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夜,驚
()兩年後
波音747徐徐降落在上海浦東機場,最後一個走下的人,神色微疲。
不算長途跋涉了,再長的路,也比不過心走的距離。
行李不多,只有兩個託運的皮箱,加上身上的背包。
隻身一人。
坐上機場大巴,一路顛簸了一個多小時,終於下車。
公車站牌前,她駐足。
半晌,空調車進站,她拖着行李上了車,自覺地投了雙份錢。
連連點頭說了幾句sorry,終是擠了進去。
碎發貼在臉上,她撫額,擦掉汗珠。
聽身後的女孩兒和同伴說著上海味兒十足的普通話:“假LV還好意思背出來呦。”
“看質量,倒像是高仿唉。”
笑聲漸起,“買得起高仿,也不用擠公交了好不好。”
她微微低頭。
安芮,你沒有資格哭。
www.bxwx.org適時響起,她調整好情緒,接起來,“媽。”
“小芮,媽最後問你一次,這婚,你結還是不結?”秦雅欣的聲音已然顫抖。
“媽,對不起。”
“你爸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凍結了你所有的賬戶,你可怎麼生活?小芮,聽媽話……”
“啪”的一聲,她第一次掛掉了母親的電話。
車上的人依舊在笑。
低笑,淺笑,微笑,大笑。
多久了,她沒再笑過。
試着扯了扯嘴角,也許,這就算笑了。
車上乘客漸少,終於停在淮海路,她拖着行李下了車。
暮色,慢慢襲上來。
挨着門牌號找過去,一片空闊的別墅區映入眼。
她翻出手機,“然然,我到了。”
大門自動打開。
一分鐘后,穿着睡衣的女人趿着涼拖跑出來,“到了怎麼不早說,我好去接你。”
安芮笑,歉疚的笑。
自己在上海只認識莫然一人,只好先投奔她這裏。
剛進門,就聽奶聲奶氣的咯咯笑。
華晟晞抱着華默走出來,“安芮來了?”
“麻煩你們了。”
莫然的婚禮上見過新郎一面,那時候她剛去美國留學,接到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的結婚請柬,二話不說飛了回來。
一晃就是兩年,再回來的時候華默都快兩歲了。
莫然把孩子接過來摟在懷裏,“默默,看誰來了?”
安芮湊上前,小傢伙鼻眼俱是神氣。
“然然,將來又是一顆巨星。”
莫然笑,“默默,說阿姨好。”
小傢伙虎頭虎腦,脆生生道,“阿…姨…好…”
安芮被小孩子逗樂,心情驟然變好。
兩個人窩在沙發里又聊了一會兒,有些話題,卻避之不談。
直到時間不早,莫然才拉了安芮走進另一間房。
“你先住這裏,比不過你那閨房,先湊合著,過幾天讓裝修公司過來再裝一遍。”
安芮握住莫然的手,“然然,我過來打擾你們就夠不好意思了,你要再這麼說我就出去租房子。”
莫然笑,“行李都給你搬過來了,你先洗個澡,一會兒出去吃飯。”
說完她掩上門,下了。
安芮踱到窗前,滿眼的綠色,一片生機。
心裏,卻襲上一絲悲涼。
安芮,你到底在堅持什麼。
******
一行人驅車來到鳳凰梧酒店,找了個臨窗的位置,莫然和安芮對面坐。
“安芮,工作怎麼打算的?過一陣子我要發唱片,你要不嫌棄,就幫我打理www.bxwx.org,先從部門經理開始干。”莫然呷了口茶。
“然然,謝謝你。可我已經答應了Deluxe。”
“你是說那個跨國置地業巨頭?”
“嗯。”
“什麼職位?”
“設計員。”
莫然放下筷子,“安芮,你一個常春藤的碩士回來當設計員?辭了辭了,華氏底下有的是設計的活兒,最次還不給你個主管幹?”
一直在旁邊落單的華晟晞插/了話進來,“安芮,在Deluxe機遇多倒是真的,但是設計員…未免太屈才了些。”
安芮笑,“我知道你們的好意。”
莫然不滿地瞥了她一眼,她心裏怎會不懂,安芮自小就要強,這回能說動她來自己家住已是不易,便不再說服她。
這邊廂,酒過三輪,易司城念及明天還要跟馳裕負責人見面,便借口去洗手間。
本想出了酒店再讓林浩告訴他們自己先撤,不料一抹身影生生扼住他的腳步。
換了髮型,變了風格,卻依然掩不住她的冷傲。
似乎她清醒后看他的第一眼,眸子裏便盈滿孤寂的冰。
兩年的時間,他已從總經理升至大中華區總裁,慘敗他手下的敵手無數,卻都抵不過她的那一夜。
罌粟一般,輕易地絞住他的靈魂。
憤怒的靈魂。——
兩年前,她手拿精緻盒子伸到他面前,用英語大聲說,“男人,你知不知道你睡了未成年人!”
