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夜,魅
()兩年前,夜。
安芮想,此刻壓在自己身上的男人,也許不是陳遲。
他的身子沒這麼精壯,他的吻沒這麼滾燙,他的進入——
他沒有進入過。
女人兩手死死插/進男人的發,低回婉轉的嚶嚀漸漸破碎成誘人的嬌喘。
本能驅使,她兩腿纏上男人的腰,更深更完整的進入,讓她饕餮着速度與激情的饗宴。
伴隨着高/潮來臨的尖叫,昏厥前一秒,睜開一直半眯的迷離雙眼。
看清男人臉,嘴角扯出一絲苦笑。
——還好長相算得上極品,不然,她死都不瞑目。
身下,嫣紅綻放。
男人癱軟着倒在她身上,鼻息漸穩,卻依然悉數打在她肩窩。
垂眼便瞥見麥色肌膚上的抓痕,有那麼點怖人。
剛剛極致的糾纏中,第一次的懼與痛,讓她的指甲深陷他的皮膚。
抓亂了靈魂。
男人翻身下來,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背對她睡。
安芮定睛,方才在火熱中拉伸成流線型的完美背肌,現在就呈現在她面前。
健美,性感,一覽無餘。
輕勾嘴角,臉上卻無笑意。
一手按着腫脹麻木的頭,一手扶住酸疼無力的腰,安芮赤腳下床,撿起散亂在地上的衣物。
淺淺遮住身子進了浴室,花灑開到最大。
她只想洗掉一身酒氣和粘稠而已。
她只是想,洗掉一切回憶而已。
僅此而已。
卻不成想,流入口中的,竟是一嘴的咸。
兩手撐在盥洗台,抬眼,狠狠地被自己駭住。
披散的長發濕漉漉地貼着臉,兩眼紅腫,嘴唇乾裂。
最要命的是,一張素白到嚇人的臉,毫無神采。
按着水池的指節慢慢發白,半晌,她起身,迅速洗好出來。
裹着浴巾回卧室,男人睡得正酣。
濕着頭髮躺回被窩,手腳發冷,絲毫不覺溫暖。
只好蜷了蜷身子,勉強淺眠。
夜,太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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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她起得早。
男人睜開眼時,她正從浴室出來。
抬眼,看陽光曬進窗子,今天是個好天氣。
尷尬地咳了咳,他起身下床,浴室內再次傳來嘩啦啦的水流聲。
待他回到卧室時,女人已穿戴整齊,坐在床沿,似在等他回來。
男人定睛,昨夜近乎瘋狂的交纏,沒顧得上細看她的臉。
竟是個清純的女孩子,再瞄一眼雪白床單上突兀的深紅色,眸子緊了緊。
果然,她是處。
她看他的眼,一瞬不瞬的,面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情緒,卻着實讓他的心又跟着一緊。
少頃,男人掏出皮夾,一張金燦燦的卡片划著漂亮的弧線落到她手邊。
“不限額,當做賠償。”
他的聲線很乾凈,大提琴般,帶着磁性的誘惑。
他的指節很修長,骨節微突,指甲精短。
她的笑,嫣然盈在臉上。
抓起卡片,起身,丟進垃圾桶。
男人在她背後一怔。
“跟我去個地方。”她說。
她的聲音很暖,卻略帶疲憊。
男人心裏浮上一股不安,錢解決不了的問題,就不是好問題。
定是個難纏的女人。他想。
男人有一瞬的懊惱,卻在下一秒被抓緊了手腕。
直到站在www.bxwx.org酒店大門外,她的手也沒有松。
生怕他跑了一樣。
他再次細瞄她,不高不矮的個子,頭上戴頂可笑的毛線帽,直溜溜地順下來兩個大毛球,明明凹凸有致的身材卻裹在厚重的羽絨服里,腳下蹬雙胖鼓鼓的棕色UGG。
也難怪,直到昨夜前她仍是處,裝扮小學生了點倒也正常。
攔到車,她推着他坐進去。
“www.bxwx.org,Please。”
她柔和的聲線響在車廂里,黃頭髮司機點點頭。
他覺奇怪,自己的時間寸秒寸金,竟也有閑心陪着她胡鬧。
拖着他走進維多利亞女王大,她一屁股坐到Dior化妝品櫃枱前,手指點了幾下,服務員盈着笑幫她裝好。
划卡簽字,從收銀台回來的時候路過www.bxwx.orgl,她微微笑,“www.bxwx.org5。”
她又拖着他走,幾次進進出出后,手裏驟增幾個誇張的大袋子。
直到她從Prada試衣間走出,他恍覺些微的怔忪。
鮮艷卻不失莊重的裙裝將她玲瓏的曲線巧妙地烘托出來,純白裘皮上身,精緻的www.bxwx.orgl手袋,腳下是Burberry的華美踝靴。
她笑,遞過來一個精巧的小盒子,“戴上。”
她對他講話的次數不多,似乎昨夜只聽得她拚命抑制的輕微叫喊。
原來她的聲音竟如此甜,又像是春風,很暖。
他掛着霜的臉微抬,揚揚眉,用着商場交鋒時的一貫腔調,“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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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路虎停在MLC大廈門口,這座悉尼古老的摩天建築散發著逼人的氣場。
安芮從駕駛座走下來,繞過來等在副駕門外。
他下車,猶豫了一秒,輕攬她入懷。
按下電梯39層,不多時,便聽“叮”的一聲響。
她抬眼看他,他莞爾,握緊她的手。
走進Image的辦公區,一水的白皮膚,唯獨坐在最裏間格子間的人,有着和她一樣的膚色。
寂寞的顏色。
他聽見她說,“陳遲,我要回國了,過來道別。”
聲音決絕,卻透着一絲顫。
他聽見那人說,“芮芮,你聽我解釋……”
原來,她叫芮。
她的手在身下悄悄捏住他的,他立刻會意,大手握着她的小手舉起來,炫耀般地揚揚。
昂貴的Cartier鑽戒閃着兩束耀眼的光,倉皇低下頭的瞬間,竟然刺痛了她的眼。
定是被那強光晃到了,不然,怎會兩眼微紅。
她貼進身側男人的懷,嬌羞溢於言表,“親愛的……”
他看見對面的男人一拳打在身後的隔板上,他聽見她心裏的痛。
他更感受到,褲兜里www.bxwx.org的猛烈震動。
接起來,助理林浩在電話里嚷嚷,“老大,再不來就誤機了!”
