的曲子,就是夢中的婚禮。
自從媽媽去世后,這架鋼琴便再也沒有人彈過了,她搬家到哪裏,便把鋼琴帶到哪裏,只是生活中,再沒有了那個會溫柔擦拭她額上的汗珠,擰着她的鼻子嫌她淘氣的人了。
一曲終了。
沈清淼回眸看着呆愣站着的人,眼底浮出一閃而逝的心疼。
“岑令。”她輕輕開口。
岑令從呆愣中回神,她揮了揮手:“早點睡吧,我先睡了。”
她的背影在沈清淼視線中消失,沈清淼摸了摸琴鍵,站起身進了客房。
沈清淼抱着胳膊站在窗前,臉上神色明暗不定,微信響了一下,她抓起手機一看,是岑令發給她的視頻,視頻中的自己從坡頂滑下,鏡頭緊緊跟着她的身影,定格在摘帽后的粲然一笑上。
沈清淼的黑髮一半從左頰傾瀉而下,遮住了她嘴角勢在必得的笑意。
岑令這一晚睡的不是很安穩,夢中光怪陸離,醒來后卻什麼都不記得。
她睡的有些懵,抓着亂糟糟地頭髮出卧房門時,和端着盤子的沈清淼剛好打了個照面,一時間愣住了。
“起來啦?我看廚房有菜和餅,做了點早餐,煮了兩個雞蛋,來吃吧。”
岑令捏了捏手心,清醒了些,這才想起來昨晚沈清淼住在自己這兒了。
她看着餐桌上整齊擺開的一碟涼拌青菜,熱好的餅子和雞蛋,腦門突突地頂着,有些不高興,又有些高興。
她很久沒有被人這樣悉心地照顧過,也從未遇到沈清淼這樣理直氣壯侵入別人生活的人。
“你……不高興?”沈清淼聲音很低,“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動你廚房的……”
她看起來有些局促,神色有些低落。
岑令便覺得自己過於小氣了。
她喝了一口溫水:“沒有,我只是睡蒙了,我好久沒在家吃過別人給我做的早餐了,謝謝你啊。”
沈清淼眨着眼睛,似乎在觀察她。
岑令有些好笑,胸口那點鬱結散的一乾二淨,她朝沈清淼露出一個笑:“我先去洗把臉。”
她看到沈清淼慢慢鬆了一口氣,不由勾了勾嘴角,看來她真的得慢慢習慣和沈清淼這類的人相處。
雖然沈清淼有的時候不知分寸,但她居然,不討厭這種感覺。
沈清淼九點多的時候離開了,她說自己要先去西單逛逛,然後坐地鐵回家躺屍一天,岑令捏了捏自己酸痛的胳膊,覺得自己估計也得在家裏躺一天,滑雪後遺症有些厲害。
秦安南的電話打了過來:“阿令,下周三我爸生日,你能抽出空來我家吃完飯嗎?”
岑令可沒打算現在就和秦家斷了聯繫:“必須有空啊。”
她在電話這頭似笑非笑,眼眸半眯着,露出些算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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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總,對不起,是我估錯方向了。”
“如果這些事都做不好,那就滾蛋!我公司不養閑人!”文件夾飛旋着摔過來,尖角打在身上刺稜稜的痛。
“對不起對不起。”部下迭聲道歉,“我一定會改好提案的。”
“儘快!”岑令冷冷開口,“你的位置多的是人想坐。”
直到那人退出了辦公室,室內的氣壓依然低的嚇人。
楊靈悄無聲息又迅速地收拾好地上的雜亂,又倒了杯微燙的茶水,悄悄出去了。
岑令揉着額角,最近的生意並不好做,底下居然有蠢貨提出這樣的意見。
和A&L那個品牌合作確實能迎合潮流,壓低成本,打入年輕市場,還能大賺一筆,但她公司的品牌正在口碑上升的關鍵期,牟足了勁才擠進了珠寶上流的圈子,她怎麼會為了那目光淺短的一筆錢就放棄這樣好的沉澱機會。
她要做的是品牌,長久的品牌,幾十年,一百年後都還存在的品牌!那是她的野心,是她的夢想!
無論能不能實現,她也絕不至於目光短淺如斯。
她知道自己的公司根基還不穩,在老牌的珠寶品牌眼裏不過是個土大款,在國際上一點水花也翻不出來。
所以她需要秦家,十分需要,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秦家有她沒有的人脈和資源。
岑令徹底冷靜了下來,她牛飲一般把已經溫熱的茶一飲而盡,拿出手機給秦安南發了消息。
“這兩天實在忙極了,今天下午倒是有空,你有沒有時間陪我去逛逛,幫我挑一挑明天給伯父的禮物?”
她這幾日,對秦安南有些冷淡了。
那邊很快回了消息:“好啊,我幾點來接你?”
“十二點吧。”岑令捏了捏眉心。
“那我訂山水莊園的位子,我們一起吃了午飯再逛。”秦安南磁性的聲音在語音里響着。
他的聲音其實很能安撫人,沉穩,令人信服。
岑令想起了,在過去兩年的歲月里,她其實很喜歡在低落難過的時候聽他開導自己,也許是秦家家教如此,他一直是個對女性體貼的人。
正是這份體貼溫柔,讓商場沉浮這些年都沒有交過男朋友的岑令,寥寥幾次見面,便從心底里接受了這樁聯姻。
可最終,不是對的人。
如果秦安南能大大方方告訴自己,他喜歡上了別的女人,要與自己分手,岑令絕不會是那種死皮賴臉的人,她還算年輕,又有錢有事業,還不至於為一個秦安南弔死在一棵樹上。可偏偏秦安南別有用心地瞞着,他腳踏兩隻船觀望着,在她和沈清淼之間挑選,這是岑令無論如何都不能忍受的。
尤其是……在秦安南分明生出了退婚之意,又在她提出那樁生意后重新熱絡起來。
岑令的目光便冷了下去,想與她做成這樁生意,也要看,好做不好做。
“好。”她回了一個字,便換了小號,滑到了沈清淼的名字。
“抱歉,今天中午不能和你吃飯了,我有些事,咱們改天約。”
她想自己該收斂收斂了,不過是為了確認真相,卻漸漸過了界,既然已經確定她毫不知情,兩人的生活便再沒有必要互相介入了。再這樣下去,極易打草驚蛇。
她和沈清淼尷尬的身份,終究是成不了朋友的。
沈清淼的手機震了下,她略掃了一眼,看到了岑令的頭像,嘴角便不由勾了幾分。
她隨手滑開頁面,眸子落在這讓她心心念念的消息上,倏地便冷了。
這突然的冷意毫不掩飾地鋪散開來,在不大的會議廳蔓延,正在作報告的員工聲音便頓了下,有些緊張地看着沈清淼,自以為是哪裏說得不好。
沈清淼卻低着頭,對自己造成的冷意毫無所覺。
“院長?”員工的聲音帶着疑惑和忐忑。
沈清淼抬起眼:“繼續,這個方案不錯。”
掩在桌下的手,蒼白地握着。
她答應過的,答應過的……卻反悔了。
她倒要看看,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