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傳說
無聲的戰場上，橫屍遍野，而此時此刻，卻有一個黑髮少女獨身一人匍匐着爬在血流成河的戰場上，陸續爬過一個個樣貌猙獰慘死在地的屍體，驚心動魄。
少女鼻腔中盡被血的味道所充斥，她失去了雙腿，但她慢慢的爬到一個屍體身邊，抬頭看着一隻箭矢懸直在半空之中，箭矢刺穿了屍體的眼球，凝固的血液順着他的眼眶留下，大張的嘴巴的面孔倒映在少女渾濁暗淡的雙眼中，驚恐萬狀的臉色異常的滲人與恐怖。
少女慢慢的爬到屍體上，她機械似的大張着嘴巴，慢慢啃食起屍體臉頰上的血肉，一點一點味如嚼蠟般的不斷吃着，一直忍住的想要反胃衝動，但胃中不斷的給她反饋不要再吃了的信號。
“唔……哇！”
但沒過多久，吃到口中的肉沫被少女哇的一聲吐了出來，連帶着她的眼淚，沒有溫度的不帶有感情的眼淚，毫無憐憫可言，因為她是半妖，即便有着和人類生理一樣的舉動，但她仍然是半妖，是惡的代名詞之一，對於這些戰死他鄉的戰士，剝奪他們身體最後尊嚴的罪不可赦怪物。
“哈……哈……”
微微的喘息片刻，再次扶着地面使自己從自己嘔吐物中撐起，少女瞳孔中早已失去了神采，絕望來的如此突如其來，無法預料的意外奪走了她賴以生存的身體，她失去了自己唯一值得自信的生存能力，被從原來耀武揚威的村莊裏趕走，淪落至此，已經無路可退，無路可逃。
活下去的信仰在持續着的饑寒交迫中日益消退，已經再也不能變成原來的模樣。
少女翻過身子倒在地上，身邊就是腥臭的嘔吐物，倒也和血腥味構成別樣的風味一樣的感到作惡，看着天空陰暗的顏色，回想到自己那人類母親對自己說過，彩虹代表的是雨後的晴天，也是溫柔善待他人的笑臉，如此單純樸素的謊言，彩虹從來不會被每一個人所看到，即便是是晴天也是為留給在暴雨中堅持的人的神聖洗禮，沖刷着此世一切的混沌與污濁，帶來凈化一切的清新與安寧。
結束了……嗎。
眼瞳中，第一片雪花在天空飄落，掉在了她的臉上，但卻毫無溫度，冰冷刺骨是對這天氣最好的敘述，雪花已經感受不到它應有的冰涼，但也已經無法阻擋寒氣的冰冷入骨，即便是半妖，在虛弱至此的程度下，也切身的體會自己到底有多麼的脆弱。
親眼見證的世界為她帶來的凄美的雪景，但已經睜不開雙眼，只是感到很絕望，崩潰也早已體會過許多，但從未像現在這樣絕望，明明幻想過自己被驅逐后也可以一個人好好活下去，但已經二十多年了，自己已經麻木了，最死莫過於心死，被踐踏過，被欺辱過，連最弱的小妖都可以從自己的頭上踩過，人類的鐵鏟棍棒更是在身上留下永不可磨滅的記憶。
雪花漸漸覆蓋，紅色被白色凈化，猩紅的暴力被慈愛的白色所包裹，沒人能見證，暴雪何時會掩蓋住這所有的一切。
已經看不到的陰暗的天空，被白色所遮蔽的視野，雪花全部的覆蓋在少女的身上，已經過去多久了，她還沒有死，重度凍傷的情況下她還是沒有死，已經痛到精神崩壞的程度，半妖比常人還要強韌的身體讓她的痛苦變得更為漫長，已經要瘋了，想要在臨死前殺掉所有人，要讓那些踐踏過自己，把自己肆意欺辱的傢伙生不如死。
我要詛咒所有的人，詛咒把我生下來的那兩個狗男女，對着我拳打腳踢的那些村裡雜種，設陷阱毀掉我的腿的那個小雜碎，你們一個都不會放過，我下地獄也要詛咒你們，即便是化作厲鬼我也不會放過你們這些傢伙！
“嘩啦！”
突然，眼前的白色忽然被忽然撥開，少女在冰雪下露出的獰相裸露在外，眼前的是一個背着屍體的，有着一頭璀璨金髮的男人。
“還活着嗎。”
墮入地獄的修羅在最後的一剎那遇到降臨於世的神明。
曾有人說過，無人問津的野地里有時會看到一個金髮的高大身影走過，如果有幸遇到他的話，善良的人會被他充滿善意的對待，而被惡意洗腦的人在遇到危難時也會被幫助，這到底是虛假的傳說還是妖怪的化身，沒人在見過他之後還可以想起他的面貌，但至少某些地方有的人一直堅信着，雖然這個傳說已經消逝許久，再也沒有人見過那如幽靈般的身影，但被救助的人卻永遠的信仰着他，堅信他真正的存在。
……
“……”
神心坐在自己的床褥中已經半晌，久違的沉默讓其他在玩鬧的小妖怪們也紛紛停下了胡鬧的心思，他們在屋子的各個遮蔽的角落處偷瞄着神心，心中各式各樣古怪的想法都被一一否定，他們可不敢在可能生氣的神心面前胡鬧，因為會被罰的很重的上一個被懲罰的人屁股在半天後都還腫的老高。
“……我睡了多久？”
終於，神心開口，對着身邊的香稻平靜的問道。
“從昨晚，大概戌時有半，到現在辰時，您思考又花了一炷香的時間。”
香稻如實回答，神心聽后若有所思，她抬頭又發獃了一會，給人一種說不出來的悵然若失的感覺。
“香稻，你愛過一個人嗎？”
“並沒有，男女之情對於我來說，尚且比不過留在您的身邊服侍您，也請您不要拿我來開玩笑。”
“這樣啊……”
神心拖着腮幫，另一種手輕輕敲打着自己的膝蓋。
“我想知道，愛上一個人是不是應該原諒，接納那個人的一切過錯，哪怕是他喜歡其他人，也要原諒他喜歡的那個人對自己的冒犯，這樣是不是可以表面我對他的心意。”
“您是中了愛情的毒藥了。”
香稻想要勸阻，但神心卻對她搖了搖手指。
“不，我很清楚我自己在說什麼，我有預感他會顛覆我這幾十年來造就的一切，他有着這份通天的能耐。”
神心從被褥中站了起來，她微微一笑，眼中的痴迷變得愈發的濃厚。
“現在傳令下去，我要出去散散心，讓他們在我出去這一個月內看管好平安京，不要做一些自以為是的人所犯下的蠢事。”
“……我明白了。”
香稻心中深深地嘆了口氣，事已至此，她再怎麼說也做不了主，只希望自己的主人不要真的為一個一見鍾情的人產生過度的感情，這隻會毀掉她所建造的一切。