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感謝
“不知不覺就回來了。”
少女和青年兩人站在旅館前，微弱的火光在旅館中不斷搖曳，忽明忽暗，如果是膽小的人的話一定會對現在這黑燈瞎火的地方產生打退堂鼓的想法，但其實這裏只是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旅館，至於會不會有藏蔽在其中的妖怪什麼的，興許看到妖怪在暗中背對着自己吃人的場面，那種恐怖的氛圍也只會讓少女愈發的激動。
“每一次都能找到我在哪裏，你莫非是有着神秘的力量嗎，說笑的啦，如果你沒有這種程度的力量的話你也不會是妖怪了。”
“我只不過會一些稀奇古怪的妖術。”
“說謊，先不說我相不相信你的屁話，如果小孩子會用迷惑人心的幻術的話也足以輕易殺死一個大人，這對人類還是對於妖怪都是一樣，稀奇古怪可是妖怪最強的力量了，所以我現在也在和你們妖怪偷偷學一些妖術呢。”
“我不會教人。”
“誰指望你教我了？老老實實聽着就是了，現在還可以聽到我的抱怨，也許過幾天我就會再也不想對別人提及我的事，我對別人不禮貌的程度也會大幅度增加，到時候就只是我單方面的沉默來詢問你的故事了，趁現在能多聽就多聽吧你這較真的傢伙。”
“我也一樣不太喜歡說起自己的事，但如果並不是讓我討厭的事，我也會樂意分享給你聽，我也會洗耳恭聽你現在的倒數計時。”
“呵……”
走入旅館前最後一刻，少女對着青年伸了伸手，眼神不言而喻。
“比起那個……”
快步走上前，青年撩起少女的額前的頭髮，在少女皺着眉頭的眼神當中，另一隻手輕輕地點在了她的額頭上。
“如果可以的話，你要好好保護這裏，再以那種自殘的方式去戰鬥導致粉身碎骨的話，除非我來找你，你將不會再找到我，對普通人來說這是一輩子的刻印，但對於你，只不過是一次竭盡全力的瘋狂，我希望你能照顧好自己，不要再偽裝自己的真實，我希望至少可以看到你活的像個自己的樣子……”
好心的勸阻並沒有被少女接受，在青年說話的時候，少女就已經走入了旅館中，旅館店主隨便看了少女一眼，然後便再次埋頭休息，隨着微弱的腳步聲漸漸平息，青年駐足觀望了片刻，等到少女的身影徹底消失后，他也隨之消失在黑夜裏。
無所謂的勸阻不分真情與虛偽，不成為那個人，就永遠也無法與她看見同一個黑白顛倒的世界。
……
漫無目的的飄蕩在平安中，欣賞着在狂歡中誕生與歡鬧的妖魔，或多或少總是會見到幾個無害的妖怪，或者為他人帶來不可思議的祝福，當然，也理所當然的會看到有陰陽師來退職妖怪，有弱有強，但最強也幾乎不會驚起他人的安息。
“這裏是個安靜的地方呢……”
盤起雙腿飄蕩在天空之中，不斷顛倒的天與地倒映在青年的雙眼中，不管是天上還是天下，妖股存在於世界的各個角落，繁衍生息也不是人類應有的特權，就好比在身下掠過去的天狗渺小的身影，身處在不會被陰陽師發現的超乎想像的高度。
青年感到身體無比的冰冷，冷到超乎想像，也根本無法呼吸，身體從雲層中慢慢飄出，天上相比較在地上而言更為清晰的月亮在寒冷時只會覺得更冷，似乎看到一切白色的東西都覺得冷，但也令青年感到無比的安寧。
“月亮好近。”
身體漸漸停下在雲層上，青年正對着天上的月亮，頭上就是宇宙，所有的星光在觀摩着他。
“好冷……”
比在地上時的冬天的雪山還要冰冷，身體的溫度已經降到零點以下，生命力也在隨之迅速消逝。
“要回去嗎？”
抬頭看着月亮，似乎可以看到月亮上的那一座熟悉的城池，金碧輝煌的宮殿，以及在月亮上不知在做什麼的那個人。
“回去吧？”
留下這麼一句話，青年的身體緩緩下降，在天空中墮落，身上結滿了白霜。
……
清晨的空氣中略帶有着水汽，妖姬瞪着略帶有血絲的眼睛坐在迴廊上，懷抱着兩把一長一短的雙刀，很顯然，她一夜未睡。
