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夜,紀
()安芮愣,隨即想起來方才分明是想要把自己懷孕的真相告訴他,可是……
“沒什麼,我是想說……其實,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就是嫁給你。”
安芮也不清楚,自己怎麼會一直開不了口,每次想要跟他坦白一切時,胸口就像突然浮起了個大石塊,扼着她的喉嚨讓她喘息不能。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命運,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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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幾天,安芮就似變了個人。
她每天提前半小時下班,自己先回家,只為了搶出時間給易司城做飯。
起初易司城還不大適應,過了幾天這樣你儂我儂、郎情妾意的甜蜜日子,他竟也漸入佳境,下了班就開飛車,進了家門衣服也不換就衝進廚房給安芮打下手。
安芮見他一身筆挺西裝晃悠在廚房裏,挓挲着手,曲起胳膊推他,“出去出去。”
男人趁她抬手,順勢攬緊安芮的腰,“老婆,想沒想我?”
安芮從他懷裏掙出來,抬手,指尖點點他的唇,“才幾分鐘沒見面,就這麼沒出息了?”
安芮轉身回到灶台邊,掀起鍋蓋,白煙裊裊地冒起來,帶着足以讓人垂涎欲滴的香,躥進鼻翼。
易司城幫安芮裝盤,布菜,接着開了瓶紅酒。
安芮端着最後一盤菜走進餐廳,好奇道,“今兒是什麼日子?”
安芮清楚易司城,不到有紀念性的日子,他輕易不喝酒。用易司城的話說就是,酒後亂性,容易做的太猛,把孩子傷到。
安芮猛然醒過神來摸摸自己發燙的臉,她現在當真是隨時隨地都能思春,前戲都免了……
男人但笑不語,只幫她拉開椅子,在她的發頂吻了吻,坐回去。
安芮愈發好奇,今天的他有些反常,很反常,卻也挑不出毛病。
夫妻恩愛,況且他一直對自己不賴,還是說她本身就是個受虐狂體質,活該別人對不住她她才安心?
安芮正暗暗猜着,卻見易司城卻打斷了她,素雅小盒子擎在她面前。
“打開看看。”
安芮微怔,接過來,狐疑着打開,純金手鏈,做工精細考究,紋飾新穎別具一格。
“為什麼要送我這個?”
易司城從她手裏拿過手鏈替她戴上,“你真的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
想了半天,安芮搖頭。
男人斟好兩杯酒,“一千天。”
說著,他拿起一杯遞到她手裏,“我們相識整整一千天。”
安芮的心跳,就那麼不經意地漏了拍。她定定地看着易司城,不知道該說什麼。
“一千天前的這個時候,我在澳洲遇見了你,從此,便再也無法忘掉你。”
安芮眼眶微濕,只好愣愣地低下頭,把玩着手腕上的鏈子。指腹輕輕觸上去,冰涼的金屬貼在皮膚上,心裏卻不覺得冷。
“芮芮,我和陸希……那完全是意外……”
“司城。”安芮驀地抬起頭,探手抵在他的唇上,“不要說了……今天不說那些不開心的事。
易司城的目光,柔和到可以融化她的心,安芮笑,輕輕抹掉眼角的淚光,心頭一熱正欲說出自己的孩子就是他的,卻又被該死的鈴聲打斷。
安芮翻出手機,公司打來的,說是剛中的這個標有些細節要改一下。
安芮只好應了回去,“知道了,把甲方意見發給我,明晚之前我會改好。”
從放下電話那一刻開始,安芮便忙着改圖,連易司城微不可查的嘆氣聲都沒注意到。直到近午夜的時候被易司城強行扣了筆記本蓋,安芮才停下來。
“明天再改。”男人語氣不容抗拒,安芮只好起身去洗漱。
撐在洗手間的門框上,看着安芮拖着疲憊的身子洗好澡出來,易司城摟住安芮吻了吻,“我訂了後天的機票,去巴黎。”
安芮裹緊浴巾,眼瞪得老大,“又去?”
男人點頭。
“為什麼?”
“公事。”
“我也必須去?”
“那你是想讓我找個法國妞瀉火?”
“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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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過了安檢,安芮也沒見公司的任何一個高層來,再看易司城一身休閑裝,安芮瞬時明白過來。
“你這叫拐賣人口。”坐進頭等艙,安芮對這易司城咬牙切齒。
易司城長臂一伸把人箍在自己懷裏,“老婆大人,這叫度蜜月。”
安芮身子一滯。
他們好像……的確沒有度過蜜月。
婚禮當天安芮一氣之下飛去德國,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他,若不是跟叢淑通電話的時候恰巧叢淑跌倒,否則她自己也不清楚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安芮清楚,自己有的時候就願意硬扛着,明知道不該一聲不響地遠走他鄉,可她就是不願意在那個時候,那個地點,去質問自己心愛的男人,為什麼要背着她出軌。
而她就這麼慪氣慪到自己都覺得力不從心,瀕臨崩潰的邊緣時,才知道一切不過是虛驚一場罷了。
妹妹愛上哥哥,這是出多麼狗血的戲碼,卻也在自己的身邊上演了。
不過安芮倒是很喜歡這齣戲,說陸希鬼迷心竅也好,執迷不悟也罷,最起碼他們的血緣關係決定了,陸希和易司城,永遠不會有任何瓜葛。
至少對易司城這個正常的男人而言,他是不會冒天下之大不韙的。
見婚姻有了保障,安芮心裏的石頭也徹底放了下來,往易司城懷裏又靠了靠,“司城……你不恨我嗎?”