熱心的澳洲店員發出輕微的唏噓聲。
易司城惱,“我不信,你身份證呢。”
“沒在身上。”
“護照呢?”
“都在賓館。”
“回去拿。”
她繼續改用英文,“你又要逼我去開房?”
見她身後的服務員個個面露懼色,男人暗罵句**,露出副“算你狠”的表情,黑着臉戴上鑽戒。
她低頭戴上自己那枚,一臉奸計得逞的笑。
“聽着,你和我立刻就要回國結婚。待會兒表現親密點,會不會?”
他不語。
拖着他出去,坐上出租車,來到一片高檔住宅區。
被她拉着手進到停車場,眼見她開出白色路虎,威風凜凜如同剛成年的小野獸。
她依舊面無表情,“上車。”
好脾氣地坐到副駕座,男人終於開口,“未成年人也開車?”
“澳洲16歲就可以開。”聲音冷靜如冰,“我今年剛好17,如果回國告你睡了未滿18歲,你一樣會吃官司的。”
男人的心慢慢沉,昨夜看她的樣子,嬌柔的身子,凝脂般的膚,吹彈可破。
說是17也不能不信。
恰逢升職關鍵期,他更不想鬧出什麼亂子。
“他是你前男友?”
“誰?”
“待會兒看戲的人。”
安芮換了檔,油門踩到最底,“演好這齣戲,我會當昨晚什麼也沒發生過。”
******
他記得那年她對悉尼MLC大廈里工作的男子說,她要回國。
他猜過,她究竟會回到哪個城市。
沒成想,兩年後竟會在這裏再次遇見她。
看她跟對面女子低眉淺笑,溫婉動人。
他甚至懷疑,兩年前那個冷傲狡黠的女人,和她根本不是同一人。
詭笑劃過臉,易司城理理衣領,抬腿。
“芮芮?”磁性的男中音響起。
他只知道那個男子叫她芮芮,便只好如是稱呼,卻或多或少從了心底那份報復的念頭。
莫然最先抬頭,“易總?”
華晟晞接着反應過來,“呦,司城?”
唯獨安芮一個人愣在那裏。
易司城斷然沒有料到她對面坐着的兩人便是華氏伉儷。
瞬間收拾起訝異,客氣地握了手,推辭不過,便挨着安芮入座。
下一秒,茶水無意間打翻,濕了裙角。
餐巾紙遞過來,修長的手指,精短的指甲。
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對不起,去趟洗手間。”她霍地起身,捏着裙角的指節已然發白。
“安芮,我也去。”莫然拿了餐巾紙印印嘴。
華晟晞一把拽住莫然,按着她坐下來,沖安芮笑,“莫然不去,安芮你先去。”
“喂!唔……”
莫然剛要開口辯解,卻被華晟晞搶先堵了嘴。
安芮勾唇,離席。
莫然捶着男人胸膛,終於推開他,“易總在呢你也好意思。”
“司城跟我們合作多年,有什麼不好意思的。”說罷使了個顏色,易司城立即會意。
“抱歉,接個電話。”
作勢從兜里掏出手機,走遠了接起來。
“老婆,咱倆先回家。”華晟晞貼在莫然耳邊呵氣。
瞥他一眼,“你把安芮和易總都晾這裏啊。”
“老婆,成人之美嘛。”
“成什麼美?”
誘惑般的嗓音再次覆在莫然耳邊,“今晚做,就告訴你,嗯?”
莫然想,既然從認識他那天起就無度地信他,便嘆口氣,起身。
華晟晞坐進車裏,掛上藍牙耳機,“司城,記得送安芮回我家,知道地址,麻煩你了。”
莫然是被按倒在床上的,被無情撕下衣服的前一秒,她負隅頑抗,“你還沒說到底怎麼回事呢。”
男人笑,“你沒看出來司城對安芮有意思?而且說不准他倆早就有故事。”
“不帶這麼瞎編的啊。”
“老公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嗯?”
未及她過多反應,“嘶”的一聲,身上的最後一片布也被撕下。
只留一室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