因為過於擔心的緣故，雖然在安慰了幽幽子睡下去直到兩個時辰后才睡着，但妖姬還是放不下心，沒等到青年回來她實在是心裏沒底，時常轉頭看一眼身後床褥中幽幽子脖子上的掛墜，有些焦躁不安的等待着青年的歸來。
“不要帶有太大期望……他又是萬能的，過於期待而導致最後的失望的話，只會體現我的傲慢與無恥，他是幫助幽幽子大人的一方，我應該對他表示感謝與尊敬才是……”
沉默了一會，妖姬突然的低下了頭，莫名的忽然嘆息一聲。
“果然朋友就是羈絆的化身這句話一點都沒錯，我是不是把他看的有點太重了，這樣真的好嗎……”
“什麼好不好的？”
突然而然的，青年從屋頂倒掛着掉了下來，額頭再一次碰在了妖姬剛抬起來的額頭上。
“咚！”
“！”
非常熟悉的疼痛再一次從腦門上傳了過來，妖姬滿臉像是即將暴走但又是強行忍住的模樣，這種憋屈的樣子讓她的表情變得十分可愛，特別是捂着頭瞪大眼睛的那一刻。
“你……回來了啊。”
“恩，想給你留一個驚喜。”
倒掛在屋檐上的青年翻下身來，他落到了迴廊外，同樣的用手捂住自己的額頭。
“真是貨真價值的驚與喜，你這……喜的話，帶來了吧。”
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咬着牙說出來的話，不過看樣子似乎是真的有所收穫，現在其他先不管，在幽幽子大人的事得到結果前，無論是他對自己做什麼都要忍住。
“如果喜沒帶來的話，我又怎麼會來妖怪的惡作劇呢？”
青年走上迴廊，他對妖姬笑了笑，臉色一如既往的悠閑與散漫。
“是嗎……”
妖姬終於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原本緊張不安一夜的內心也隨之漸漸平息。
“首先的惡就是善的抵消，不要對我跪拜什麼的，既然做了惡，那我做的便不是善，而是彌補。”
“你在說什麼胡話。”
但如青年所想，妖姬慢慢的跪了下來，跪坐在了青年的面前。
如果妖怪是惡。
宛若千錘百鍊，幾乎可以說是堪稱藝術的跪拜姿勢呈現在了青年的面前。
而作善的妖怪就可以不必被感謝。
“我不是說了嗎，如果妖怪被感謝的話，那我還算是妖怪嗎？”
“非常感謝！”
如果妖怪做到了幫助他人而慘遭屠殺。
一絲不苟的態度，難以想像其主人到底是經過怎樣的重複與痛苦才做到這種境界。
“您的大恩大德永世難報，在下魂魄妖姬，乃是西行寺幽幽子大人的庭師。”
從小就知曉何為知恩圖報，視榮譽為自己的根本，得到幫助哪怕是直到死也一定會銘記在心，直到將這份恩情回報。
“在下願以自身代表主上，如有需求願意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妖怪是何物這並不是代表不需要回報，人心有時候是無比純粹，武士的心更是如此。
“這是我唯一能代表主上能做的事，主上大人尚且年幼，她無法對您的恩情做出回報，但若有任何困難，在下，願站在您身前為您遮風擋雨，願為您揮刀斬斷一切，無論何時何地，您都是在下最大的恩人，這是在下對您的承諾，不管未來會變得怎麼樣，您永遠是我和幽幽子大人最大的恩人。”
小小武士有大胸懷，魂魄妖姬尚有武士之心。
夜間無聲的淚水是對生命的感慨，盡不曾過聞，心亦在滴血。
過往的一切冤讎都不在話下，感謝的心思愈發充斥人心。
武士的根本是為了保護主人，主人永遠是武士最為薄弱的地方。
為主人流淚而流血，為主人悲傷而痛不欲生。
無論何時何地，從現在開始，青年就是妖姬最大的恩人，哪怕迎接死亡，她都永遠不會忘記。
“作為朋友，你是我唯二的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