他摟起女人的肩,“親愛的,我們還要趕飛機。”
她微微一怔,隨即嫣然一笑,“這就走。”
只輕輕掃過陳遲一眼,她便決然回過身。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尖銳刺耳。
一步一步,都似刺進了她的心。
獃滯如陳遲,竟忘了怎麼去挽留。
她走了,只留下明晃晃的鑽石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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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路超車,顧不得擦眼角的淚。
男人不懂,既然放不下,卻為何還要做的這麼絕。
終於趕在起飛前停在機場。
他微側頭,看她寵辱不驚的臉。
睡了她的初夜,她不哭不鬧,竟讓這位情場老手微覺內疚。
她更是執意要送他來機場,當做謝他肯演那齣戲。
“對不起。”他說。
“快起飛了。”她回他。
同他一樣,她的聲音冰冷,沒有絲毫溫度。
男人頓了頓,下車。
下一秒,一抹白色絕塵而去。
直到再也看不見蹤影,他方覺後悔,還沒有問,她姓什麼。
他竟想知道,她回國,是回哪裏。
男人嘲諷般的笑掛在臉上,易司城,你忘了她怎麼要挾你的?
安芮回到酒店退了房,驅車來到房屋中介,接着又去了車市。
一切手續辦妥,打給美國Brown研究生部。
她只說了句“ThisisAnrry。”對方便立即會意,喜出望外。
臨過安檢前一秒,她回眸。
就在那一刻,似乎心裏有什麼東西,砰的一下碎了。
留下一地芳華。
再見,悉尼。
再見,韶華。
幸福,也漸行漸遠了。
君不見,悉尼國際機場大廳里,一抹焦急的身影,惹人心疼。
他沖向飛往香港航班的安檢口,卻終不見那張熟悉的臉。
眼淚,竟然決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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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乘小姐走過來給她蓋上薄毯。
“Thanks。”她睜開眼。
方才的淺眠,曾經的一幕幕湧進腦海。
竟像是夢魘,揮之不去。
她看見她拖着大大小小的行李,隻身來悉尼大學讀書,僅為能在人群里找到他的身影。
她看見她梳着馬尾,堵在陳遲上課必經的路上,大聲地告訴他,“我一定會追到你!”
她看見他牽着她的手,腳下踩着黃金海岸的沙,曬着斜陽,暖着心房。
她看見她窩在他懷裏咯咯笑,她看見他眼角染上的寵溺。
她看見,如縷的塵煙,帶着往日的笑臉,散了。——
昨晚,她本想去他的公寓和他慶祝,她畢業了,她可以了。
終於決定把自己交給你,可是陳遲,你又怎麼忍心傷了她。
她偏愛的他的薄唇,吻在陌生女人的嘴上;
他從不讓她弄亂的發,糾纏在陌生女人的指尖;
她從未見過的他的火熱與激情,燃燒在陌生女人的身上。
散了,都散了。
她能做的,只有離去。
別無他法。
她想,也許,一切都是緣。
緣散了,心也該跟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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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降落在上海虹橋機場,易司城戴上墨鏡。
“通知各部門經理,7點半準時開會。”
林浩面露難色,“老大,又加班啊?”
男人坐進候在外面的limo,聲音波瀾不驚,“水上中心年初動工,你來跟進?”
林浩緘口,乖乖發了內部郵件。
車子直接開到總部大前,男人只回辦公室簡單洗個澡換了身衣,便出現在會議室。
意氣風發。
窗外,夜色已黑。
有那麼一秒他在想,這個時候的她,會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