易司城怔了一怔,恨,何為恨,又憑什麼去恨?
如果自己的寬容能夠抵消他的罪惡感,那麼,他寧願安芮再傷他一次,兩次……甚至傷害一輩子他都心甘情願。
摟着安芮的手又緊了緊,“傻丫頭,別沒事兒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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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法國之行,當真是度蜜月而來,用易司城的話說,就是重溫舊夢,永葆愛情的甜蜜。
下了飛機,易司城便把安芮帶去香榭麗舍大街,七拐八拐之後,進入一片高檔別墅區,安芮正納悶,一串鑰匙晃悠在眼前。
“進去看看。”
安芮遲疑着接過鑰匙,開門走進。
歐式風格的裝飾,古典而又高雅,再走進去幾步,安芮驚奇地發現,牆壁上掛着他們兩個人的大幅照片。
那照片安芮認得,那個時候他們兩個剛剛定情,在艾菲爾鐵塔下面找了個當地的小姑娘幫忙拍的。
那時候的她,被他摟在懷裏,笑得一臉燦爛。
安芮的眼眶瞬時濕潤起來,易司城走過來自身後抱住她,“喜歡嗎?”
安芮不知是該點頭,還是該沉默。
回首兩個人的情路,安芮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從最初的彼此試探到她的故意遠離,再到慢慢愛上他,直至嫁給他。一切都像是場不知結局的折子戲,結局雖是好的,過程卻充滿了挑戰與刺激。
而從結了婚的那一刻開始,原本美好的一切都像是變了軌道,從唯美的通話一躍成為一部沉重而又尖銳的黑童話,陰謀,猜忌,謊言,欺騙,唯獨沒有改變的,大概就是她還愛着他的心。
“這以後就是我們的第二個家。”易司城溫軟如玉的聲音,像是能融化安芮的心。
安芮從易司城手臂的桎梏中轉過身來,踮腳吻了吻他菲薄的唇,“司城,我愛你。”
易司城點點頭,“我知道啊。”
安芮被他這副知曉一切的樣子弄懵,剛欲發問,便被易司城問回來,“所以呢,不給點表示?”
支着腦袋想了半天,安芮笑吟吟道,“你,你想要什麼表示?”
男人想想,“不如,給客官我來個……脫衣舞,怎麼樣?”
安芮差點一口氣拔不上來,好不容易穩了穩神色,義正言辭道,“小女子要賣就賣身,客官不想買拉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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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證明,女人永遠都是感性而非理性的動物。
安芮腰軟腿酸地癱在床上,憤憤地恨着自己,他要看脫衣舞她幹嘛不從,他又不是沒見過自己一絲/不掛,何必嘴硬跟他抬杠,到頭來吃虧的總是自己。
撐着一口氣翻過身來,抬眼瞥見易司城睡的正酣,偉岸而又堅實的脊背對着自己,安芮舔了舔嘴唇,真性感。
安芮腦子不由得再次不聽使喚,飄悠悠地又回想起不該想的一幕幕,嘖嘖嘖,真香艷。
——趕在又一波狂風暴雨襲腦之前,安芮好歹懸崖勒馬,醒過神來。安芮,該睡了,該睡了……
困意適時地襲過來,安芮正欲闔眼,卻被一陣清脆的鈴聲吵回來。
易司城的手機。
安芮猶豫了一下,輕推身側男人,“司城,電話。”
易司城翻了個身,太困,繼續睡。
鈴聲不依不饒,響過一遍之後仍不罷休。
安芮迷迷糊糊地起身,探過手勾手機,揉揉眼看清屏幕,“司城,韓總的。”
“掐掉……”
男人抓起被子蒙過頭,韓軒的辦事能力他又不是不清楚,這個時候給他來電話,除了攪他好夢以及打斷肉搏還能有什麼目的。
安芮嘆氣,按了結束鍵,正欲入睡,再次被吵醒。
安芮的脾氣頓時也上來幾分,大半夜的就奪命連環call,而且還是call他的頂頭上司。
再想想,也許……韓軒是有重要事?會不會是Deluxe有急事?
再三思量,抓開易司城矇著頭的被子,“司城,韓總會不會有急事,接一下。”
男人半眯着眼,“你幫我接,太困了……”
安芮嘆口氣,她也困得要死,閉着眼接了電話,“喂”字沒等說出口,電話對面的聲音急切焦慮,“司城,Sara病了現在在搶救,你什麼時候回來?”
安芮的眸子驟然變緊,睡意也頓時全無,輕咳一聲,安芮輕聲提醒道,“韓總,我是安芮,易總現在不方便接電話。”
近乎炸毛的男人頓時平靜下來,“安……安芮?”
“韓總,她……在哪個醫院,我會轉告司城總,讓他儘早趕回去。”
韓軒聲音都變了調,“沒事沒事,呵呵,嗯,我先照顧着,你們忙你們的……”
“韓總。”
韓軒正欲放下電話,卻被安芮止住。
“我雖然不知道她是誰,但我想他對司城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如果您不相信我,可以等到明早再打過來。”
韓軒嘆口氣,安芮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也實在是不能再瞞下去,“仁濟醫院。”
放下電話,安芮的心沒來由得揪緊。伸出左手,看着上面那枚婚戒,第一次,心像掉進懸崖般空落。
Sara……會是他的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